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冒牌的镖师
“我叫孙清儿，今年二十一，尚未婚配，家住在狐离孟县，是个厨子。。。。。。”
孙清儿像作陈诉一样哀哀戚戚的把自己的家事秃噜了一遍，等着任人宰割。
话还没说完，萧谨亦便扶上了眉骨，一只手抬起来打住了她的声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孤男寡女，荒郊野外，男人却一声叹息，压着一口气的说道，“我对你的身世没兴趣。”
没兴趣最好，孙清儿暗自舒了一口气，王婶可是说过无论多大的男人最喜欢的都是小女人，于是刚刚报岁数的时候她故意虚报了两岁，好让这人以为她面容貌寝，女浩劫嫁。
“你之前说我。。。瞎了?”
孙清儿僵了一下，这么大的篝火在这摆着，他瞎没瞎自己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见人没说话，萧谨亦又回忆了一下下午刀光血影的场景，他记得那些贼人阴险狡猾，见众寡不敌便点燃了飞火想要同归于尽。
许是就在燃爆的时候烟雾熏坏了他的眼睛。
而已，他身手好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可他带出来的那帮兄弟没有这样的身手，到现在也没来寻他汇合，只怕凶多吉少。
“年老，你别担忧，你这眼睛我看着和凡人无异，许是过几日自己能好。”
“你会医术？”
孙清儿刚想摇头，却想到这人看不见，便开口说道，“我不会行医救人，不外我家的猪就是这样的，过年的时候用爆竹吓唬他们，他们眼睛就熏瞎了随处乱撞，其实那不是瞎，那就是一时的失明，等好好喂养了几日，他们就又看见了。”
猪。。。这山野女人竟然用猪和他作比，萧谨亦后槽牙磨得声声作响。
孙清儿半生孤苦无依，穿梭于各大酒楼最擅长的就是看人脸色，眼下这人在火光中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孙清儿便知这人一定是因为看不见，自己和自己生气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年老，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看你这也不像是个穷苦人家的，等以后找个好医生看看定是能治好的。”
萧谨亦冷哼了一声，北郊一战他官袍尽毁，为了声东击西掩人线人，他逃遁的时候刻意脱了下来扔在别处，如今只穿了一件内里这女人便认准了他有钱，别是个只会耍嘴皮的而已。
“你还会看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个穷鬼？”
孙清儿将一根木柴扔进了火里，拍了拍手，笑说道，“你虽然头发披散，只着亵衣，可这亵衣却恰恰是袒露你身份的衣服。”
萧谨亦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听这人难得声音中有了几分坦然和自信，一时哑然，有了听下去兴趣，“继续说。”
孙清儿勾笑，“这衣服外貌无异，可于光中却不似布衣那般黯淡无光，相反，越是靠近火光，这衣服的成色便越发的透白，这是其一；你身上负伤肯定是经过了一番打架和逃亡，可这衣袍却丝毫没有褶皱的痕迹，连泥土也沾染甚少，这是其二，所以我断定你这身衣服不光是真丝，而且照旧江南上等真丝。”
至于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她端起过这小我私家的袖子擦他头上的血，没想到这料子那么不吸水，无奈她只能撕下自己裙角的一块布给他包扎。
女人说完，萧谨亦满意的撇了撇嘴，就是官家之人，也不见得有她这么细致的视察和推算，这女人这样冰雪智慧，原谅她适才的无心之言倒也可以。
“年老，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萧谨亦一双无神的眼睛落在地面，侧耳这样一听，忽说道，“猜不到了？”
孙清儿摇摇头，“人最是庞大，我能猜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若都能猜对，这天下还要捕快做什么。”
萧谨亦语塞，思量片刻笑作声来，只是眼下一时没想好说辞，被这么冷不丁一问倒是不知怎么回覆的好。
打架，负伤，外城。。。。。。有了！
萧谨亦摸了摸鼻子，狡猾的说道，“我本是行走关内的镖师，此行正接了一批货准备一道送往汴京，谁知还未进城就糟了山匪的埋伏，如今追随我的兄弟都不在了，货也没有，我这也算是人财两空了吧。”
竟是这样悲凉吗，想来他们俩今天都碰到这事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孙清儿心下一软，问道，“那年老你叫什么名字，另有什么家人没有？”
如今贼人身份不明，照他们的招数来看，应该是关外的人，北面西夏，辽国，金国，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宋这块肥肉，此时他还不能完全明辨这些人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生是死。照旧不要提早袒露身份被人盯上才好。
传讯弹既已发出，不外几日就会全城搜寻，他现在正好可以在暗处搜集消息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年老？”
“嗯？”萧谨亦回过神，又问了一遍，“你适才问我什么？”
“我是问你叫什么？可另有什么家人。”
萧谨亦佯装苦笑，摇了摇头，编完身份又胡捏了一个名字说道，“我叫景弈，家中怙恃亡故，只剩我一个独子流浪漂泊而已。”
原来和她一个是个孤苦伶仃，孙清儿动容，看他孑然一身的模样定然也进不去城了，再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倒还算有些富余。
汴京这么大，多个朋友多条路，等在城门口补办了通牒，早晚都能进去的，左右她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和他搭个伙，一来他有人照顾，二来自己身边有小我私家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年老，那你今年多大？”
“景某二十五。”
孙清儿点了颔首，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也没有家，我也没有家，景年老要是不嫌弃，不如和我搭个伙暂且在这城外住下如何？”
萧谨亦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大方，他此时正愁无处藏身，时机便来了，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萧谨亦犹豫间又摸上了自己的眼角。
孙清儿看人不只吱声，以为是怕给自己添了麻烦，忙说道，“我来的时候发现城外的驿馆里有医生，天一亮我便带你去瞧瞧，我这还剩下一点钱，明天在外面寻个草房住下来也不算打紧。”
“不必。”萧谨亦忙应声道。
这城外还不知有没有敌人的眼线，驿馆更是头等的不宁静，若是去了遇到什么危险凭他现在的能耐基础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我自来走镖受过不少伤，这眼睛我刚刚想了想也觉得无碍，不如在等一些时日看看，别无端浪费女人的银子才好。”
“没关系的，没钱了我可以再赚，更况且你头上另有伤呢。”
萧谨亦扶上额角，摸着这笨手笨脚的包扎，心下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明日写几种药劳烦女人买回来，一来我习惯自己包扎了，二来我眼睛看不见，在这等着女人比在女人身边当累赘的好。”
不愧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把懒惰都可以说的这么好听，孙清儿不欲揭穿，只悄悄提醒自己道日后照旧得小心一些，免得稀里糊涂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好吧，那今夜只能委屈景年老同我在这野外眯上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