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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行奇旅

「第七章」 画中人

妖行奇旅 五十猫 18325 2022-05-26 19:28:50

  (一)

  听说在东海四周有一座名为雀鸦山的圣山,聚集了众多医术高明的神医,可以医治世间的不治之症。

  而这阳泉城距离雀鸦山有数千里远,,青行灯虽然是妖怪,但翻山越岭跨越千里也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

  为了早日到达雀鸦山寻得彼岸花,她特地从阳泉城内购置了一匹骏马,驭马前往。

  因为此前在茶室内发生的事情,青行灯购置马匹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如今她也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事情。

  现在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彼岸花而已。

  翻山越岭跨越千里,这不禁让青行灯想起许多年前的事情。

  在许久之前,她也同样做过类似的事情,只为了将小僧人死而复生。

  在缘刚逝去没有多久,青行灯无止休地陶醉于伤心之中。

  整天待在枫树下以泪洗脸,不愿从缘的身边离开一步,难以从他逝去中释怀。

  青行灯原本已决定好一生都在这坟前守护缘的安宁,然而此前那位资助她医治小僧人的妖怪前辈突然在某一天来到古寺,告诉了青行灯一个听说。

  “听说在西方有能够复生死者的手段,如果你想要复生这僧人,那便前往西方吧。”

  虽然那前辈并不知晓具体位置,甚至无法确认这个听说是真是假,但青行灯在知晓此事后,决定前往西方寻找那死者复生之术。

  哪怕希望缥缈,只要有一丝时机,她也愿意实验。

  那妖怪前辈并未干预干与青行灯的决定,哪怕无功而返也好过终生守在人类墓前。

  如若青行灯能出去走走,说不定也能够今后事中释怀,可以从伤心中走出。

  既然做了决定,青行灯便没有任何犹豫,施展妖术掩盖整座山,使得凡人无法察觉到古寺的存在后,她便风风火火地下了山独自奔去西方。

  虽说青行灯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复生小僧人,但是这西方不外是个方位,连个具体位置都没有,她也只能沿路探询。

  眨眼间,青行灯下山已有半年,她一无所获。

  别说是探询消息,每当她跟别人提起死者复生一事,对方都用惊奇、眷注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看待傻子一样。

  半年来没有任何收获,比起身体更多是精神上的疲惫。

  不外纵然如此,青行灯也仍然没有想过放弃,又或者说她不敢放弃。

  因为她知晓一旦放弃,那她便真的再也见不到小僧人了。

  复生小僧人,早已成为她的执念。

  皇天不负有心人。

  又过了数个月,青行灯总算探询到有关死者复生的消息。

  说是探询倒也禁绝确,此事是青行灯在驿站歇脚时机缘巧合下听到的。

  其时她正在驿站外给马匹喂草,驿站内则是几个信差正在热火朝天地说着各自遇到的趣事,嗓门大到连外面的青行灯都能听得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哎!那算什么!我跟你们说我早些年在南方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怪鸟,不外巴掌大却懂人语,能说会道很是奇妙。”其中一位男人边吆喝边比划着那鸟的巨细。

  “可劲扯吧你!要是真有这种怪鸟,你这王老五骗子陈还打什么王老五骗子,娶个鸟过门不就行了么!”另一名男人显然不信他的胡扯,不屑地挖苦道。

  那名为老陈的男人被人质疑,马上面红耳赤地说道:“放屁!我老陈岂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这鸟叫八哥,你要是不信,你跑去南方探询一下便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他们倒也没有故意刁难老陈的意思,见老陈如此激动,其他人也信了几分,不禁纷纷称奇,这世间竟然有这等能说人语的奇鸟。

  “嘿,难不成这鸟前世照旧人类?又或者说这鸟的身体内有着人的灵魂?”

  “鸟身人魂,这可真够玄乎的。”

  “呸!这算什么,我曾经见过一只名为长鸣鸡的怪鸡,同样能够说人语、诗文歌赋无所不通,听说还曾经跟书生谈论学问,让那书生学识大进咧!”

  “扯吧!还学识大进,你还不如说四条腿的鸡咧!”另一个大汉翻了翻白眼鄙夷道。

  不知怎的,那群男人突然就攀比起来了。

  只见他们东南海北的说着各地遇到的妖怪,如若让他们知道现在正有个妖怪在驿站外面,不知会有什么反映。

  一群男人在沸沸扬扬地闹腾着,然而在角落里却有个面容消瘦的男人独自喝着酒吃着花生米,身上那压抑的气场与周围格格不入。

  驿站里有不少人认得这个男人,知晓此人平日性子不是如此,不由得压低声音讨论他咋突然酿成这副品德。

  “哎,老张今儿咋那么平静?平日里不是就他屁话最何等?”

  “别说了,那家伙前阵子撞邪了,你没看到他眉宇间发黑,整小我私家还瘦了好几圈么?我们照旧离他远点比力好,可别沾染上什么不洁净的工具。”

  说罢,那人竟然还真的特地换了个位置。

  见这人似乎知晓什么,他换位置后其他人也纷纷围聚过来,再次压着声音探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阵子他受命跑去西边,然后在一山脚下经过一名为云源的乡村,他本计划进村歇脚,然而村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咋的,撞鬼了?”一男人惊奇地问道。

  “比撞鬼更恐怖,那个村子里一小我私家都没有!”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神情惊骇地说道。

  然而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那几名围聚在他身边的男人,却不满地瞪了这神神叨叨的家伙一眼。

  搞得这么夸张,结果只是村里没人,亏他们还那么期待。

  想到这家伙从前就有不少前科,每次都是这样故弄玄虚,众人马上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啧!这算什么事!”

  “这明摆的就是那云源村举村迁徙,这点小事就把老张吓成这个模样,老张那家伙胆子可真够小的。”

  正当这群家伙计划已往取笑老张的时候,此前说故事的那个男人赶忙喊住了他们。

  “嘿!这事还没完咧,信我!信我!这次是真的!”

  那家伙千呼万唤求爷爷告姥姥的,好不容易把散开的人群再度喊回来。

  “听好了,这是可玄着呢!”那人干咳了一声说道。

  只见他阴冷静脸压低声音,故意营造出恐怖的气氛。

  “其时是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老张刚踏进村子里正计划找地方歇脚,然而诡异的是整个村子静悄悄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

  “其实其时老张心里也有些发虚,不外也只当是这个村子搬迁并未多想,然而奇怪的是从他踏入村子的那一刻,他感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老张在村内转了一圈,并未找到那个在黑暗窥视他的家伙,而且在转了一圈之后,他感受到有更多的眼睛在盯着他!”

  “那恐怖的视线马上让他满身汗毛耸立,虽然仍然是晴空万里、阳灼烁媚,但是整个乡村突然在这一瞬间变得阴森恐怖,他二话不说立即离开了那云源村,慌不择路地跑了回来。”

  眼看此人说得如此玄乎,不少人纷纷往老张那看去。

  在众多视线集中在老张身上的那一刻,老张突然满身一颤,发出一声怪叫竟直接从驿站内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我的乖乖,这老张被吓得不轻啊。”

  “不至于吧,说不定只是他自己吓自己而已。”

  就在众人开始取笑老张的时候,那家伙喊住了大伙继续说道:“嘿!这事还没结束咧!”

  “老张从那回来后便立即随处探询那村子的事情,结果便听说其实在十来年前,那里曾发生过一场天灾,而云源村的村民全部都丧命在这场天灾中。”

  “听说那场天灾来的很是突然,云源村的村民说不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现在还在以亡灵的形式在村子里生活。”

  “那个村子里并不是没有人,只是老张看不到而已,他哪一天在那感受到的视线,说不定就是……”

  听到这里,那群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事可真够玄乎的,怪不得老张被吓得够呛。

  想到自个要是在满是亡灵的乡村内逛了一圈,他们心里肯定也会发虚。

  就在众人因为云源村的诡异而震惊不已的时候,老陈皱着眉头念叨着。

  “云源村……云源村……”

  好一会,老陈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村子!”

  “咋的,那村子里也有八哥么?”一个精瘦的男人拿此前老陈提起的怪鸟打趣道。

  老陈瞪了那人一眼,让他别说屁话。

  老陈向众人招了招手让他们靠近些,虽然老张已经离开了,但是不知道为何老陈照旧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老张这次说不定真的中邪了,那云源村可邪得很,听说……曾经有人看到那云源村有死人复生过!”

  “净扯吧你,还死者复生,你照旧喝点酒就把天吹破了!”

  “真的!我听说很久以前他们是死了许多人,结果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却有人看到已经死去的人在其他村子里!”

  众人被老陈那副模样给熏染,不知不觉也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息。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乍然响起。

  “请问……”

  听到有死者复生一事,青行灯自然绝不犹豫加入这谈话。

  青行灯的声音时却把这群男人吓了一跳,只见这群男人鬼哭狼嚎地叫嚷着,有几个甚至原地跳了起来,整个驿站内马上鸡飞狗走。

  “我的亲娘咧!这人吓人可得吓死人啊,女人你走路没个声啊!”

  看到一小我私家高马大的家伙撑着木桌大口喘息,青行灯马上感应愧疚。

  青行灯向众人行礼,欠身、微低着头歉意地说道:“歉仄!小女子有些失礼了,没有想到会把年老们吓成这样。”

  眼看青行灯向他们如此郑重地致歉,那几名男人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吓成这副模样也马上红了脸有些欠美意思。

  青行灯这边倒是没有继续跟他们闲扯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小妹对死者复生一事有些好奇,正巧听到你们在讨论,不知这位陈年老能否详细说说此事?”

  那群男人见青行灯面容俏丽又很是礼貌,马上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这算啥,老陈正计划说呢。”

  虽然青行灯面生,但是并没有人介意她突然加入闲聊。

  原本他们这群信差就是在各处的驿站里通过闲聊认识,自然不会排斥外人。

  众人从被青行灯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后,便敦促老陈继续说下去。

  老陈喝了口酒定神后,才接着说道:“事先声明,我也不知道此事有几分真假。”

  “我听说的那个云源村,它那有着一种离奇妖术可以复生死者,绝大多数人是不信这个听说的,究竟死者复生这事未免太过玄乎了。”

  “但是仍有少少数人相信此事,又或者说他们哪怕知道此事是假的,但因为无法接受重要之人的逝去,他们也欺压自己相信此事。”

  “这些人千里迢迢赶往云源村,然后就没有了消息。”

  说到这里,老陈缓了缓再度喝了一口酒。

  有人趁此时机问道:“是没找到云源村,照旧没找到死者复生的妖术?总得有个消息吧,咋就没个下文了。”

  老陈眉头皱起,心情困惑地说道:“我也不清楚,听说他们去了那个云源村后便下落不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他们是否还存活都不知道。”

  “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复生之术到底是真是假,不外如果老张此前去的村子就是这个云源村……”

  如果这两个云源村是同一个,先岂论死而复生之术到底是真是假,那些前往云源村的家伙们到底去了哪。

  而且此前云源村的村民如果都因为天灾丧命,那到底是谁将死者复生一谈传出。

  所谓的死者复生,其实是有人看到了那些亡灵么?

  想到这一点,驿站内的男人们脸色都不怎么悦目。

  七月天里,竟被吓得一身冷汗。

  原本嘈杂的驿站在此时竟难得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人打破了寂静问道。

  “难不成是云源村曾经的村民作祟?那些前往云源村的人都被它们吃了……”

  如果不是这样,也解释不通那群人为何去了云源村后便下落不明。

  “也许他们真的乐成复生了死者,然后前往了一个无人认得他们的地方生活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没有消息也正常,究竟哪怕是死而复生,也没有人希望被他人知晓自己曾经逝去过。”另一名男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外不管是死者复生照旧亡灵作祟,这云源村的故事听起来都极为玄乎,虽说众人心里发毛,但照旧忍不住一人一句的讨论起来。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青行灯突然再度插话道:“列位年老能否冒昧地问一句,这云源村具体在哪?”

  众人脸色离奇地面面相窥,从这女人的语气听起来,她似乎对那云源村颇感兴趣。

  联想到此前她是听到死者复生才中途加入闲聊,不由得让人料想这女人是否跟那些下落不明的那些人一样,都有复生死者的计划。

  面对青行灯的提问,驿站内突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回覆她的问题。

  “就在西南方百里外有个云山,云源村就在那里。”

  就在此时,老张的声音突然在角落处响起,他竟然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谢谢年老!”青行灯朝着老张拱手施礼后,便没有再在驿站内停留。

  只见她走出驿站就风风火火地驭马离去,直到她的身影远去,那群信差男人们才反映过来。

  “可惜了,这貌美的女子,如果真有亡灵作祟,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别惦念着那女人了,我看她年纪轻轻就满头鹤发指不定也是妖怪所化。”

  驿站里再度熙熙攘攘地讨论起来,而青行灯已马不停蹄地赶往云山。

  虽说不知此事真假,但既然提到了死者复生,那她就要去一探究竟。

  (2)

  云山,海拔极高,山峰常年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因此才被人称之为云山。

  而云源村的取名也跟云彩有关,听说许多年前云源村建设在云山的山峰处被白云围绕,云朵由乡村为起点飘浮至四方,此村自诩为云的起源之地,因此才有了云源之名。

  不外自从这村从山峰迁移至山脚处后,随着时间推移,就连云源村的村民也大多不清楚自家村名的由来。

  青行灯此前本以为云山是一座小山,所以并未追问云源村的具体位置,只知晓云源村在云山山脚处便直接出发。

  结果最后光是寻找到云源村所在,就花费了数天时间。

  在到达云源村的时候,青行灯本想直接骑马进村,进村再随便找一处安置马匹。

  然而在村门口的时候,无论她如何对那马吆喝,那马也不愿意向前踏出一步,只在原地跺脚并呼吸急促,对于眼前的云源村显得很是恐惧。

  动物通灵,恐怕是察觉到了这乡村内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它才不愿踏进。

  青行灯思量了片刻,并未再继续强迫它进村,将其拴在不远处的柳树上后,便独自走入云源村内。

  正如此前那群信差所言,这个乡村内一个村民也没有。

  村子内的衡宇完好无损,屋内的家具摆放整齐,比起天灾导致全村丧命,更像是举村迁徙去别处。

  青行灯随便走入一间屋宅中,手指抹了抹桌面,桌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云源村的村民已经离开了许久。

  “难道真的只是举村迁徙而已么?”青行灯站在云源村的中心,环视着四周皱着眉头低声呢喃。

  像是这种夸大的听说并不稀有,有时候一个孩童因为生病死亡,但却有可能被传为阎王索命。

  虽说这云源村十有八九是举村迁移被谣传为全村丧命,但有一点让青行灯感应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内弥漫着浓郁的阴气。

  那马不愿踏入云源村内,预计就是感受到村子内的阴气。

  此地阴盛阳衰,对妖怪不会造成影响,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但如果人类待在这种阴气过盛的地方,虽不致死但会受阴气影响而体虚易患病。

  而且这四周的阴气也会对人类的感官发生影响,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因此发生幻觉。

  此前那老张在进村后感受到有许多眼睛在紧盯着他,恐怕是受周围的阴气影响发生的幻觉。

  村子内弥漫着如此浓郁的阴气,有些不寻常。

  阴气聚集数年不散,如若不是妖人作祟,恐怕是这里曾经在短时间内泛起过大量的死亡。

  “瘟疫么?如果是因为瘟疫导致云源村举村迁移似乎也说得已往。”

  青行灯往村口走去。

  云源村除了阴气过盛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来之所以有死者复生的听说传开,恐怕是有人见过了那些迁移去别处的村民,误以为他们在此前那场天灾死去,所以其时才会认为他们死而复生。

  青行灯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可能就是如此,不由得心中暗叹,看来又白跑了一趟。

  不外另有一点她没有想通,那就是那些听闻有死者复生之术而赶来的人去了哪里。

  如果说因为发现此处的真相而心灰意冷,那也不行能所有人在此行后都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说另有什么事情,她没有注意到么?

  青行灯不知不觉已走回到村口,想到这一点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云源村陷入沉思。

  是看漏了什么吗……

  她总感受有些蹊跷,但是又说不出具体的奇怪之处在哪。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召唤声。

  “嘿!那边那个女人!”

  青行灯向后望去,只见远处有个骑着骏马的男子正朝着她挥手召唤。

  见青行灯转身看向他,他继续喊道:“你是要找云源村么?跟我来吧,我正好也要去那。”

  青行灯眉头轻皱,从那男子所说的话听来,云源村似乎在此外地方而不是这里。

  青行灯走到拴着马的柳树处解开绳子,骑着马到那男子身边。

  “小女青行灯,有礼了。”青行灯朝那男子拱手作揖说道。

  虽说觉得这女子的名字有些奇怪,不外那男子并未多想,只见他拱手回礼,脸上笑容爽朗地说道:“在下,柳崔。”

  “女人是计划前往云源村么,不外……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带?”柳崔审察了青行灯座下的马,见她没有带任何行李,不由得有些困惑。

  青行灯自然也留意到柳崔带着大包小包的包裹,现在听到柳崔如此问到,意识到造访云源村又或者进行死者复生可能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她缄默沉静了片刻后,神色为难地说道:“我听闻了云源村的事情后,便心急如焚地赶来此处,难不成进行死者复生还需要准备什么嘛?”

  柳崔挠了挠头说道:“我也是耳食之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是似乎要带逝者生前的物品。”

  怪不得柳崔那些包裹里散发着淡淡的死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逝者生前的物品虽说会有死气残留,但这些死气并不会经久不散,随着时间推移会徐徐散去。

  从那包裹散发的死气来看,那人应该刚逝去没有多久。

  不外青行灯并没有多想柳崔的事情,她此时正在纠结要如何是好,她总不行能现在赶回去拿小僧人的遗物再回来。

  而且说句欠好听的,也不知道这死者复生之术是否真的存在,如此来回未免太过折腾。

  见青行灯脸色阴沉且缄默沉静不语,柳崔思量了片刻后提议道:“青女人,要不这样,你先跟我一趟已往。”

  “如此一来,你也知道到底需要带什么工具过来,下次过来提前备好便可。”

  青行灯眉头轻挑,柳崔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她可以见识一下这个死者复生之术是真是假。

  “谢谢柳年老指点,小妹适才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青行灯向柳崔致谢。

  柳崔摆了摆手体现这不算什么。

  时候不早,两人不再浪费时间,在柳崔带路下,两人一同前往真正的云源村。

  青行灯没有意料到,这云源村竟然在云山上,而且照旧位于山谷之中。

  花费了好一阵功夫,他们才到达山谷的入口,据柳崔所言,云源村就在山谷的尽头。

  因为此处位于山之阴的山谷,难以照射到阳光,前方的路不仅崎岖不平而且地面湿润多青苔,难以继续驭马前行,他们只好相继下了马。

  柳崔下了马,将众多包裹取下后,便驱赶那马让它独自下山。

  青行灯牵着马绳疑惑地看着柳崔,不知他此举何意。

  “喔,云源村就在这山谷之中,不管此行乐成与否,我都不会离开这里。”柳崔笑着说道,像是在说着无举轻重的事情。

  青行灯眉头微皱,在柳崔那辉煌光耀的笑容背后感受到了赴死之意。

  如果此行失败,未能复生那重要之人,恐怕柳崔便会在这云山内结束生命。

  此前柳崔一直给青行灯一种积极阳光的感受,如今她才感受到柳崔的疯狂以及此行的决心。

  在柳崔整理包裹的时候,青行灯思量了片刻后忍不住问道:“柳年老,小妹冒昧地问一句,您想要复生的是……”

  柳崔背对着青行灯停下了手中的行动,缄默沉静了许久后才徐徐说道:“是我的娘子,我们刚结婚没多久,她便因病逝去……”

  青行灯嘴唇紧抿,感受到柳崔内心中那无尽的伤心。

  “对不起,柳年老,我不应如此不识趣提起此事。”

  柳崔突然背对着青行灯爽朗地大笑着,像是先前一样摆了摆手体现自己不介意,然而在那笑声之中,青行灯却感受到了柳崔正压抑着伤心强颜欢笑。

  “没关系,只要到达云源村就能够复生杨箐,到时候一切都市好起来的。”

  说罢,柳崔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看着青行灯提醒道:“对了,青女人。”

  “既然你之后还要折返回来,那你就可别像我一样把马放跑了。”

  “这里野草茂盛,你把马拴在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青行灯点了颔首,明白柳崔不想再讨论他夫人的事情,凭据他所说的那样,将马绳拴在一旁的树上。

  见青行灯准备妥当,柳崔提着大包小包朝她笑着问道:“青女人,你的体力应该还可以吧?接下来可得步行前进了。”

  青行灯微微颔首,体现不成问题。

  眼看柳崔提着大包小包的,而她却两手空空,青行灯看着他问道:“柳年老,需要小妹我帮提些工具么?”

  对于青行灯的提议,柳崔却拒绝了。

  “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我夫人的工具,我不自己拿着,心里不踏实”

  青行灯点了颔首不再说什么,而柳崔似乎也没有攀谈的意思,两人一路无言往山谷内走去。

  走了好一会,他们总算看到了村子的轮廓。

  “到了!”柳崔喜形于色,声音甚至因为太过喜悦而发颤。

  然而另一边,青行灯在看到真正的云源村后,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眉头皱起。

  纵然距离那村子有一段距离,她也能感受获得前方的村子笼罩着浓郁的阴气,阴气浓郁水平远超山脚下那个村子。

  虽说此处为山之阴且位于山谷深处难以见到阳光,但是这种水平的阴气绝不行能是自然形成。

  而且最要害的是,那浓郁的阴气之中还依稀掺杂着妖气。

  这云源村显然有些不寻常。

  “柳年老……”

  青行灯本想让柳崔先不要进村,她先独自进村视察下情况,然而她正想喊住柳崔,柳崔已一脸兴奋地往村子跑去。

  青行灯犹豫了片刻,最终照旧没有阻止柳崔,而是快步跟了上去。

  哪怕前方是悬崖峭壁,恐怕也无法阻止此时的柳崔。

  乡村外围没有寨墙,两人径直地进入乡村内,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的样子。

  然而奇怪的是鲜有人攀谈,哪怕人来人往这街道也诡异般的平静。

  “有些奇怪……”

  青行灯审察着路过的行人,每小我私家身上都沾染了妖气,然而每小我私家身上的妖气却有些微妙的差异,应该是来自差异的妖怪。

  这云源村内恐怕有着数量庞大的妖怪。

  如此大规模的妖怪和人类共处的情况很是稀有,难道说这背后有妖人作祟,所谓的死者复生之术是那妖人故意传出,计划借这些凡人修炼他的妖术?

  然而让青行灯不解的是,虽然这些行人身上沾染了妖气,但是神志清晰不像被妖术控制。

  如果死者复生只是一场骗局,那妖人怎么保证这些人发现真相后不逃跑?

  正在青行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旁的柳崔突然说道:“青女人,那边有个客栈,我计划先暂住在客栈中,你有何计划?”

  青行灯心中惊奇,随着柳崔所指的偏向,她确实看到了一栋客栈。

  这村子竟然连客栈都有,看来这里虽处于山谷之中,但是仍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小妹计划先随处走走,探询一下需要携带什么事物才气施展死而复生之术。”青行灯随便找了个借口回覆道。

  她计划仔细探究一下这个云源村,现在跟柳崔离开行动,正好合她心意。

  柳崔心急于复生妻子也没有多想,立即说道:“那好吧,我就暂住在这客栈中,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资助的地方,可以来此处找我。”

  “那小妹就先谢过柳年老了。”青行灯笑着说道。

  柳崔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提着大包小包行李往客栈走去。

  在跟柳崔划分之后,青行灯独自走到无人的巷子,身体化作青烟散去。

  青行灯所化的青烟漂浮在整个云源村的上空,一眼望去,村子内有上百户人家,比山脚下那个云源村要大得多。

  整个乡村笼罩在浓郁的阴气之中,阴云密布难见天日,普通人恒久待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欠好受。

  云源村不行能无故搬迁至这阴森的山谷之中,恐怕是那妖人为了方便自己施展妖法才从中作梗。

  为探究这种乡村的秘密,青行灯所化的青烟窜入了一个衡宇。

  这个衡宇中居住着一对匹俦,两人没有子女,独居于此。

  青行灯进屋的时候,这对匹俦正在用饭。

  那妇人虽说脸色苍白,但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没有其他异样。

  让青行灯比力在意的是那男人,妇人看上去已四十岁出头,然而那男人看起来不外二、三十岁,相比之下显得有些过于年轻。

  不外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引起青行灯注意的是,那男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这种水平的死气绝不行能是活人所有。

  “难道真的复生了死者!”青行灯难掩心中震惊。

  在青行灯情绪颠簸的那一刻,那男人抬头往青行灯所在此处看去,不外以他的道行基础无法看破青行灯的隐匿之术。

  然而在那个男人看向青行灯的时候,青行灯看到了他的眼睛隐约泛着青光。

  定晴一看,才发现这男人身上除了散发着死气之外,还掺杂着妖气。

  只是这整个村子都弥漫着妖气,所以青行灯才未第一时间察觉。

  发现男人一直看着某处,那妇人同样向那看去,发现什么工具都没有后不禁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那男人笑道,不再望着青行灯所在之处。

  “来,娘子你多吃点菜,你最近瘦了许多。”

  男人夹菜送到妇人碗中,妇人脸上露出幸福美满的笑容,同样给良人夹了不少菜。

  青行灯本想直接脱手,就地揭穿这妖怪的真面目,但是在看到两人其乐融融后,她最终照旧未脱手。

  就在青行灯计划离去,去视察下一户人家的时候,她留意到那男人身上的妖气蔓延至别处。

  青行灯顺着那妖气到了寝室,寝室中有一副数尺长的画布被挂在墙上,那男人身上的妖气正是从画布上散发出来,那男人的真身恐怕就是这个画布。

  青行灯漂浮在画布前方,眉头微微皱起。

  此画自己也很是离奇,仅仅是将一套服装粘贴在画布上,而在那套服装上散发着与那男人相同的死气。

  “亡人衣……”

  听说如果人死之前如果有怨念,逝去后灵魂就会依附在生前的衣服上作祟。

  不外这等妖怪道行弱小,只需要将衣服拿到阳光下暴晒数日,便可消灭。

  如果这乡村中的妖怪都是亡人衣所化,那么她倒是搞懂了,云源村为何要搬迁至不见天日的山谷中。

  不外,那男人显然跟亡人衣差异。

  亡人衣仅仅是怨念所化,无法变化成人,也无法与人相同,更不行能跟他人其乐融融的相处。

  而且总不行能整个村子内,每一小我私家死去之人生前都有怨念,都能化作亡人衣。

  “嗯?”

  青行灯凑近画布,发现这画布上有妖法之力遗留,马上意识到是那妖人施展过什么手段,才使得这妖怪发生了变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死者复生?”青行灯脸色阴沉。

  所谓的死者复生,恐怕只是一群妖物披着亡者的外皮。

  为了印证心中的推测,青行灯接连去了好几户人家,发现在这些人家中同样有着那离奇的画布,而这些妖怪同样化作那些逝去的人,跟普通人和气融融地相处。

  不外不管这妖怪到底是何物,至少可以确认这里基础就没有死而复生之术,这一切都不外是那妖人所布下的骗局。

  青行灯难以抑制失望之情,甚至因为受骗感应气愤,本想揭穿那妖人的骗局,但是突然意识到此事没有那么简朴。

  那些画布大多被村民们妥善保管着,此画由亡人衣组成如此特别,不行能是那妖人强行施法,说不定是这些村民自愿请求妖人脱手,将此妖怪变化为亡人的形象。

  恐怕这些村民是自愿陶醉在骗局之中……

  “难道说整个乡村内的人都以这种方式生活么!”

  青行灯意识到恐怕真的如同她所推测那样,所以整个乡村才会阴云密布,被浓郁的阴气所笼罩。

  虽然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青行灯却可以感受到他们那幸福的笑容是由内而发,并未受那些小妖迷惑。

  看到这一幕,青行灯的内心不禁有些动摇,竟有一瞬间计划以此方式复生小僧人。

  “缘,我应该以这个方式复生你么……”

  青行灯低声呢喃,反问自己。

  想到与缘的从前往事,青行灯立即取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纵然真的以这种方式复生,那也不外是有着小僧人外貌的妖怪,基础就不是小僧人!

  “死者复生……呵,果真是痴人发梦。”

  青行灯自嘲地笑。

  正当青行灯计划离开这个乡村返回古寺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柳崔,那个阳光爽朗的男人。

  青行灯思量了片刻,并未离去而是前往此前两人分此外那个客栈。

  化作青烟避开了客栈内的伙计,青行灯直接到达了柳崔的房间外。

  青行灯叩响了房门,轻声说道:“柳年老,你在房间里么?”

  屋内有人走动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了。

  现在夜已深,看到青行灯此时来造访,柳崔脸上有几分讶色,但最终照旧笑容亲和的问道:“青女人,你是准备要离去了么?”

  “如今天色已晚,山林中恐有野兽出没,不如明日一早再离开?”

  想来柳崔是误会青行灯是离去前,特地来此处跟他作别。

  青行灯看着笑容可掬的柳崔,对于即将告诉他云源村真相而不忍,缄默沉静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说道:“柳年老,我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能够让我进屋么?”

  虽说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妥,但是见青行灯神色凝重,柳崔眉头轻皱了一下,向退却了一步让青行灯进屋。

  等到青行灯进屋后,柳崔将房门关闭。

  “柳年老……”

  青行灯刚坐下便计划告诉柳崔这个村子的真相,然而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究竟破灭他人希望这事太过残酷,而且此前柳崔的态度,让青行灯有些不敢将真相告诉他。

  柳崔体贴地问道:“青女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青行灯看着柳崔,心里叹息了一声后说道:“柳年老,你冷静些听我说。”

  柳崔眉头微皱,见青行灯如此说道,他心中隐约有欠好的预感。

  青行灯徐徐说道:“这死者复生一事有可能是假的……”

  青行灯的话刚说完,柳崔的眉头便紧紧皱起,只见他强颜欢笑地说道:“青女人,你说什么呢,我都跟这客栈的老板探询了。”

  “只需要携带着逝者生前的衣服,那位大师就可以施展复生之术,将亡者从冥界中带回!”

  说到最后,柳崔甚至双眼通红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是的,柳年老,这……”

  眼看柳崔情绪过于激动,青行灯刚起身想要劝阻他冷静下来,然而她刚站起来,柳崔的双手便用力地抓住她的双肩。

  “青女人,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都看到了!就连那客栈的女儿也是被那位道长施法所救,我的娘子能够活过来的!”

  柳崔双手不自禁的用力,抓得青行灯的肩膀生疼。

  “她是我的一切,她是我的一切!你知道嘛!”

  柳崔放声吼叫道,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和爽朗的影子。

  青行灯未曾想到仅仅是否认死者复生的存在,就会让柳崔酿成这样。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位客官,您是有什么不适么?”

  一位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想来是客栈的伙计听到柳崔的吼叫声特地过来检察情况。

  柳崔大口喘着气,双目怒视着青行灯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朝着门外说道:“我没事,多谢店家体贴。”

  “好的,那客官要是有什么需求,可随时召唤我们。”那妇人回复道,随后便听到她徐徐走远。

  在那客栈的伙计离去后,柳崔才坐回到凳子上,一口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后说道:“歉仄,青女人,我有些过于激动了。”

  “不外,死者复生之术是确实存在的!”

  柳崔气势汹汹地看着青行灯。

  青行灯知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恐怕纵然当着柳崔的面揭开这场骗局,他也不会信服。

  与其说柳崔他相信这事,不如说他不得不相信。

  柳崔的态度如此强硬,恐怕他早已察觉到云源村有些奇怪,只是他强行忽略不协调之处,一心只想着复生他的夫人。

  青行灯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缄默沉静了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了。”

  既然无法叫醒柳崔,她也不计划继续留在这,正计划告辞的时候,柳崔突然说道。

  “对了,这里的掌柜已经帮我打点好了,明天一早我便会去会见那位大师,不如青女人你跟我一同前往。”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亲眼所见的话,想必就能取消你心中记挂。”

  伪装成大师的妖人么,不外这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方面青行灯没有闲心去顾及他人的事情,另一方面青行灯意识到哪怕揭穿这妖人的骗局,恐怕这云源村的村民们也好跟柳崔一样的态度。

  青行灯隐约感受到,复生过来的那小我私家到底是不是逝者,其实并不重要……

  青行灯低垂着眼帘,神态疲倦地说道:“不了,我想要回去了。”

  如今的她,只想尽快回到缘的身边。

  不知为何在看到云源村这幅景象后,她突然觉得身心疲惫。

  柳崔不明白青行灯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不外他也并未多问,只见他微笑着说道:“这样……那我也欠好继续再劝你留下。”

  “不外我计划在娘子复生后便跟她定居于此,你要是改变心意的话,下次来可以看看我们。”

  看着柳崔双目里充满了对明日的期待,青行灯不由得料想,那妖人缔造这么一个地方,到底有何居心。

  此前她已经发现了那画卷有一点配合之处,就是画卷自身可以吸收四周的阴气,然而这阴气却不会被那小妖给吸收。

  也就是说无论已往多久,那小妖都市是一开始的模样,不会随着时间变强,也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心。

  如今追念起来,那妖人的做法很是矛盾。

  大费周章在山谷之中制造了这么多妖怪,但是又限制着那些小妖的生长。

  虽说妖怪众多,但纵然是青行灯也可以轻易毁去。

  那妖人到底有何计划……

  青行灯思量了片刻后说道:“柳年老,我改变主意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小妹我陪同你会见这位大师。”

  (3)

  翌日清晨,客栈的掌柜一大早便领着柳崔和青行灯会见了那位大师。

  在将柳崔和青行灯带到了大师施法的房间后,那掌柜的便离开了。

  房间内只有大师、柳崔和青行灯三小我私家。

  青行灯站在房间角落,而柳崔以及那位大师正是在房间中央席地而坐。

  除了大师背后有着一素白屏风外,房间内什么家具都没有。

  青行灯看着柳崔眼前的那位大师,不禁眉头微蹙。

  没有想到在云源村背后作祟的家伙,竟然是一名羽士。

  那名羽士看上去已有五、六十岁,虽说相貌平平但是一身道行不浅,此前在青行灯进门时已认出了她妖怪的身份。

  不外那羽士也并未点明,除了刚开始深深地看了青行灯一眼外,什么都没有做。

  虽说是修道之人本应一身正气,然而因为频繁使用邪术制造妖怪的缘故,使得他身上像是其他村民一样弥漫着阴气。

  青行灯的视线从羽士身上移开,看向那羽士身旁漆黑的瓦坛子。

  虽说那瓦坛子盖子紧闭着,但是青行灯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瓦坛内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在青行灯黑暗视察的时候,柳崔与羽士外交了片刻后便迫不及待的从包裹内拿出亡妻的衣物放置在面前。

  柳崔由盘坐改为双膝跪地,朝眼前的羽士老实地膜拜了数下后说道:“大师,这是我娘子身前所穿的衣服,劳烦您脱手复生我的娘子。”

  那位羽士看着柳崔面前的衣物,缄默沉静了片刻后说道:“贫道虽有措施将你的夫人复生,但是她已死过一次,复生后有可能会性情大变而且遗忘生前大部门的事情。”

  “纵然这样,你也坚持要复生她么?”

  柳崔脑门紧贴着地面,面对羽士的问话,没有丝毫犹豫地乞求道:“是的!无论她酿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娘子,不管花费什么价钱也好,恳请道长脱手!”

  不知是否错觉,青行灯似乎听到了那羽士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贫道,不收取你的钱财,但是死者复生原本就有违天道,贵夫人复生所造成一切的结果都将由你来肩负。”

  说罢,也掉臂柳崔是什么反映,那羽士打开了身旁的瓦坛子。

  在盖子那开的一瞬间,房间内弥漫的阴气马上受到吸引向瓦坛子汇聚。

  虽说柳崔无法感应到阴气的存在,但在这一刻也莫名感应心惊肉跳,马上意识到此坛子内装载着特殊之物。

  下一刻,羽士双手伸出坛内,从中掏出了一团漆黑污浊之物,此物自身在散发死气的同时,还在不停吸收着四周的阴气。

  在感受到这不明之物散发的阴冷气息,柳崔神色惊骇难掩心中恐慌。

  待到此物周边的黑雾散去,柳崔才看清羽士双手之中的竟然乌黑的土壤。

  “此乃冥土,为不毛之地的土壤,纵然是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也无法在这上面生存。”羽士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知是给柳崔解释,照旧特地告诉一旁的青行灯。

  青行灯看着那冥土眉头紧锁,此前她在那画布上感受到的奇怪气息恐怕就是这冥土,而使得那些妖怪无法修炼的原因应该也是受到这冥土影响。

  虽说柳崔心中惊骇,但仍然一脸期待地看着羽士,他不需要知晓这黑漆漆的玩意到底是什么,只要知晓这道长正在复生他的娘子便足够了。

  只见那羽士双手捧着冥土,将其笼罩在柳崔亡妻的衣物上。

  在冥土触碰到衣服的那一刻,竟被衣服完全吸收,此前冥土所吸收的阴气也随之注入到衣服内。

  青行灯瞳孔微缩,随着冥土与衣服的结合,原本只有淡淡死气的衣物竟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精神颠簸。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衣物如同有人穿着一般站了起来!

  这羽士竟用妖法强行将此衣服幻化成了亡人衣!

  “杨箐……”

  柳崔声音发颤,双手哆嗦着向衣服伸展而去,似乎企图拥抱这衣服又畏惧伤害到它。

  在这站立的衣服上,他如同看到了自己娘子的身影。

  那衣服似乎听到了柳崔的召唤,竟向柳崔张开双臂迎上去,看似要与柳崔相拥。

  亡人衣正是刚成妖之时,阴气正盛。

  如若此时两人相拥,恐怕会吸走柳崔的阳气,从而使得他寿命衰减。

  青行灯脸色微变,正想要脱手制止那亡人衣,那名羽士先一步脱手了。

  只见那羽士低声念叨着不知何意的术语,那亡人衣马上如同被束缚一般,无法转动分毫并发出凄厉的叫声。

  “杨箐!道……道长,你要对她做什么!”

  柳崔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正计划冲上前去却被青行灯给制止。

  “柳年老,请你清醒点!那基础就不是你的娘子!”青行灯在柳崔身旁呵叱道,计划以此叫醒柳崔。

  然而柳崔的视线却未曾在那亡人衣上移开片刻,青行灯所说的话他基础听不进去。

  “乱说什么!这是我娘子!我娘子回来了,你没看到么!”柳崔激动地说道。

  正当他计划推开青行灯冲上前去的时候,那羽士突然开口说话了。

  “请稍安勿躁,死而复生之术尚未完成。”那羽士平静地说道。

  那羽士一开口,柳崔马上平静了下来,生怕打扰到死者复生之术的进行。

  青行灯看着那亡人衣目光一凌,有一瞬间发生了将此毁去的激动,然而在与那羽士对视的那一刻,她却取消了这个念头。

  那羽士似乎同样期待着青行灯脱手,在看到青行灯取消了念头后,他眼中一闪而过失望之色,继续施展死者复生之术。

  只见他单手维持术法继续束缚着亡人衣,另一只手向旁一招,一张数尺长的画布从背后的屏风飞出。

  “再稍等片刻,你夫人即将从冥界归来。”

  羽士看了一眼柳崔,在他的眼神里青行灯竟看到了同情、恻隐。

  羽士并未再多说什么,只见他双手一合,那亡人衣与画布在半空中相碰,两物在半空中剧烈晃动着。

  那景象看起来就像那画布想要封印亡人衣,而亡人衣正在竭力反抗。

  “冥土出。”

  羽士身旁的瓦坛子飞出一团漆黑的泥土,在冥土触碰到画布与亡人衣后,那亡人衣的挣扎变弱逐渐粘贴在画布上。

  亡人衣和画布融为一体后,那画布徐徐落下垂直立在地面上。

  片刻后,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女子从画布中走出,她身上穿着的衣饰正是那套亡人衣!

  那女子心情呆滞,在从画布走出后迷茫地审察四周,在看到柳崔后她愣了愣神疑惑地说道:“柳崔?我明明已经逝去,怎么会泛起在这里……”

  柳崔推开了身前的青行灯,二话不说冲上前去紧紧地抱着那女子。

  这一次羽士并未阻止柳崔,而青行灯也处于震惊中无法阻止。

  怎么可能!难道这妖术真的复生了柳崔的娘子?

  看着两人紧紧相拥,青行灯心中震惊不已,甚至无法言语。

  柳崔紧紧地抱着杨箐声泪俱下地说道:“杨箐……娘子!”

  因心中激动,柳崔不停重复召唤着娘子的名字。

  而那杨箐似乎也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同样紧紧地抱着柳崔,泪如泉涌。

  差池劲……这小我私家基础就不是柳崔的娘子。

  这女子虽说外表跟人类无差,但是眉宇间却有着说不出的邪性,无论是身上的死气照旧妖气都证明着她并非人类。

  这羽士并非复生了柳崔的妻子杨箐,只不外是借由杨箐生前的衣服而生,有着杨箐外壳的妖怪!

  眼看着柳崔陶醉于妻子复生的幸福之中,基础没有察觉到那女子的异样,青行灯怒视着那羽士呵叱道:“你这羽士!到底要玩弄人心到什么田地!”

  羽士轻叹了一声,脸上的心情很是庞大,无法推测他心中所想。

  只见他随手一招,那数尺长的画布凭空卷起飞到了他的手中。

  羽士将手中的画卷递给柳崔,并提醒道:“柳崔,如今你娘子的灵魂已依附到这画布上,请铭记一旦画布摧毁,你的娘子便会消失,到时她也无法再度复生。”

  那羽士并未避纬一旁的青行灯,似乎特地告诉青行灯消灭这妖怪的要领一般。

  柳崔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画卷将其放入怀里后,再度朝羽士膜拜磕头道:“谢谢道长脱手相助,如若日后有需要柳崔着力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画布所化的女子,学着柳崔的模样同样双膝跪地。

  只见羽士看着柳崔突然目露精光冷呵道:“切记!你夫人的灵魂唯有在村子内才气停留在人间,一旦离开这个山谷,她便会六神无主!”

  兴许是羽士运转了术法之力的缘故,使得柳崔和杨箐两人在这一声冷呵之下满身一颤,将羽士所说的话谨记于心。

  青行灯瞳孔微扩不禁看向羽士,明白了这羽士肯定是跟每小我私家都这么说,所以此前那些家伙才没有离开。

  看来这羽士在画布上留下了不少后手,不外越是如此,青行灯就越是猜不透这羽士到底想要做什么。

  然而柳崔并未像青行灯一样想那么多,他原本就没有计划离开这云源村,在向道长郑重地致谢后,他牵着娘子杨箐的手起身离去。

  对于一旁神色庞大的青行灯视而不见,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看着柳崔脸上那幸福洋溢的心情,青行灯瞳孔微颤,目送着他与那妖物离开了房间,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柳崔目睹了他的‘娘子’是怎么复生的,也听到了那非人的叫声,既然他仍然选择相信,那青行灯做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房间的门再度关上的那一刻,青行灯身后的羽士突然说道。

  “贫道知晓死者复生一事传开后会有不少人闻声前来,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连妖怪都能引来。”

  青行灯转身向后望去,只见那羽士正在不急不缓地收拾着那装载着冥土的瓦坛子。

  在瓦坛子的盖子盖合的那一刻,房间内诡异的感受消失不见,四周的阴气不再向此处汇聚。

  羽士在瓦坛上粘贴了一张黄符后,抬头看着青行灯说道:“怎么,你也有人要我资助复生么?”

  那羽士语气平淡,仿若死者复生不外是举手投足的易事。

  听到羽士所说的话,青行灯目光一凌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她才收起敌意,看着羽士问道:“那不是柳崔的娘子,对吧?”

  出乎青行灯的意料,面对她的问话,那羽士没有否认爽性地认可了。

  “死者复生这种神术又怎么可能是人类可以触及,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个女人不外是借由那衣服集聚众多阴气所化的小妖而已。”

  青行灯眉头紧锁,捉摸不透这羽士制造这些小妖,让云源村的村民陶醉于虚幻的幸福中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本以为这羽士是想要用这等手段骗取钱财,然而此前他帮柳崔复生娘子的时候却分绝不取。

  青行灯思量了片刻后沉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这不是羽士应该做的事情吧。”

  “这不是羽士应该做的事情……”羽士重复了一边青行灯所说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告诉我羽士到底应该做什么?我基础就不配自称羽士!”

  说罢,只见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的街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却鸦雀无声,每个路人身上都弥漫着淡淡的阴气,整个乡村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羽士握紧了拳头,语气不甘地说道:“如今的云源村,都是因为我的无用才酿成这样……”

  “二十年前一个晚上,突如其来的一场天灾带走了云源村过半村民的性命,原本热闹的村子在一夜之间变得死气沉沉,各处都是悲痛、绝望的哭泣声。”

  羽士转过身来看着青行灯,神色庞大地说道:“那段时间我正好借住在云源村中,然而那个晚上在天灾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

  纵然能够施展超乎常理的术法,在天灾面前他也仍然如同蝼蚁般弱小,无法改变什么。

  甚至如果不是村民将他从废墟中救出,他同样有可能也丧命于那场天灾。

  “我深感自己的无力,虽说没有人指责我,但我却无尽地自责。”

  “我竭尽一切去回报村民的救命之恩,协助着他们修缮衡宇,恢复天灾所带来的一切破坏,唯独逝世的人我穷己所能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我想到了死者复生之术,我实验违反天道踏入生命的禁忌。”

  没有人求羽士这么做,但是在看到那些丧失亲人的村民们终日陶醉于伤心中,他总想做些什么。

  “然而,我只是一个庸才,死者复生之术基础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触及的领域。”

  追念起曾经的一切,羽士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纵然泯灭了数个月,他也一无所获,而其时在那场天灾中逝去的村民也早已安葬。

  埋葬于地下数月,他们的遗体恐怕早已腐烂。

  羽士本已经放弃,然而其时村子里却泛起了妖怪。

  青行灯隐约猜到了其时泛起在云源村的妖怪是什么,缄默沉静了片刻后问道:“是亡人衣么?”

  羽士点了颔首。

  事实上不仅是逝者死前存在怨念会导致死后灵魂附着在衣服上作祟,如若死亡来的太过突然,逝者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亡魂也有可能附着在衣服上像是生前一样运动。

  “我本想除去此妖,然后却受到部门村民的阻止。”

  对于那些村民来说,这个亡人衣就是逝者所化,自然不愿让羽士消灭。

  “兴许是因为我有愧于村民,鬼摸脑壳下我不仅没有对那妖怪脱手甚至还发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而云源村就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

  不知什么原因,从那以后陆续有新的亡人衣在云源村中泛起。

  有部门村民无法忍受跟妖怪一起生活而离开,至于留下的村民在知晓亡人衣无法在阳光下生存后搬迁至不见天日的山谷中生活。

  “我作为羽士本该阻止这一切,我清楚着知晓那亡人衣基础就不是逝去的村民,然而在看到那些村民脸上幸福的心情,我竟然一错再错!”

  羽士握紧了拳头,神情痛苦地说道。

  他很清楚云源村酿成如今的这副模样,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我年幼随着师傅游历四方时,曾遇到过一种名为美人图的妖怪,此画因受多年供养而成精,不仅可从画布中走出,最后更是跟人类生下子嗣。”

  “在看到亡人衣被村民当做逝者看待的时候,我心中的发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若将亡人衣结合到画布之中,使其以类似美人图般幻化成逝者的模样,那这样算不算是复生了死者……”

  羽士心中痛恨,如若其时他没有实验这荒唐的念头,云源村也不会酿成现在这副模样。

  花费了两个月的时候,羽士将这个想法酿成了现实,并将云源村内的亡人衣全部化成了逝者生前的模样。

  “这就是死者复生的真面目,看着村民们陶醉于虚幻的幸福之中,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此处,乞求我复生他们逝去的亲人,我已经意识到自身的错误。”

  “我本想结束这一切,然后在看到他们在被拒绝后露出绝望瓦解的心情,我却又只能继续错下去。”

  望着羽士那副痛苦的模样,青行灯眉头紧锁不解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基础就不是死者复生之术。”

  “如若知晓逝者是妖怪所化,他们肯定不会再这样着迷。”

  羽士看着青行灯,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许久之后才反问道:“曾经旦夕相处、日暮牵挂之人……你认为村民们发现不了它们是妖怪么?”

  那只是亡人衣所化的小妖,因为被羽士的术法所影响,无法吸收阴气修炼的同时,它们的容颜也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发生变化。

  纵然刚开始因为陶醉在亲人复生的喜悦之中,而没有发现异样。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看到复生的亲人不会生病、不会老去后,也会逐渐意识到对方妖怪的身份。

  “因为我没有勇气破坏这一切,所以我才将选择权交由给他们自己,如果意识到对方妖怪的身份而醒悟过来,他们只需将那画布烧毁便可以结束这虚假的一切。”

  “这些年有不少人醒悟过来,将画布烧毁后今后离去,但这只是少少数而已,多数人都选择留在这个乡村内,自愿陶醉于这虚假的幸福之中。”

  “随着消息传开,越来越多人闻声而来,而我也只能继续错下去……”

  羽士望着窗外的景象,长叹了一声没有再与青行灯攀谈的意思,将装载着冥土的瓦坛子搬到屏风后便离开了房间。

  他曾将选择权交由那些村民,如今又将是否毁去这个乡村的选择权交由青行灯。

  青行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云源村街道的景象,情绪降低地低声呢喃。

  “云源村,死者复生么。”

  “我终究照旧骗不了自己。”

  青行灯化作青烟散去,并未再与柳崔相见,离开了这个山谷中的乡村。

  她无法评价云源村村民的对错,也没有措施评价羽士所做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他们自身的选择……

  眨眼间,青行灯到达了云山的山脚。

  看着曾经的云源村,追念起山谷之中的云源村,心有感伤。

  在柳崔的身上,青行灯看到了自己。

  如果她不是妖怪,如果她看不到那些小妖的异样,那她是否会跟他们一样陶醉于虚假的幸福之中。

  青行灯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果真没有措施向前看,小僧人我照旧无比的想念你。”

  “无论这世间到底有没有死而复生之术,我都市期待着与你重逢,所以……”

  “我也该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青行灯双手高举,似乎拥抱着整个天空。

  下一刻,她的身影化作青烟散去。

  从这一天起,青行灯开始了属于她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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