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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瓷引

第六章

玉瓷引 宋一岚11 1378 2021-06-30 15:33:25

  我们赶回圩州时,爹爹已经病自得识不清了,不大认人。

  他看到我的时候,牵着我的手笑得慈祥:“月儿,你有乖乖等我吗?”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很小的时候,爹爹总是外出,我想随着出去,却被他制止,他将我抱在石桌上,说:“月儿,你在这儿等爹爹回来。”回来后,他总是会给我带些好吃好玩的,然后牵着我的手,宠溺地问,“月儿,你有乖乖等我吗?”

  可那是许多几何许多几何年前的事了。

  我不明白,走的时候爹爹照旧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个行迁就木的老人?医生也束手无措。昏厥中的爹爹有时候会叫我和娘的名字,但更多的时候,是叫柳笙川,我的哥哥,不知身在那边,不知,何在否?

  然后有一天,爹爹突然清醒了过来,看到我红肿的双眼,他摸摸我的头:“凡人皆有一死,柳家存在了这么久,泄露了那么多天机,命书里也该抹去了,初空是个欠不了别人的人,我死后,他定会接你去临冬城,你跟他走吧,往后一切,皆由命。”

  他望向窗外灰沉的天色,悠悠叹道:“横竖,去与不去都是伤心。”

  爹爹说完这些话后又睡了下去,这一睡,就再没醒过来。

  如爹爹所料,刚料理完爹爹的后事,初空就亲自来圩州接我,我本想让柳总管跟我一起走,可他不愿,他说若他离开,就没有人为爹爹清扫墓前的灰尘了。

  初空将我何在将军府,自己很少在府中,将军府的气氛也怪怪的,这或许和那时朝野上下的听说有关。

  听说祈帝在亟州斩了个相府,那位相府历经两朝,前身是先皇身边的心腹,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难免恃宠而骄,贪赃枉法,惹得民怨四起,祈帝掉臂他有先皇免死金牌在手,硬是斩了他,他在刑场痛骂祈帝弑兄谋位,这样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临冬城执掌政事的初空耳中。祈帝回朝后,他本该移交朝政,却迟迟不还命令十万禁军的虎符,一时间,朝堂上下,波涛暗涌。

  就在人心惶遽的时候,这件事突然由初空送还虎符,归回本宗,由太子酿成王爷而告终。

  那年冬至,初空同我回圩州给爹爹扫墓,顺便在柳家堡住了几个月,天子大婚的消息传来时,雪刚刚停,难得出了大太阳。

  我说:“这可真是瑞兆。”

  初空别过脸看我,脸色酷寒得可怕,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喧闹吵醒,披了小袄出去时,看见一群侍卫正在找什么,我去问,领头的那个说,将军从下午就不见了踪迹,到现在也没找到。

  他们走后,我掏出知鹤,像多年前那样,跟在它后头,走了许久,最后在藏书阁里找到了他。他靠在角落,身边散落着几个酒坛,一旁的蜡烛早就燃完。

  我将灯笼提近些,看见他紧闭着的眼,醉容里尽是悲苦。

  是什么让你这样伤心?

  我伸脱手轻触他的脸,冰凉的指尖惊醒了他,他睁开醉意迷蒙的眼,紧紧地抱住我,温热的唇贴在我的颈间,柔声轻唤:“月儿,月儿……”

  灯笼被他推到一边,晃了两晃,便灭了下去。我躺在他身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

  醒来时,天已微亮,我就着灼烁捡起一地的衣物,刚穿着完毕,突然瞧见酒坛边有一个打开的红木盒,我记性好,认出里面躺着的白玉簪是我之前在首饰铺里瞥过一眼的那支。

  他怎么一直没有拿给我?

  我轻笑着走已往,拾起来,白玉簪雕得果真轻巧,只是……上面的月字刻错了。

  我狐疑地皱起眉,盒里另有一卷收起的画,我将它打开,上面画的是一位穿着华服的绝色女子,旁边写着,安德公主,珑玥。

  我昨日也曾看过这个名字,在祈帝昭告天下的婚帖上。

  一瞬间,我名顿开,原来,是玥,不是月。原来我们之间,从未靠近过。

  明明没有风,我却冷得发抖,我捂着心口,似乎一瞬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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