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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引

秋海棠

南国引 茳晨 3916 2021-09-04 07:27:35

  穆禾有了知觉便感应自己又被困在了一个暗室,四肢无力,手还被重物压着。

  眼皮那样极重,额头也湿漉漉的,不喜欢这样的感受,穆禾努力挣扎着,想睁开眼睛。

  然后便看到了一张嘴唇已经发干起皮,脸色也不甚红润的脸。

  手被他拉着,头上也温着湿毛巾。穆禾动动手臂,一阵酸麻,然后睡得正香的人便被吵醒了。

  “阿……女人,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还难受吗?”

  京墨抓起穆禾的手又突然松开然后又抓紧,有些手足无措。一双丹凤眼里除了血丝又多了几分喜悦和焦急。

  听到他的称谓,穆禾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直直的看着他,意味不明。

  “这个……我就是……你饿吗,想吃工具吗?”

  京墨低头掩去自己的失落,然后又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

  看他苦涩却强颜欢笑的心情,穆禾的眉毛皱的更紧。

  她或许知道了京墨为什么会这幅模样,可照旧很生气,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却依旧这样选择,她不习惯这样自作主张的叶京墨。

  “我认识你吗?”

  穆禾甩了甩自己麻痒的手臂,淡淡开口。

  “……我们……素昧平生。”

  穆禾的话打碎了京墨最后的理想,面对自己的选择,他只能苦涩的回覆。

  “既然如此令郎照旧出去吧,否则传出去对我名声欠好。”

  穆禾冷笑,继续向京墨插刀。

  “我先给你做些工具吃吧,之后我便不见你了。”

  京墨了然的颔首,然后便踉跄的朝外走去。

  “是永远都不见了吗?”

  随着他的行动,穆禾也在他身后坐了起来,接着被他形销骨立的身形刺痛了心脏。

  只是短短几天,他竟将自己折磨成了这样!

  “我们终归不熟,多见无益。”

  京墨没有听出穆禾的差池劲,背对着她,摸了摸眼睛。

  “你为何会在我床前?”

  “偶然碰到女人昏厥,不得已失礼,还望女人不要介意。”

  京墨摸禁绝穆禾忘记了几多,怕她对自己生疑,急遽解释。

  “在下穆禾,不知令郎名讳?”

  不能太过急切,她得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思绪。或许这是一个时机,让她能看清自己的心。

  “京墨,叶京墨。”

  果真是全都忘了,这是他第三次向穆禾说这个名字,怀着天下最热忱的情感,却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我不大记得起之前的事,可是莫名觉得对令郎很熟悉。若是令郎不介意,在我恢复之前能否陪我?”

  穆禾反口否了自己之前的话,一副期待的模样。晶亮的眼睛闪的京墨的心也随着一跳一跳,这双蓝眸,真的是扰人不轻啊!

  “咳……横竖我也无事,就依女人所言。”

  穆禾浅笑,抬头见到京墨眼浅笑意却努力压抑自己,忍了半天终于笑作声。

  “女人?”

  被穆禾突如其来的笑弄懵,京墨不解的看向她。

  “嗯……令郎,你的耳朵红了。”

  所以不要再装了。

  穆禾的话似乎一阵热浪袭上京墨的脸,他感受自己都要熟了。

  穆禾一直是克制冷静的,他何曾见过如此、如此让他情难自禁的阿辞。

  抬眼望去,穆禾依旧面容嫣然,不能再看了!

  怕自己好不容易建设的心防被她轻而易举的攻破,京墨落荒而逃。

  直到京墨离去,穆禾才收起脸上的笑,眼神又是空洞。

  只是摸着刚刚被京墨一直牵着的那只手,眼底的冰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悄然融化。

  过了三年,京墨的手艺越发精湛,一碗白粥也勾的穆禾食欲大发。

  她饿了许久,自然吃的比力快,半碗很快就被喝了下去。

  许是脾脏确实空了太久,突然的热源将它们刺激到了,穆禾感应一阵恶心,又将刚吃下去的工具吐了出来。

  “阿、穆女人!没事吧,喝点水漱口,休息一会。”

  京墨被穆禾的举动吓了一跳,急遽接过了穆禾手里的碗,又递给她一杯水。

  不停用手替她顺气,见她缓过来了,就拿走了她手里的水,扶着她躺在了床上。

  “没事的,就是太着急了。我再去做一碗,我们这次慢点吃。”

  京墨不停用手指摩挲着穆禾几近透明可见血管的手背,其紧张可见一斑,却照旧一直在慰藉她的情绪。

  “嗯。”

  穆禾被他卑微的姿态惹红了眼,不舍得反驳他,近乎灵巧的点了颔首。

  那天穆禾一共吐了三次,期间京墨险些不忍心就要放弃,都被穆禾坚定的拦了下来。

  终于在最后,穆禾喝下了一整碗粥,而且忍住了没吐。

  躺了一天,穆禾的状态好了许多,医生说要多接地气才气好的快,于是京墨半哄半拉将穆禾带到了院里。

  已是秋季,万物都有了颓势,唯有一株秋海棠艳的醒目。穆禾看着那株花发呆,京墨叫了几声都没有回过神。

  “女人怎么了?”

  “可听说过秋海棠的故事?”

  穆禾垂目,手指摩挲着身上华美的衣物,漫不经心的开口。

  “听闻有一妇人,因纪念心上人,常面墙而泣。厥后洒泪之处竟然长出了一棵草,花妩媚感人,花色又极像那妇人的脸,所以秋海棠又被称作相思草。”

  这个故事京墨在《采兰杂志》中见过,只是他不知,穆禾提起这个传说的用意。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秋海棠原是痴情女子的眼泪幻化而成,世间是否都是如此,痴情女子薄情郎,总是不得善终。”

  “以一生念一人,纵然不得善终,我心亦然!”

  从这个角度看去,穆禾斜倚着摇椅,头微扬看向枝头的粉红,眼里是说不出的落寞与孤苦。

  几缕发丝顺着她清瘦的面颊下摇,微风亲吻她的脸,却带不走病容。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被上天遗忘在了这里。

  “如此看来令郎的爱人实在是很幸运,可是不苦吗?”

  穆禾接着反问,她想看看这小我私家究竟能退到哪一步。

  “我对她的忖量,踏月光而来,携风雪而去。岂论归处、不问结局。”

  “那她愿意吗?她愿意接受你的满腔爱意,以伤害你为价钱?”

  盯着京墨逐渐苍白的脸,穆禾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她……她不会原谅我,可我别无他法。”

  像是解释,但更多的是自我放弃,京墨眼里清醒的绝望让人不忍直视。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正好说给你听。”

  看京墨照旧选择逃避,穆禾无力再与他争论。若是听完这番话,他照旧如此,那也就而已。

  “传说百年之前的百越分为南北两部,南有夕雾湖,北有栖篁河。南北互不相通,各自为政。南部首领有一女,如珍似宝的捧在手里。只是生了一副薄情寡义的性子,从小到大身边就只有一个贵族子弟一直陪着她。”

  “也许是水滴石穿,到了适龄,少女也被贵族的温柔感动。而北部首领的独子顽皮,仗着一腔热血进入了南部的领地,结果被重伤。危机时刻,是少女救了他。”

  “一番相处,一个明媚炙热的少年、一个清冷薄情的少女,一方初遇即所念,一方相念却不知。”

  “直到少女察觉了贵族的虚情冒充,为情所伤,不再动情。而少年终是抑郁离开。”

  “你……阿辞?”

  这明白就是他和穆禾的故事,京墨不明所以,迫切的找寻穆禾的眼神。

  两人视线胶着,似乎天灵盖炸裂般的透彻,京墨不行思议的开口。

  “不久南北部开战,少年频频三番救少女于危难,可是隔着家国,两人只能遗憾对立。直到战事进入尾声,眼见少女就要战败,少年企图用自己的命换少女的未来。可是少女倔强,她抱着两人初见的信物跳入了夕雾湖。”

  “自那时起,湖水逐渐干枯,在河床处长出了一种茂盛的、清丽的紫花。时人都说那是少女的灵魂幻化而成,是她用生命捍卫的恋爱。少年最终一统百越,自此百越有了唯一的栖篁河,多了念情的夕雾草。你说这个故事中,谁错了?”

  穆禾不理京墨的疑问,将结局娓娓道来,只在最后一问,又将京墨的坚定搅碎。

  “没有人错。贵族只是不爱少女,少女只是看清的太迟,少年只是太过天真。所有人都在漩涡里挣扎,无一人幸免。”

  京墨可以肯定穆禾没有忘记自己,他想冲已往将人死死抱住。

  可一触即穆禾冷淡的目光,就又有些犹豫。阿辞应该在生气,他能做什么?

  “贵族不应利用少女的信任,少女不应在相处期间给少年希望,少年不应对自己的敌人动情。他们的结局是自找的,每人都错了。”

  这不正是他想的吗?因为一切都错了,所以才这么轻而易举的抛掉。

  “阿辞!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不、我错了,我不应那样选!阿辞,你记得我对差池!”

  一下蹲到穆禾腿边握住她的手,京墨眼含期待。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令郎不是与我素味平生吗?”

  穆禾挑眉看了京墨一眼,继续看秋海棠。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醒过来,如果你能醒过来……”

  “叶京墨!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死都不愿吃王后给的药吗?不是我有多倔强,那药三年前我就已经服过一次了。”

  穆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还在自责的人,愤愤出口。

  “我只是不想忘记这个能思考能反抗的穆禾,我只是怕我万一再失言一次,有个傻子会彻底死心!”

  看京墨照旧一副茫然的模样,穆禾忍不住扶额叹气。

  “你听懂了吗?”

  “你是说,你是为了……我才如此?”

  脑子处于发蒙状态,京墨难以置信的反问。

  “你觉得呢!”

  穆禾没好气的呛他一声,然后转头不再看他。

  “阿辞!”

  小心的围绕住穆禾,京墨将自己的头搭在穆禾肩膀。略微偏头,就能看见穆禾不停发红的耳朵。阴差阳错,京墨张口含住了那抹殷红。

  “叶京墨~”

  穆禾被他突如起来的行动搅得心神大乱,发出口的声音也婉转不成调。

  “你知道我有多畏惧吗?你知道你说那句不认识时我的心有多疼吗?”

  现在才反映过来穆禾是在戏弄他,京墨用力咬了穆禾的耳脆骨,随后又不自觉的舔了舔。

  “嘶~”

  被京墨的行动恶心到了,穆禾皱眉推开了他。手摸了摸耳朵,湿漉漉一片。

  “还不是你自找的!”

  看京墨心情有些委屈,穆禾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都记起来了吗?”

  京墨又轻环住她,将头埋进她的发,深吸口气,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在看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似乎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穆禾。我随着她知道了那些事情,也许记全了,也许忘了些什么。”

  穆禾回覆的很老实,因为那场景实在太过杂乱,她也不知道有些事该不应信。

  京墨摇了摇头,放开穆禾,转而直视她的眼睛。

  “我原来做好了与你一别两宽的准备,可上天待我不薄,你竟然还记得我。我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只要这样便够了。”

  京墨的眼睛是穆禾见过最漂亮的,她曾一度被那里面无辜却勾人的神情扰乱心神。

  可如今,这副标志的眉眼望向她却只有疲惫与憔悴,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了,穆禾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切都市好的。”

  顺着穆禾的行动,京墨直接坐在地上,头枕在穆禾腿上,显得很疲惫。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在慰藉谁。

  心脉受损、内力全失,穆禾不知道这是不是蛊毒带给她的最坏结果,之前服下去的药效也没发,心里总觉得惶遽不安。

  一切都市好吗?希望吧!

  

茳晨

小茳:秋海棠的故事确实是《采兰杂志》里的,无意间翻到的,觉得很凄美,就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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