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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贵不行言

第32章 天要我活

姜女贵不行言 枝上槑 2107 2021-11-09 22:03:00

  诏狱,天子诏令拘禁监犯的牢狱,关押的都是王公贵族,另有九卿郡守一级的高官及其子女。

  左侧靠里的一间囚室,还未走近就闻得阵阵吵嚷声,日日如此。

  狱吏看了眼门口当值的狱卒,问:“又玩上了?”

  两个狱卒挤眉弄眼,嘿嘿一笑,不言自明。

  狱吏摇了摇头,示意外头站着的疤脸男人跟他进去。

  疤脸亲随早按耐不住,几步越过狱吏,奔至那间囚室前。

  令郎被拘押了半个月,也不许外面人探看,不知情况如何了,令郎可有刻苦头?

  听闻里头阴暗湿润、鼠虫四窜,疫疠之气充斥,随处都是鲜血腥臭……

  待看清囚室内情形,疤脸亲随一阵默然。

  这锦被软枕,哪里是受苦的样子?凭几、桌案……应有尽有,居家也不外如此。

  再看他家令郎,嘴里叼着根蒲草,袖子高高撸起,一只脚踩在矮几上,和几个狱卒围着那张高案,赌六博赌得正欢!

  而观场中气氛,显然是他家令郎大杀四方。

  “令郎。”疤脸亲随整理了一下心情,嬉笑着走近,“属下来接你了。”

  萧元度掷完采,正欲行棋,闻声转头瞟了他一眼,“时候到了?”

  “到了到了!皇后有旨,关您半月足矣。”

  萧元度哼了一声,将那根草嚼吧嚼吧吐了出去,“不急,待我玩完这局。”

  他是不急,疤脸亲随急啊!他们在京陵已经盘桓月余,万不能再延误了。

  “令郎,那樊家女郎……”

  萧元度闻言顿住,又看了他一眼,将手上博箸摔至案心,直起身:“不玩了,没意思。”

  其他狱卒不乐意了:“萧令郎,刚赢了钱就抽身,哪有这样原理!”

  “行了行了。”萧元度大手一挥,将面前小山似的钱堆一把推了出去,“赏你们的。”

  钱币霎时间摊满高案,叮叮当当滚得满地都是。

  狱卒们忙着去捡,萧元度大摇大摆出了囚室。

  先前那个狱吏伸臂拦住去路。

  “皇后有问,萧元度可知错?”

  萧元度浓眉一拧:“老——”

  “令郎!”疤脸亲随急遽扯住他,用口型将樊女郎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行。”萧元度深吸一口气,嗤地一笑,点了颔首,“臣,知、错。”

  狱吏听着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又看了眼他歪斜的站姿,例行公务般接着问了些空话。

  最后,“皇后再问,萧元度可有悔?”

  萧元度耙了耙凌乱的头发,已在暴走边缘:“悔悔悔,悔得肚肠都青了,要不要扒开来割下一截让你端去长秋宫复命?!”

  平日混不惜的一小我私家,使起横来颇有股骇人的气势。

  狱吏顿了顿,移步让开。

  才从囚室出来,到得僻静处,萧元度返身一把揪住疤脸亲随的衣领:“人可有找到?”

  疤脸亲随是真不敢说实话,但更不敢说假话。

  令郎不惜入诏狱拖延离京时间,可他们苦寻半月,照旧一无所获。

  慢说关梧四周,即是京陵四围,甚至再往南——能找的地界都找了。

  那樊家祖上十八代,通常沾亲带故的,无论多偏远的犄角旮旯都派了人去。

  然而全无樊家女郎的踪迹。

  她一介女流,带着幼弟,既不投亲也不靠友,莫非……疤脸亲随不敢把欠好的推测说出,但想来令郎心里应该也有底。

  停了停,试探着问:“那令郎,还要……”

  “让他们继续往南,找不到提头来见!”

  “可——”找是能找,令郎却必须离开了,入诏狱一次,总不能再入第二次。

  身处京陵,距离她出生生长之地如此之近,萧元度虽然想留下,直到把人找着为止。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

  京陵城中遍布眼线,且他又被许氏盯上,行事诸多未便,若轰轰烈烈,反倒会给她带去麻烦。

  半晌,他转身狠踢了廊柱一脚,阴郁道:“我回棘原。”

  疤脸亲随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令郎肯回就好,少了他这个目标,其他人由明转暗,继续寻人也方便。

  管事候在诏狱门口,见着人,忙迎上前,一副没精打彩。

  “五令郎,您可切莫再添乱了!!”

  莫名其妙跑去关梧县樊家村杀了个闲汉,即将返程之际又被人一状告到了廷尉府,若非连皇后力保,此事且没那么容易而已。

  进京不外月余,他头发都白了一半:“您要有个好歹,老奴——”

  话没说完,萧元度一张俊脸突然放大,凑到了近前。

  “放心。”他哼笑,“天要我活,且死不了。”

  -

  管事盘算主意尽快回棘原,准备回邸舍后就上书请归。

  可不知怎地,今日城内格外拥堵。

  行至千秋门四周,更是到了水泄不通寸步难行的田地。

  正想找人探询,就见前方一辆婚车辘辘驶来。

  “这是哪家嫁女?”

  “还能哪家?姜家!”

  “呦!三月间不是刚嫁了一个……”

  “你不是京陵人吧?有所不知,那个已经义绝了……”

  “因何义绝?”

  “还能因何,那许家八郎……嘿嘿。”

  话题转到许八郎身上,有人咿了一声,压低声道:“近来坊间流传一本奇书,尔等可有听闻?”

  “未曾听闻,敢问此书何名?奇在那边?”

  “这……”那人左右顾盼,似有些耻于出口。

  被催逼不外,才道出书名:“……总之,你们找来看看就知道了。”

  有那对书不感兴趣的,转而提起前不久庆海公主和离的事来,“她那夫郎被她抽的就剩半条命了,也是惨呶。”

  管事听着杂乱的议论声刚刚想起:“今日是扈家迎亲的日子!”

  萧元度高踞马上,看着婚车从面前经过。

  纱幔飘飞,隐约能见车内盛装端坐的新妇。盖着盖巾,难窥真容。

  婚车徐徐远去,人流也徐徐疏散。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转头付托:“回邸舍拿上过所,咱们先行一步。”

  疤脸亲随愣住,“令郎——”

  萧元度懒洋洋一笑:“扈家要娶新妇,理当送份大礼。”

  瞧这一副不怀美意的模样,不像要去送礼,倒像要去闹场。

  疤脸亲随不由暗捏了一把冷汗,五令郎千万别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十步开外,散去的人群中,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儿扯了扯身边人:“阿姊,阿姊!咱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被他唤为阿姊的女子差不多十五六岁年纪,衣衫褴褛,满脸脏污,只一双眼睛特别亮。

  她看着婚车离去的偏向,眼底露出憧憬之色,嘴里喃喃:“往北,咱们也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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