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报恩
她李杳杳被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若是一点颜色都不回敬的话,对方还以为她软弱可欺。
她只是让真沧,自己吓吓自己,稍稍吃点她刚刚尝过的对未知的恐惧的滋味,也算是小惩大诫。
俗话说,“经一事,长一智。”她这也算为他好。
把真沧丢在一边之后,她想着刚刚从真沧嘴里听到的这些事情,内心着实心惊肉跳,乱得慌。
上位之人的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下位的一个家庭在顷刻之间支离破碎。
这事,她上辈子就知道。
只是重生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这么直面这样令人惊惧的事实。
李杳杳想着心事,一小我私家漫无目的的顺着小路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发现自己顺着小路走到了一片的野地。
李杳杳环视四周,心下一紧。
这地方——荒原漠漠,野草萋萋
给人以阴森之感。
李杳杳原以为自己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会意思更清明一些。
谁承想,这真的阴差阳错的到了这人迹罕至之地,心里的畏惧反而盖过了之前杂乱的思绪。
现在,她只想赶忙远离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她想沿着原路回去,却发现这四下荒草茫茫。
仔细看看脚下,另有一个个的看起来有些阴森的小土堆。
她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越来越大。
不远处,一股青烟飘起。
李杳杳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向着青烟燃起的偏向脚底抹油一般,一阵狂奔。
等到她跑到这青烟燃烧的地方——
她简直——干瞪眼。
眼前着基础不是什么令人喜出望外的解围局面。
而是——更吓人的场景。
这里不只有袅袅燃起的青烟,另有在这荒原焚烧吓人的罪魁罪魁。
这罪魁,照旧个熟人。
“黄令郎?!!!”李杳杳喘着粗气,指着他面前的那堆阴间纸钱,“您这——整哪一出呢?”
眼前这情景,说多诡异有多诡异。
刚刚和自己相亲过的华服令郎,现在穿着素净,蹲在地上。
他的面前,是个火盆,里面有着不少燃了一半的纸钱。
那没烧完的纸钱上,还能看得出,上有黑墨写的“尚氏泠泠魂下受用。黄咏敬寄”。
闷着头烧纸钱的黄令郎听见李杳杳的问话,没什么此外反映,只是抬头看了眼李杳杳,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李女人,是你来了啊——”
“黄令郎,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上清宫是考究之地,你在这擅自烧纸,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里啊,本就是上清宫空置出来的墓地。我在这里烧点纸钱。没什么不妥的。”
“这是墓地?!!!”
李杳杳的汗毛瞬间都竖起来了。
现在她直到刚刚的那些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小土堆是什么了。
合着都是一些小坟头啊!!
她这散心散的——
散步散到墓地来了——
“这上清宫——”李杳杳现在又畏惧又尴尬,“这墓地也不派小我私家守着,也不写指示牌子,也不给这些地下之人写个碑,我这贸然突入这里,只怕是冲撞了这地下之人的安息。”
黄令郎只顾着继续往火盆里添纸,继续头也不抬,用死气沉沉的语调回覆李杳杳,“这里,埋的都是些不能入祖坟的可怜之人。不是客死异乡的无名旅客,嫁出门被休回家的女人,另有——”
“像泠泠这种,卖身为奴,又短命死了的丫头。主家不收。至亲也无能力埋葬的,也被葬在这里。”
李杳杳听了这话,便蹲下来,没再多嘴,和黄令郎一起默默的火盆里塞纸钱。
在安国,土地,多数被权贵占据。
权贵动辄拥有千亩良田,有别苑私宅。
而穷苦人家,能自家有片菜园子自给自足就算不错了。
权贵葬身之处是占地辽阔的风水宝地。
而——穷人,可能连在荒山野岭破土点穴埋葬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就算穷人认知里的荒山野岭,可能也是哪家权贵的私产,是不能随便埋葬亡魂的。
上辈子,她李杳杳惨死荒原。
死时,身上似乎,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工具。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收尸。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为她烧纸。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
萤火穿白杨,中风入荒草。
疑是梦中游,愁迷故园道。
这一瞬间,李杳杳觉得很不真实。
纵然那黄纸上写着泠泠的名字,李杳杳却觉得恍如梦中,自己,不是在烧纸给泠泠,而是,在烧给前世那个已经死在如锦剑下的自己。
眼下,她是左相贵女,泠泠是被打杀的奴婢。
其实——
泠泠,和上辈子的她,没什么差异。
同样的官家之女。
同样的突然有一天从云端跌落。
同样的不得不收起所有的骄傲,去低声下气,为奴为婢。
同样的——突然有一天,身遭横祸,死于横死。
透过泠泠,她似乎把自己上辈子的路又走了一遍。
从官宦之女,到罪臣之女。
一朝跌落云端,被贬为奴,朝不保夕,人人可以蹂躏。
“泠泠,是个好女人,说起来,是我欠了她一条命。”黄咏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人各有命啊。这身份最贵的,命自然也金贵。这身份低贱的,命自然也低贱。在朱紫眼里,她们的命,或许就和蝼蚁一样。死了就死了。不值什么。”
李杳杳幽幽道。
“是啊。我是真的觉得可怕。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但是母亲为了激励我念书,就把她打死。她的命,在母亲眼里,只是一个激励我用功的工具。宁静民家拿来打小孩的鸡毛掸子没什么差异。”
“斯人已逝。若她泉下有知,能收到您烧给她的纸钱,应该在那边,也不再受罪了。”
“这只是我们自我慰藉而已。我并不知道泠泠埋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烧纸,她是否能收到。所以,我在纸上写得详细,希望她在那边能收到。不用和在世的时候为金钱所累。李女人,我想做点什么赎罪,但是,却毫无头绪。”
黄咏,有颗难得的善心。
他身世高尚,却和他那同样身世高尚,但随意打杀丫鬟的母亲差异,有颗恻隐弱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