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贺父原来是在邻市考察，只不外当天的议程提前结束，他便抽闲来了C市。

　　在车上的时候，萧棠就有一些紧张，她脑海里不停浮现那张常在电视上见到的脸，正容亢色，不苟言笑，眉梢眼角总是透着一股威严凛冽。贺风似乎察觉到了萧棠的情绪，他知道她一紧张就会不停地喝水，当瓶盖再次被拧开的时候，贺风的手覆在了萧棠的手背上。

　　“没事儿的，你不用紧张，我爸那人就是长相严肃了点儿，其实并非不易亲近，预计就是简朴地吃个饭，有我在呢，没事儿的，你放松点儿。”

　　贺风笑着看了萧棠一眼，她却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似乎带着一丝微凉，也许他的内心也是有一些忐忑的，否则向来开车谨慎的他怎么会有分心的时候，以致于适才差点儿就闯了一个红灯。

　　车子开到了市郊，拐进了一个类似度假村的地方。大门看着极为普通，招牌也不太显眼，进去之后却别有洞天。巨大的欧式喷泉后面掩映着一条小道，两旁全是高峻的乔木，笔直葱郁，门路弯弯曲曲延展着，似乎看不到尽头，越往前走越是静谧，也不见有其他的人或车，但是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岗位，站着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一个个神色凛然。

　　车子在最尽头处的一栋欧式小楼前停下。两层楼高的修建，黄褐色的石材外墙，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室内灯火通明，人影簇动，却无丝毫嘈杂之声，所有人都似乎训练有素，一切都井然有序。刚下车就有西装笔直的事情人员迎上来，客客气气地对萧棠和贺风说道：“二位请跟我来，贺书记已经期待多时了。”

　　两人到了二楼的一间会客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雕花长桌，华美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让萧棠不敢抬头去看那长桌尽头的人，她的细高跟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儿声音，感受每一步都柔软得吃力。

　　“说是八点半到，这会儿几点了？一点儿时间看法都没有，做事怎么这么不着调啊？”

　　贺父说起话来中气很足，在这个平静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嘹亮。他端坐在桌前，一袭中山装穿得工工致整，纵然现在是夏天，他的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一丝不乱。他真人似乎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清瘦一些，但说话时侃然正色的神情和电视上一模一样。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事情人员，一身黑西装，一动不动，同样的神色冷峻。

　　贺风赔笑：“我也没想到路上还会塞车，今天情人节嘛，约会的人太多，大晚上还门庭若市的。您老人家太会挑日子了，这种良辰吉日您不在家陪我妈，大老远地跑来公干，就冲您这种毫倒霉己，无私奉献的革命精神，党和人民就应该对您委以重任。”

　　“厮闹！说话能不能有个正型儿？”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开玩笑吗。爸，今晚我俩陪你过节。”说着贺风把萧棠往前推了推，“爸，这是萧棠。”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萧棠终于被推到了人前，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焦点。贺风往她身边靠了靠，两人肩贴肩站着。贺父则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审察着她，就连他身后那个一直如雕塑一般的事情人员也在现在扭了扭头。

　　贺父伸出一只手，“你好，贺风经常跟我说起你。”他的语气淡淡的，眉目间看不出任何神色。

　　“……贺书记……您好！”萧棠恭顺重敬地握手，她原来想称谓“叔叔”，却又觉得唐突，所以临时改了口。

　　贺风斜睨她一下，什么都没说。

　　贺父付托面前的两人：“都坐吧，杵着干嘛。”

　　有事情人员上前斟茶，萧棠这才发现桌上早已摆好了三套精致的青花色骨瓷餐具。琥珀色的茶水冒着烟，幽香四溢，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好茶，但是萧棠没有动，始终静静地坐着。

　　贺父喝了一口茶，又问：“萧小姐，听说你和贺风是同事？”

　　“是的，他照旧我的上司。”

　　“那你俩谈恋爱公司领导知道吗？合乎划定吗？”

　　贺风连忙解释：“爸，我们是外企，才不会干预干与你谈恋爱，更不阻挡办公室恋情，我们大老板是外国人，人家最尊重人权，你喜欢男人、女人都无所谓，更不会要求你将恋情“向组织报备”。”

　　“厮闹！就算公司不管，你们这种关系在事情上也是需要避嫌的，知不知道！”贺父义正辞严。

　　其实，从进门开始萧棠就在默默地察言观色，贺父严正刻板的性格显而易见，她并不意外，只是从这三言两语中她亦感受贺风对他父亲是有所畏忌的，虽然他嘴上说笑，但是差异于在他母亲跟前的肆意随性，他也显得谨慎小心。贺父与贺母是截然差异的两种人，贺风岂论长相照旧个性都更像他的母亲，他的性情直接且外放，而贺父则带有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感受，让人看不透。

　　之后，不出所料，贺父又问了问萧棠家里的情况，有些什么人，怙恃是做什么的，萧棠都一一作答。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家庭身世与贺风相比是有一定差距的，她不知庆贺父会怎么看，但是在她眼里，她有一个和谐幸福的家庭，正直善良的双亲，这一点她并不比贺风或者其他任何人差，所以她始终不卑不亢。

　　贺风有些不耐烦了，在一旁嘀咕道：“爸，你怎么搞的跟政审一样？”

　　贺父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在这时，身后那位事情人员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小声回了一句“好的”，然后便走到贺父身边说：“书记，夫人那边的视频已经接通了，她想跟您儿子视频。”

　　贺父付托贺风：“你随王秘书去偏厅吧，你妈妈很想你，她说你都两个礼拜没跟她打电话了。”

　　贺风没有动，他看了一眼萧棠，显然不放心将她留在这里与父亲独处。

　　“快去吧，别让你妈妈等太久。”贺父的语气明显不容商量。

　　萧棠突然意识到，贺父此举也许是故意支走贺风，难道他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她谈？

　　不知道为何，萧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滥俗言情小说里面的情节，身份悬殊的男主和女主总是会遭到来自家庭的阻力。

　　当贺风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背后，贺父的声音险些与关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萧小姐，你觉得你和贺风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