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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引

一别两宽

南国引 茳晨 4953 2021-09-09 07:42:09

  商陆随着他们出了牢狱,坐上了押往皇宫的囚车。

  这一路他的眼睛一直低敛,可在路过某处时却猛然抬头,迫切的想寻找什么。

  照旧那座酒楼,照旧靠窗的位置,却少了那个爱穿天青色襦裙的女人。

  此次入宫,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早知如此,那天晚上,就差异那个倔丫头置气了,如今竟是痛及骨髓的想念。

  不外几步的时间,酒楼就被甩在了他的身后。商陆藏好失落的眼神,再次埋低了头。

  “等一下……请等一下!”

  一个急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敲得商陆心脏一阵酥麻。

  “私拦囚车是大罪,这位女人,你要做什么?”

  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看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也欠好再继续前行,只是拿话吓吓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启禀将军,我与车内这人有债还未算清。如今他一朝失事,他打给我的白条也不能就此不做数。还请将军行行好,让我与他算算账,不会延长很长时间的。”

  苏叶说着便上前一步,身子盖住了后面围观的黎民,将一个镯子塞到了那人手里。

  “只给你们不到一刻的时间,你自行部署吧。”

  那人低眼看了一眼手里镯子的成色,满意的应了苏叶的请求。

  “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为了我不值得。”

  商陆的位置正好将苏叶刚刚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感动之余,又多了几分酸涩。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来定的。我都听说了,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苏叶一脸笃定,商陆也无法反驳。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要不我去找穆禾,她那样护短,一定能保住你!”

  见商陆缄默沉静,苏叶整小我私家都似乎掉入了无底洞,心脏极速下坠,险些晕了已往。不外她照旧硬撑着说了这番话,究竟穆禾确实有这个能力。

  “我不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我只是……”

  感受到商陆越来越炙热的目光,苏叶的那些心思险些无处可藏。然嘴硬的性格,照旧让她忍不住找借口,不外这一切都被商陆突如其来的话给打断了。

  “你能抱我一下吗?”

  突兀的紧,但苏叶却无法拒绝。

  隔着木栏,苏叶将手伸了进去,没有环住商陆的肩膀,反而是牢固住了他的脸。将商陆的头拉到自己的面前,苏叶小心翼翼的吻上了他的额头。

  停了许久,照旧没有放松,转而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他的。

  “你都决定了是吧,这一去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叶伤心的声音略带哽咽,可商陆却连一句慰藉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叶……”

  “如果有时机,能不能试着活下来,就当为了我!”

  苏叶捧住他的脸,两人四目相对。触及到她的视线,商陆只看到满目的悲悼以及摇摇欲坠的光。

  “我……”

  “百越如何,大端如何,我都不想再管。这一个月我在皇城四处游荡,起初还能骗自己是无处可去,可时间越久想见你的想法就越克制不住。”

  “直到听说徐府出了事,不分昼夜的彷徨在大理寺缧绁外围,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商陆,尽管认可的很迟,可我照旧想说,不要丢下我一小我私家,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苏叶满脸通红的说了这段话,她明显感受到商陆失去了在世的斗志,为了留住商陆,她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

  “苏叶,你是一个好女人,可我实非良人。今日一见,一切过往皆云烟,往后我入轮回道,你过人间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商陆差点就被苏叶这番话说动了,可他的手上还沾着徐老的血,他还要救徐端出牢狱。再者这样一个肮脏卑劣的小人,怎配得上他视若珍宝的丫头。

  “商陆!”

  苏叶被商陆的一番话刺的生疼,她不甘的喊他的名字,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粗暴的打断。

  “时间到了,快让开,否则别怪我翻脸!”

  那个领头人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对小怨侣。还什么欠债白条,再被他们这样延长下去,他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商陆……商陆!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苏叶情急之下抓住商陆的手不愿放,可她自己只是一个病弱的女人,又怎么抵得住那些兵将的力气。

  纷歧会就被硬拉了开来,只留苏叶凄惨绝望的声音钻进在场之人的耳朵。

  “大人,快走吧!”

  暗自握紧了拳头,商陆装作视而不闻,语气迫切的要求离开这里。

  他实在是怕,再有一刻,再听到一声,他都怕自己忍不住跟苏叶一起离开这里。

  “出发!”

  苏叶被拉到了一旁,那队人马就那样从她眼前走过。

  终于认命,她只能呆驻在原地,嘴唇张合似乎自言自语,任由眼泪爬满她的脸庞。

  “抬起头来!”

  商陆被压到了凌君熠的面前,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似乎全然掉臂自己的性命。

  “你是商郁的孩子?”

  随着商陆抬头的行动,他的蓝眸也袒露在了凌君熠的视线中。只这一眼,他的身份便被猜透了。

  “您何须明知故问。”

  商陆不耐的回覆,眼里只有急躁。在他看来,这样大的罪,正法即可,何须再节外生枝的亲自审问。

  “当年商郁出走,原因不明。都说是徐景止负了她,朕却不信。如今,你来告诉朕,商郁究竟为何抛下了大端的一切,你又为何如此敌视你父亲?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命!”

  凌君熠看着这个与穆禾一般脾气倔强的人,心里也起了兴趣。

  “痴情女子薄情郎,这个故事您讲起来不是更合适吗?至于我,在外吃尽了苦头,对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心怀不满难道不是常情?”

  商陆见凌君熠起了兴趣的心情,忍不住开始激怒他。

  “听说你是小禾养大的,脾气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徐景止已死,他当年的作为便再无法可知,朕可以轻松下令杀了你,但你有脸再见小禾吗?你就这样看着她被言秋白利用,枉为人!”

  凌君熠那样的城府怎会被商陆三两句就激的卸了底。倒是因为商陆的急躁,他更确信,徐景止临死前一定说了什么。

  “我犯的罪等同叛国,怎么还会等到大人回来!”

  提前穆禾,商陆眼睛睫毛一颤,黯淡的眼神体现出了他现在的失神。凌君熠静静的看着他的反映,心里有了几分掌握。

  “小禾对你与众差异,如果我杀了你,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愿意见我。”

  凌君熠不再自称为朕,他刻意放低了姿态,想让商陆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那又如何,横竖您也从未计划认过她!若不是今日事关穆玖辞,您还会认可她是你的女儿?”

  商陆见不得凌君熠虚假的模样,只是恶心的转头。

  徐景止也好,凌君熠也罢,他们都自诩情深,却都将自己的妻儿子女伤的彻底。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忍受煎熬与折磨。

  “你说的不错,朕确实怀疑过小禾的身世。可是要不是你的父亲联名众位大臣一同上奏,朕又怎会不堪其扰,与阿辞生了嫌隙!”

  凌君熠看到商陆的态度,也收起了那副慈祥的面孔,说这话时,整小我私家都显得狰狞了不少。

  “你说你爱她,却从不信她。你说一切都为了她好,却将她折断翅膀困在你的后宫五年。你说你与她的嫌隙事关旁人,可让她最后死心离去的难道不是你的怀疑与自负!”

  “你口口声声对不起她,却将她用命保下来的女儿一次又一次逼入绝境。如此作为,你怎堪为人!”

  想起穆禾受的委屈,商陆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之后便绝不畏惧的凝视着已经动怒的上位之人,眼里全是带着讥笑的凌然傲意。

  “斗胆!徐景止掉臂君臣之义,拆散了我与阿辞。如今你又不知悔改,险些将我大端半壁山河送了出去。你们父子二人所为,实在令人咬牙切齿。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朕就玉成你!来人!”

  被商陆一番话戳中了心思,凌君熠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他看着商陆,也不在乎往年的真相,只想尽快正法他。

  “拖出去,明日午时,于午门斩首示众,邀百官同观!”

  急遽赶进来的侍卫,得令将商陆拖了下去。商陆听此结果,只是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蓝眸弯成蜜芽状,笑的不适时宜。

  “陛下,此举怕是……小主子那面欠好交接!”

  一直到殿内清净,看凌君熠的火消了一些,那位从皇子时期一直陪他到现在的老宫人,才试探着开口,语气满是父老的无奈与通透。

  “你说谁?”

  凌君熠转身看他,明知故问。

  “能得老奴一声小主子的,也就只有那一人了。虽然老奴只见过她两次,可十分肯定她如穆女人一样,坚强、自豪、善良且重情义。蓝眸世间少有,商陆必是被她当做亲人。您这样做,会寒了她的心。”

  虽然依旧敬重,凌君熠却听出了几分不卑不亢。

  “他犯的是叛国大罪,死一百次都不够。你在质疑朕?”

  凌君熠不耐的瞪了他一眼,说的煞有其事。

  “可您正法他,是为了军需的事吗?”

  老宫人不急不缓的反问,让凌君熠一时无言。

  “老奴看着陛下从皇子到如今,自然知道在没有穆女人之后您过的有多不堪。您受不得别人侮辱您的心意,可是商陆一旦正法,您就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与穆女人有联系的工具。那样毫无指望的日子,您会受不了的!”

  说到激动处,老宫人直接跪了下来,以额触地。

  “连你都知道没有她我会多灾,可你说她怎么狠得下心呢!”

  凌君熠退却一步,一时不防绊倒在了龙椅上,眼神空洞,双目涣散。

  “陛下!”

  听到消息,老宫人连忙跪着向前移了几步,整小我私家都跪在了凌君熠的脚边。老奴看着凌君熠痛苦的样子,心头突然就闪过了他从前的样子。

  与其他皇子的温和有礼差异,凌君熠从小就比力孤僻。他不喜宫宴,不喜见人,稍有反面心意,便会大发雷霆,所以直到十岁,他的身边也只有自己这一个服侍之人。

  他的母妃倒是得宠,却不愿把心思放在这个被天子厌恶的皇子身上,一时之间,他似乎成了整个皇宫的鸡肋。

  可或许是老天恻隐,这样一个不合群的孩子,却是他见过最聪慧的孩子。

  他过目成诵,仅十三岁就能做出《秦宫赋》这样惊艳的文章。只是他虽然孤僻,心底却仍是渴望手足情深,所以那篇文章最后被他的亲哥哥占为己有了。

  自那以后他越发不爱说话,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可这一切都从他弱冠之后有了改变。他可以在外建府,虽然没有封号。他也可以去周国游玩,然后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那是怎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女人啊,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放到她身上都不为过。

  可是她是百越人,这注定两人不能有一个正式的名分。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不似凡人,反而是如天一样的清澈。

  第一次晤面,自己险些就断定,这两小我私家不会有好结局。然而看凌君熠痛苦自虐了这么些年,老宫人的眼睛也不禁湿润。

  那样般配的两人,怎么就没能获得一个好结局呢?

  “你起来吧,朕自有主张。”

  说完这句,凌君熠便起身去了后殿。只留老宫人在原地不住的叹气。

  第二日,百官观斩,一个拥有蓝色瞳眸的人被就地分尸。

  他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七日,直到腐烂的看不出原貌,天子才下令,允许人替他收尸。

  苏叶自从听到商陆被处以死罪的消息后便不再说话,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商陆那天的态度已经明了,各自安好。只是想不到他竟真的这么绝,用自己命履行了这句话。

  苏叶感受自己满身都失了力,一阵冷一阵热,慢了一拍的刺痛从心脏一直蔓延到指尖。

  只有这么明显的感受,才气让她相信这一切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可她还不能离开,没有人帮商陆收尸。

  这个忘八,到死还得拖累自己!

  苏叶一连在城门口等了七日,每日日出而来,宵禁才归。

  在那里常年做生意的人都对她有了印象,他们在闲暇时还会挖苦这女人摸不着头脑的闹剧,料想她遇到了什么事。

  “女人,这都第七天了,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这天,这群人实在没忍住,便撺掇着平日多话的陈二,和苏叶搭讪。

  “我在等人。”

  苏叶的眼睛看着就快要落下的余辉,神色冷淡,语气却温柔。

  “女人可不能这样盯着日头看,虽然它没了劲,照旧会伤到眼睛的。”

  虽然不认识,可陈二却从这个寡言瘦弱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伤心。看她这样有些失神的行动,一时不忍作声提醒。

  “那女人在等什么人呢?”

  看苏叶没有回覆他的话,也没有改变姿势,这人又说到。

  “等太阳下去,我等的人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苏叶格外温柔,她甚至一改之前冷淡的神色,嘴角带上了一抹羞涩的笑意。

  “那便好,如今这世道太乱,城门外就有流民,女人等到人可要早些回家。”

  都是普通的黎民,生性淳朴。之前他们只是好奇这女人的作为,如今了解了,自然是暖心的祝愿。

  “嗯,我会带着他一起回家的。”

  苏叶察觉到了这人的善意,腼腆一笑,之后又陷入了缄默沉静。

  终于入了夜,城墙上的笼子被放了下来。纵然隔得老远,围观群众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平日素有洁癖的苏叶现在却像是鼻子失灵一样,在周围人越来越高声的议论中,抱着早就准备好的檀香木锦盒走到笼子旁。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绣帕,为笼子里早就腐烂的人擦了擦脸,其实并没有用,因为实在破的不成样子,如果是夏日,怕是早就生了蛆。

  可苏叶却擦得认真,从额头到耳朵,从眼睛到嘴巴。

  她曾与他抵额、与他接吻、与他对视、与他争吵,如今他就躺在这里,却没了生气。

  好不容易觉得差不多了,她打开了盒子,拿出里面的红布将头颅从笼子里包了起来,然后放进了盒子。

  做完这一切,苏叶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稚气的笑容。

  感受差不多,苏叶准备抱着盒子离开。

  “女人……”

  白昼与她搭过话的陈二,就站在旁边目睹了她一连串的惊悚行为,现在终于忍不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是我的爱人,我现在要带他回家了。”

  苏叶没有看他,她深情注视着怀里的盒子,如是说道。之后也不管这话在周围人里激起了多大的震荡,顾自离开。

  

茳晨

小茳:商陆和苏叶之前的故事会有一个番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给他们这样一个结局好欠好,只是商陆活不下去了,苏叶又拉不住。有些惆怅,开始清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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