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银月朗照,月辉铺地。
雪光与月辉相映,恍若白昼一般。星空渺茫,四下沉静,姜阮所居住的澜音阁梅香淡淡,端的是一片宁谧美好。
然而姜阮睡得并不牢固,淡淡的鱼腥气萦绕鼻间,惹得她皱眉不已。
半个时辰前,银色的月辉洒进室内,透过水面,越发清透。
黑尾的鲛人在水底冷静,海藻般的长发轻轻浮动。
待月光移动,来到那双绝美的脸上,绿色的眼眸睁开,从水里探身世子。
身子轻盈盈地飘了起来,玄色的鱼尾化作透明,倏然有银色的月光为练,化作衣服,包裹住无暇的双腿,以及全身。
推开窗子,满鼻暗香和冰雪相融的气息,鲛人站在窗前,转头看了一眼。
另一个小些的玻璃缸里,蓝尾的鲛人昏昏沉沉,蜷缩在缸底。
银色的月光在鲛人手里丝绸般滑过,凝聚,化作了一只巴掌大的银白小猫。
小猫在半空轻盈地跳了跳,睁开绿色的圆眸,身形一晃,在半空化了形。
一身银色长袍的修长男子,银色长发以暗红色发绳竖起,浅色的眼睫笼罩着眼睑,两手笼在衣袖里,腰间系着一柄银色长剑。
“月安。”鲛人轻声唤道,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
酷寒的眼眸睁开,淡蓝色的瞳孔似乎含了冰一样,只是在触及鲛人时柔和了些。
“你看起来很好。”男子声音如冰泉相激,清冷仿若无尘。
“自然好,有个小家伙把我买了,对我很是看重。”鲛人声音柔柔的,眼中却带了狡黠。
男子闭上眼,片刻睁开,“看上去名声欠好,人可以。”
“难得有人得你这样的评价。”
男子立在窗下,似是累了,抬手移了一颗白梅花树至近前,坐了上去,依然两手笼在衣袖里。
“你看上去不太好。”鲛人皱眉。
“你身上味道太重。”
“……”
“我虽是喜吃鱼,但也不是什么都能闻得。”
“你还挺挑。”对于男子的挑剔,鲛人也不恼,只是摘了一枝花放在鼻间,身形一晃。
一条通身银白色的小蛇攀上窗子,衔了花枝,沿着黑褐色的枝干来到男子手边,歪了歪脑袋。
“你竟是已经能化到这般田地,不错。”男子淡漠的神情带了欣慰,依然恹恹的。
强硬地把花枝塞到男子手里,鲛人不再和他挖苦,有些自得地翘了翘尾尖。
“他应是放了心。”男子又道。
鲛人眼中含了嗤笑,无所谓地挂在树枝上,用粗拙的树枝摩擦新生的细小鳞片。
身子一轻,是男子把她捏了起来,用银色灵力贯注进去。
“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男子把小蛇挂在窗上,白梅花树挥袖归到原来的地方,袍袖贯了风,鼓将起来。
话未落,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鲛人有些不满,终于照旧从窗上掉下来,尾巴将窗子阖上,自行溜溜达达地循着味道来到姜阮的居处。
身子刚盛了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身子里热燥不安。一路走,小蛇一边在雪地里溜着滑,打着滚。
冰冰凉凉地滚了一遭,来到姜阮的房间,小蛇已经冷静许多,但照旧看喜欢玩具似地爬上床,对着睡着的人儿好一阵喜欢。
原来,月安临走时,告诉她姜阮是女儿家,只是用了类似障眼术类的工具迷惑了众人。
原来是男儿身,鲛人另有些心里犯嘀咕,想着要不要把人给阉了拿来收藏。
知道是女儿身,鲛人心情舒服的不得了,当下就以小蛇的身体在姜阮脸上冰冰凉凉地蹭上去。
玉色鳞片收敛,滑溜溜地在那柔嫩的脸颊上滑着,对那带着馨香的肌肤甚是喜爱。
睡梦里的人儿嘤咛两声,在鲛人看来皆是可爱。
想着月安的话,知道他是同意自己交这么个朋友,不由放开束缚,欢欢喜喜地溜进姜阮的中衣领口,四下造访着。
一番耍完,鲛人爽性化作人形,身上裹着单薄的衣服,也不觉着冷,隔着被子把人抱在怀里。
两手攀着温热的脖颈,脑袋枕在姜阮纤薄的肩膀上。最后觉着不舒服,爽性把人给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幼时父亲在世,自己身上体温还算正常。自从母亲去世,父亲也以叛国的罪名残忍正法,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的温度徐徐褪去,终于照旧酿成了冷血生物。
温暖的体温让她眷恋,但总有居心叵测的人想要害她。只有这人,对她没有丝毫觊觎,也没有任何的嫉妒不堪心思。
姜阮一觉醒来,感受自己像是睡梦里和谁打了一架似的,满身沉甸甸的,另有些腰酸背疼。
回忆起睡梦间若有若无的鱼腥味和冰凉触感,姜阮恶寒地跳下床,付托下人备水洗澡。
屏着呼吸藏在水里,姜阮感受自己这才像是活了一样。
莫不是昨晚招惹了什么?
想想,姜阮暗自想着不能再继续花楼了。出于人道主义,她可以拉着陆远一同不去。
暗自开心,姜阮觉着自己真是极好极好的朋友。
用完早饭,姜阮就要去找陆远,被楚素拦住了。
“阮阮,这天眼看着又有雪了,天寒地冻的跑哪儿去玩?”
姜然远远地行至跟前,先冲楚素道了声“夫人好”,也冲着姜阮劝着。
“兄长昨日刚从陆令郎那里待了半天,晚上时间也一同待着。马上就是去成芦书院的日子……”
楚素虽是同意姜然进府,允许城主大人不动他的前提则是姜然不去招惹她,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相互膈应。姜然自然乐得如此,对她的要求从善如流。
两人难得统一行径,楚素凤眸扫了姜然一眼,也道。
“阮阮,也是该收收心了。”
姜阮心里烦闷不已,她还想着去找好朋友吐苦水呢。
“陆令郎倒是也是要去书院的,有的是时间一同玩耍,阮阮不如多陪陪娘亲?”
楚素都给了台阶,姜阮自然要顺着台阶滚下来,小眼神幽怨地扫了男主一眼,扶着母亲的手离开了。
哼哼!冒犯了我,小心我在女主面前起诉去。
姜阮暗戳戳地想着,小脸一扬,脚步不自觉就大了。
“阮阮。”
母亲嗔怪的声音响在耳边,姜阮立马慢了下来,小心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