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风声15

　　至于王直等人在政治上对朱祁镇和原太子朱见深持有同情态度，与大部门官员站在同一立场，并没有完全顺从迎合景泰帝的意愿，所以难以成为景帝的政治心腹。

　　而另一方面，景泰帝又需要这批高层官员来辅佐自己维持政权的正常运行，所以尽管没有接纳措施惩治这些人，但却也不能多这些人予以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就只能信任于少保了。所以，在景泰帝即位掌握皇权后，“帝知谦深，所论奏无不从”，“上下皆倚重谦，谦亦毅然以社稷安危为己任。”

　　不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国朝内外军事冲突压力缓和的局面下，于谦对政治议题的加入度也逐渐削弱，甚至开始尽量回避政治事务。与景泰朝初期在政治上勇于任事有所差异，在迎复朱祁镇和易储等重要政治议题上，他没有选择坚决支持明景帝也没有偏向权要群体，而是保持中立立场。

　　这使得景泰帝对他的信任和授权也不再是无所保留，况且景泰帝在政治上如迎复英宗和易储等方面也有着自己的政治利益和立场。于谦虽然能对景泰帝的决策发生较大影响，但还没有到达使景泰帝对他言听计从的田地，于谦自身也没有完全依附迎合景泰帝来牢固自己的辅政职位。

　　到了现在，于少保对于立储一事，已经开始偏向于权要群体，景泰帝让他尽快回朝视事的目的，怕是无法到达。

　　不外，这些话他不会跟朱骥讲，说白了，这是朝廷高层之间的博弈，朱骥的条理还差点，别说朱骥了，就算是王骥、石亨这样的军方大佬，也是加入不进来的。

　　文官们岂会让这些军头加入这等大事，这与太阿倒持有何区别？

　　“老夫的意见不重要，”于少保沉声说道，“此事岂是某人可一言而决？”

　　见岳父如此说，朱骥识趣的没再多问什么，他也不外是好奇而已，好奇岳父会如何选择。

　　朱骥告辞后，于少保继续琢磨立储之事，景泰帝对此肯定是持阻挡态度的。

　　而朝臣，怕是也会有分歧，王直、胡濙定然是选择沂王朱见深的，其他人么，内阁之中，陈循虽有首辅之名，但并不得景泰帝的信任，要害照旧看王文。

　　与胡濙、王直等人差异，于少保在许多事情上并不因为景泰帝是他力主而即位的，就对景泰帝有所偏向，更多的是持中立态度，没措施，总不能阻挡吧？

　　而以王直、胡濙为代表的一些人，则对朱祁镇持同情态度，对于景泰帝，也就那么回事而已，不外是没时机，有时机他们支持的肯定是朱祁镇。所以，在立储一事上，他们是坚决支持复立沂王朱见深的。

　　王文则完全是主动迎合景泰帝的政治主张，因而成为景帝政治派系中的坚定支持者，政治上与景泰帝的关系要比其他朝臣更为紧密。历史上，在景泰帝重病群臣商议建储时，王文称“今只请立东宫，安知朝廷之意在谁”，阻挡复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这一阻挡意见在政治上是偏向景泰帝的。

　　“唉！”于少保长叹，景泰帝岂论是治国照旧理政，做的都很是不错，比朱祁镇强了不止一筹，但只有在立储一事上，过于顽强。明眼人、甚至包罗景泰帝自己都清楚，他的病怕是好不了了，既如此，为国家计，为何不能早早立储？

　　难道非得经过一番动荡才行吗？

　　对于自己的政治立场，于少保自己也十分清楚，是存在问题的，但是，他能怎么办？当年力主朱祁钰即位的是他，朱祁钰即位后，待他以国士，他的道德操守便无法让他说服自己，如王、胡之流一般，首鼠两端。

　　所以，还能怎么办？在涉及朱祁镇的事情上，他不认同景泰帝的某些做法，又不能阻挡，便只能保持中立了。

　　不是不作为，而是无法作为。

　　尽管最终于少保照旧选择了国是为重，与群臣议定立以往朱见深为太子，奈何已经晚了半步，石亨等人发动夺门，朱祁镇复辟。

　　遂造成了我国历史上与“风浪亭惨案”并提的两大冤案之一。

　　张府，由于张璟昨夜没回来过节，今晚张璟回来后，张母立即张罗了一大桌酒菜，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济济一堂的，十分热闹。

　　“哥儿的大事，老身也不懂，”张母举杯，“老身能做的，只有不给哥儿你添麻烦，你的公务老身不外问，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说到这里，张母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圈微红，“我张家不缺忠义，汝父殁于王事，老身不希望……”

　　薛彦君是个懂事的，见张母触景生情，连忙扶着张母的胳膊，笑道：“老太太，今儿这么喜庆的日子，您老可不能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再说璟哥哥步步高升，这官儿越来越大，咱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一旁的小慧儿也握着母亲的手，慰藉母亲。

　　张母那股惆怅的劲儿也就已往了，展颜一笑，“哎呀，老身不外是有感而发而已，好了，好了，来咱们举杯，一起喝一个，且算是庆贺吧。”

　　众人自然纷纷举杯，适才的话题自然也就已往了，不外张璟心里难免越发极重，是啊，一旦自己行差踏错，这一各人子人岂不是都被他牵连了？

　　张璟自认自己只是个俗人，比起理想前程之类虚无缥缈的工具，家人幸福安康越发重要一点，哪怕官做的没那么大，当自己走的路威胁到了家人的宁静，那么换一条路走也就是了。

　　大路朝天，非走死胡同干嘛？

　　自己又不是什么肩负神圣使命的天选之子，凭什么去管那么多？这大明朝即便没他张璟，也不是好好的吗，至于建奴窃据正统，百多年后的事情，现在费心，费心的过来吗？

　　尽管韩昌黎有言：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但这都是厥后的事情，张璟岂能管的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