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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所见

第63章 遗憾

神明所见 夏午一点半 2773 2021-10-02 22:45:52

  丙戌年夏天,葛衣派。

  魏青只身来到葛衣派,见到了前来援助的夏成凉。

  在第五世,魏青早早告诉夏成凉,他要找的洗盐教使者就是牵机宗长老。夏成凉为了确认这件事,前去挑战,最终因为实力不足,被对方杀死。

  今后,魏青便放弃了这个计划。只有在挑战暗阶妙手中,不停提升实力,夏成凉才气确认洗盐教使者的真面目,对此损毁的名声他本人倒是绝不在意。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世,夏成凉的人生,仍然是不停地挑战,受伤,变强。魏青也以种种差异的身份,为他提供了微不足道的资助。

  这一世,夏成凉也曾几度陷入绝境,魏青预见了未来,资助夏成凉躲过数次劫难。

  夏成凉对魏青自然很熟悉,见到魏青,不禁惊诧:“你突破暗阶了?”

  魏青点颔首:“所以现在,只要我宣布加入葛衣派,成为葛衣派长老,就可以制止他们被洗盐教屠杀。”就像夏成凉曾经救了铁焦派那样。

  夏成凉的目光在魏青身上一扫,说道:“确实如此。你另有其他计划吗?”

  魏青回覆:“救下葛衣派是没有意义的,洗盐教还可以继续他们的屠杀,我想斩草除根,毁掉洗盐教。”

  “怎么做?”

  夏成凉由衷问道。尽管他找到了洗盐教使者的真身,却仍然无法搪塞洗盐教。获得天下各门派黑暗支持的洗盐教,似乎永远无法摧毁。

  魏青道:“我想当众,揭露洗盐教教主的真面目。只要让人们发现,他是一名暗阶妙手,就有希望。“

  夏成凉点颔首。只要做到的话,至少能让飞龙盟和洗盐教对立。而且,他隐隐觉得,洗盐教教主身份肯定另有玄机,或许效果越发震撼。

  魏青又道:“据我所知,教主十分神秘,平时只会见四使,各堂堂主和各门门主。只有洗盐教完成一次屠杀,他才会当众露面,加入分赃,抚慰人心。”

  魏青十几岁时,就潜入了枉死堂总部,成了一名洗盐教门生,今后了解了许多洗盐教隐秘。

  夏成凉明白了魏青的意思。

  他们有措施救葛衣派,但是要想真正扑灭洗盐教,需要牺牲掉葛衣派。

  夏成凉默然半晌,说道:“如果你有自信的话,便去做吧,很遗憾,我不能成为你的助力。”

  魏青一怔:“洗盐教四使齐出,你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若是活下去,还能同我一起去搪塞洗盐教教主,何须白白送命?”

  夏成凉一笑:“我相信你能做到,用不着我资助。而且,如果我从这里离开,定会引起洗盐教警惕,阻挠你的计划——况且,我不是为葛衣派而死,是为心中的道而死,是为维护天下秩序而死,总得有人这么做。”

  魏青缄默沉静着,说不出话来。他着急晋升暗阶,并不是为了消灭洗盐教,而是为了援助夏成凉。现在,他终于晋升暗阶了,却要眼睁睁看着夏成凉送死。

  夏成凉又道:“魏青,你有智慧,有悟性,未来修为不行限量。天道茫茫,在求道之路上,我并不比你领先几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暗阶不暗。”

  魏青怔怔地望着夏成凉。

  “所谓尘阶如尘,天阶如天,确是至圣提出,但至圣本意,是为了方便世人理解、修炼,提出的这些话。这并非代表修炼本质,更不行能包罗道的全部。后人的解释,许多都是牵强附会,万万不行被其束缚。

  “水无形,束之以器;道无形,束之以心。天地如何,天道如何,归根结底,是由你的心决定的。就算死是绝望,是痛苦,我为道而死,又何来恐惧,何来怨恨?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些话如仙乐一般,一声声回荡在魏青心中。

  晋升暗阶以来,他便失魂落魄,身心冷漠。眼下听夏成凉一席话,看他灼灼目光,高峻的身躯,不胜震撼,彷佛有一道月光,淌进了他心底,穿透了黑暗。

  “多谢见教,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

  魏青一笑,坦然离去。

  没多久,洗盐教对葛衣派提倡了进攻。

  洗盐教四使齐出,同夏成凉鏖战。最终,夏成凉战死,葛衣派覆灭。

  夏成凉临死之际,用最后一道剑光,击杀了四使中的一位。

  此事虽被封锁,却传得沸沸扬扬。

  夏夜蛙鸣阵阵,吵得人心烦意乱。

  魏青久违地回到了桂月宗,他的授业恩师孟紫玉,正端坐在林中凉亭里,慢悠悠喝着酒。

  看到魏青,孟紫玉淡淡一笑:“回来了,过来陪我喝酒。”

  魏青并没有同孟紫玉对饮,正色道:“请师父,搪塞洗盐教!”

  杯中的酒水微微一晃,孟紫玉笑道:“你照旧第一次叫我师父。”

  “这几十年来,飞龙盟没有搪塞洗盐教,是因为洗盐教屠杀时,没有暗阶妙手脱手。但这一次差异,洗盐教北使战死,他即是一名暗阶妙手!”

  这是天大的事情,无论是明面上的修炼界,照旧洗盐教内部,现在都有些乱了。

  孟紫玉却彷佛丝绝不体贴,闲话道:“这么久没见,我们可以说些轻松的事情。有几个门派来找我说亲,抢着把闺女嫁给你,你想娶什么样的,我给你留意留意?”

  魏青眉头微皱。

  在桂月宗客厅,他见到了飞龙盟各派长老。

  飞龙盟除了桂月、牵机、花翎三宗,其余各派的暗阶妙手并不多,平均三四人。运气欠好,他们随时也会成为洗盐教的目标。他们希望借此时机,挑起战争,将洗盐教抹杀,便来到了桂月宗商议,究竟孟紫玉于今春再度成为盟主。

  孟紫玉却称病,谢绝见客,将这些长老晾着。

  孟紫玉在外面多年来的高峻形象,现在正在一点点坍塌。

  魏青不明白,孟紫玉为何要这么做。当了他十几年的门生,魏青也时常觉得,他丝绝不了解这个师父。

  孟紫玉突然道:“洗盐教追奉的始祖洗耳认为,修行有悖天道,希望所有人都普普通通在世;洗盐教真正的首创人伏盐认为,暗阶以上是神的领域,寻常修炼者应当克制在暗阶以下。你认同他们的想法吗?”

  魏青回覆:“洗耳所在的时代过于遥远,泛起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伏盐作为近代妙手,有如此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我倒是基本认同。”

  孟紫玉坐直了一些,脸色也严肃了几分,说道:“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人一旦拥有了逾越他人的力量,就会忍不住实验去运用。只要运用,就会发生纠纷,冲突,然后演酿成杀戮。

  “据说,远古时代,只有一些圣贤拥有力量,普通人只需要耕作生活,天底下一片太平,很少有争斗。自从至圣开创了修炼体系,强者越来越多,战乱也越来越多。我不是说至圣做错了,至圣的理想,即是天下太平,我的愿望也是如此。

  “我这百年时光,见证了太多杀戮,太多死亡,早已厌倦,也一直在思索,如何才气让天下太平。

  “我觉得最好的要领是,把所有修炼资源,搜集到一个门派,进而掌控所有修炼者,这样便可。就像国君掌握了一国军力,命令天下,国内就会安宁许多。你觉得如何?”

  听着孟紫玉陈述自己的理想,魏青并没有震动。因为他知道这太谬妄,不行能乐成。倘若孟紫玉所言不虚,那他放任洗盐教,即是为了这个“天下太平”。

  魏青质问:“为了告竣目的,可以掉臂手段吗?”

  听到这个问题,孟紫玉难得缄默沉静下去,良久才道:“为了救大多数人,牺牲少数人,是值得的。”

  魏青霍然起身。

  “你的理想是你的事情,消灭洗盐教,是我的事情。倘若你不愿脱手相助,我也希望你不要阻碍我。”

  最初接近孟紫玉时,魏青抱着复仇的想法,不外这个念头在跟孟紫玉的相处中,不知不觉消失了。

  十余年师生情,他并不愿和孟紫玉为敌,更希望孟紫玉能站在他这一边,为他提供资助。可惜,他失望了。

  但他并未绝望。

  孟紫玉不愿援助,他大可寻找他人资助,那些普通暗阶门派,都能成为搪塞洗盐教的辅佐。

  他只是有些许遗憾,人生随处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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