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热闹了一整天的静雅斋终于沉静。
宽敞的屋子里,两人相对而坐。
“你来找我有何事?”楚岩面无心情,冷声问。
“唉,这性子咋就一点都不像你父亲呢?你父亲可是一个性情温和,待人谦逊礼让的人。”此时的周泽宏抛下了所有的伪装。
温文尔雅地小口小口的喝着茶,不慌不忙地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楚岩幽深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泽宏。
“撇开与你父亲的友爱不谈,我好歹也是你的三师叔,就怎么不待见?”尊长都不知尊敬。
语气虽是带着满满的责备,神情却是丝绝不在乎的模样。
“三师叔?你另有脸提起这个称谓!”楚岩冷笑一声,挖苦说道。
“怎么就没脸喽,三师叔照旧很是敬服你们四兄弟。”周啧洪若无其事道。
呵呵,真是恬不知耻啊!
楚巍差一点就脱口骂了出去。
正如周泽宏所说,他另有着三师叔这个尊长身份,怎么说也不能肆无忌惮,不尊尊长。
“再说,在你与我走上同一条道的时候,你也就没有资格说我呐。”周泽宏徐徐说道。
周泽宏十分享受这片刻的时光,他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这般轻松自在的与人相处。
没有算计,没有伪装。
楚岩脸色乍然落寞起来,是啊,他有什么资格!
明知道蒋少海丧命在何人之手,明知道康平侯府遭遇厄运的始末,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没有去向小师弟坦白这一切因果。
冷眼旁观地看着小师弟忍受痛苦煎熬,为了替蒋府博得一线生机,不得不去战场上拼杀。
他和三师叔又有什么差异,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到达自己的目的,将手足之情都抛之脑后。
楚岩怔愣了半响,回神过来。
正色道:“不管你是要毁掉临澜国的基本,照旧要挑起临澜国的内乱,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唯唯一个要求,不能再向我在意的人下手,就算是他在前面挡了你的道,你也得绕道而行,否则......”
否则会让你鱼死网破,让你十多年的筹谋前功尽弃,让你心中的恼恨得不到宣泄,让你死不瞑目!
“你这小子竟然威胁起我来了,咱们是一条道上的人,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了呢?你难道就不想报仇雪恨,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周泽宏语重心长道。
真是不懂事!
当你走上这条道时,就应该六亲不认,摒弃那些无用的情感羁绊,掉臂一切地往前走,走到路的尽头。
那时可能就会获得解脱,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周泽宏倏然迷茫起来,路的尽头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外有一点照旧很是清楚,即便到达了终点,照旧只有孤孑立单的一个他。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剩下他一小我私家孤苦的在世。
“那些工具不属于我!”世上哪有什么工具本该就是属于谁的。
去奢望已经成为过往的工具,那叫妄想!
自不量力!
“你~!”你不想要那些工具,那你还跑来与我狼狈为奸做啥?
逗我玩?
照旧觉得人生太无聊,跑来寻求刺激?
照旧......
周泽宏甩甩了头,甩掉这些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不切实际的料想。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楚岩不耐地敦促。
来了泰半日,尽是东拉西扯,谁有闲情陪你一个虚伪狡诈的人品茗。
一不小心,搞欠好茶还喝完,就被你算计嗝屁了!
“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来临安城呐,你那个师弟肯定会告诉师父,你在朝廷做官的事情,你见到师父千万不要与他提起我在临安城的事情。”周泽宏郑重嘱咐。
“就这事?”楚岩问。
“嗯,就这事!”周泽宏颔首道,这是一件大事好吗!
绝不能让师父他们知晓他的行踪,多年来一直用种种差异的身份将自己隐藏起来,一是,方便行事。
二是,为了防范师父他们知晓。
师父若是知道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加以阻拦,而且会将他抓回祁龙山。
一辈子都禁绝他下山!
那他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知道了。”楚岩淡淡应道。
“你倒幸亏明处,暗地里奸诈凶狠的事情做得又少,师父肯定会对你网开一面,不会问责你的。”周泽宏悻悻道。
师父师祖为啥就不能理解他呢?不能体谅他呢?
切骨之仇怎么会忘记,怎么会释怀,怎么会轻易地放下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是靠着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意支撑,才气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上!
楚岩瞥了一眼周泽宏,赶人的意思十明白显。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快快走!
在楚岩赶人的目光下,周泽宏愣是喝了两盏茶才起身离去,这份定力,这张厚脸皮也是无人能及。
楚雄抵达临安城已有几日,楚雄入住蒋府的第二日,楚巍就给楚岩传了消息。
几日已往,楚岩并没有去蒋府参见楚雄。
一旦他去见了楚雄,就即是把他与蒋青是师兄弟的关系公之于众。
蒋青能从他来临安城没有去与他相见的事情里,看出他不想让外人知晓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都未曾问他理由就十分默契地把他当成陌生人。
而师祖就不会这么善解人意喽,师祖甚至还会责怪他没事考一个状元做啥子呢。
秉着太师祖的教导,师门的人都应该闲云野鹤,不要参入到国家社稷、朝廷纷争当中去。
他违背了太师祖的意愿,涉足到了朝廷。
楚岩眉头紧蹙,如今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奔着扰乱临澜国朝纲而去的。
一旦事发,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能因为他的行为而连累到蒋青!
楚岩又苦笑了一下,他的小师弟早就因为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而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
楚岩第一次深刻的自省,自己不管掉臂地跳进这个火坑是不是错了?
他到底是为了报仇雪恨,照旧为了心中那份不行言说的欲望?
恼恨也好,欲望也好都离他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