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父子夜谈！
“不行多事。”赵匡胤离开时申饬赵德芳道。
赵德芳长揖离别，答道：“犯了家规，自有家规处置。犯了王法，当有王法处置惩罚。”
“我儿能明白这些，爹爹就很放心了。”赵匡胤笑道，“好，时候不早，歇息吧。至于市井街坊流传的那些话，你应该认真，却不行认真，我儿明白吗？”
何话？
赵匡胤摸摸赵德芳后脑勺儿，见王继恩已带着旁人走远了，才徐徐说道：“如今市井有传言，道是什么昭宪太后去之前，将爹爹与你三叔，四叔，乃至于你二哥，都叫到榻前，说什么‘兄终弟及，叔死侄替’之类的话，此事你可听人说了？”
金匮之盟？
赵德芳始终怀疑这个工具的存在。
“如今看来，太祖应该是不认可这个传言的，至少这个工具的存在性是要打问号的。”赵德芳心想道，口中道，“祖母持家有方，倘若这么说那也自有她的原理的。”
“嗯，你祖母其时简直这么想过，也与爹这么商量。”太祖突然问，“德芳可记得，昨日爹爹跟你说的话？”
哪一句话？
“咱们赵宋的天下，是从柴氏孤儿寡母手里抢来的。”太祖颇有些无奈，喟然叹息道，“岂论其时是何等的危急，前朝朝廷里几多野心家虎视眈眈，只等时机恰当，便可登临大宝。但，咱们赵家人究竟是负了柴氏，落得个欺负孤儿寡母的骂名的。”
这简直不老实。
不外有些事情没法用老实不老实来评判。
“爹爹若不称帝，中原不只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咱们汉人历经唐末以来的动乱至今，盼盛世如久旱之地渴盼甘霖，犹如婴儿渴盼怙恃，柴荣是一个好天子，是一个有作为的天子，可惜他命太短。”赵德芳实说自己的看法，道，“柴荣若在世，爹爹自然是前朝的重臣良将，他也能压得住中原随处充斥勃勃野心的家伙。可柴宗训不行，他太小，一个不小心，前朝只怕又要破裂成数个国家，到头来，苦的照旧咱们汉人。更况且，咱们待柴氏并不算差。”
赵匡胤笑道：“我儿能这么想那好得很，记着，柴氏虽远在房州，可另有个和你一般巨细的小丫头，你也要照顾好她，咱们已经对不住柴家一次了，可不能连人家的遗孤都照顾不周。”
尔后才说道：“因前朝之故，你祖母又是个识概略的妇人，她自然担忧咱们赵家的天下，在第二代手里也被旁人夺了去！其时，你二哥年少，你更年幼，而立国之初，外有强敌，内有不臣，为了让咱们赵家的天下不至于二世而亡，你祖母便说，爹爹倘若不能长寿，自该将炎宋传给你三叔，此乃为维系一家之天下，不得已而为之的。现如今，炎宋有一统四海之力，我儿也在慢慢长大，这赵宋的天下自然要我儿继续，故此，人家说什么‘盟约誓言’之类的，那也能理解。”
这里头也有太祖的担忧，他本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论能力，论手段，就算从小培养，恐怕也很难比得上赵光义，为了不至于让赵宋像前朝一样二世而亡才有一些纵容之意。
如今差异了，赵德芳连日来的体现，足够让太祖认定这个小儿子倘若用心培养，他可以凌驾赵光义。
最大的一点，另有赵德芳给他带来的消息。
开宝九年。
也就是说他至少另有九年的时间培养这个智慧伶俐的儿子。
“不要急，有些传言，以前放纵多，如今要弥盖，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你三叔手握重权，你四叔四海人望，你二哥也是路人皆知的炎宋皇子，比起他们来，我儿差距太大，一步一步来，”太祖谆谆教导，“千万莫着急，另有，聪慧是好事，但也要藏拙。天下的智慧人实在太多了，爹爹能当天子并不是因为爹爹比他们智慧，有时候，哪怕是天子，藏一藏自己的智慧才智，人家才肯心甘情愿地钻进你的彀中。”
明白。
此番既计划以神药来慢慢养望，然晋王既然掺和进来了，此物只怕不足以为依仗。
而农作物的培养以及推广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在这之前就只能通过驾驭人才在传统治国之道的规则内小心地生长自己的实力。
这就需要在这个时代生长起来的精英们的教导，太祖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爹爹说，此事须认真，因为此事虽不是外头说的那么传奇，但简直是存在的。然不行太过认真的意思就是说，不要因为此事而去想措施攻击抨击三叔四叔，是罢？那肯定不会。”赵德芳笑了笑说道，“三叔既是炎宋上将，又是自家的人，只可以局势驾驭，不行以小术搪塞。”
“对喽。”太祖欣喜道，“你既要让人家看到你有统帅群臣治理天下之能，更要让人看到你有容人的襟怀。你若连自己的亲叔叔，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容忍不下，谁还敢为你做事？”
突然，赵德芳一拍后颈子：“不是，咱们已经知道开宝九年，为何不延伸到开宝十九年、二十九年？”
“傻小子，无论是谶纬之言，照旧人家简直是从后世来的，这开宝九年，实则是一个躲不外去的坎儿。你道是为何？这九年岁月，是爹爹要统帅赵宋扫平群雄，要为炎宋开启一个好开头的九年，原本计划的十年之约，要想着法儿在五年内完成，置β要更呕心沥血了。”太祖轻笑道，“况且，人固有一死，无论你怕不怕，这个事总是要来的，爹爹生于军家，长于行伍，虽不敢生死置之度外，然看管生离死别，安敢将年岁增长，寄托于天命化外？只是所虑者一是炎宋天下二是你们兄弟两人。”
赵德芳肃然起敬。
自古几多帝王将相不问苍生却问鬼神，问的是信口雌黄之事？
宋太祖是小我私家物！
赵德芳心中这般想，不觉中竟有一些轻松起来。
一个并没有太多隔膜，尤其在一些三观上颇为投契的人总能够让一个穿越之人心里安宁一点。
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这只是刚刚接触才这样。
究竟古今有别，三观方面的冲突和矛盾未来有发作的时候。
前提是他没能影响到这位开创炎宋天下的君王，他也没有被古代的社会影响的彻底酿成一个北宋的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