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世子子女
管愈拉起孟小鱼的手：“陪我出去走走。”
孟小鱼一边随着管愈走一边腹诽：明白昼的，欠好利益置惩罚自己的政务和军务，怎会有心情随便走走？
两人不久厥后到一座小院子。
这个院子孟小鱼偶有经过，但是从未进去过。
管愈推开院门，里面便传来一阵欢快的儿童嬉闹之声，两个小孩正在园中玩耍，大的是个年约四五岁的女孩，小的是个年约两三岁的男孩。
两个孩子见他们进来，停止了嬉闹，女孩走到管愈面前，叫了一声“愈叔叔”，男孩也奶声奶气地随着女孩叫“愈叔叔”。
孟小鱼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人都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机敏可爱，看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她蹲下身来，微笑着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了看管愈，见管愈微笑不语，这才对着她说道：“我叫兰黛。”
男孩见女孩说了，自己也随着说：“我叫岚楚。”
“你们都姓蓝？”孟小鱼问道。
管愈听着笑出了声。
女孩赶忙纠正她：“姐姐，我们姓葛。”
姐姐？
孟小鱼记得他们刚刚可是叫管愈叔叔的。她心中大为不满。
管愈用手掩住笑，说道：“兰黛是兰花之兰，岚楚是山岚之岚。”
“他们姓葛，是…….”
“世子的孩子。”
宇宁世子葛玄凯的一双子女？
孟小鱼马上瞪大了眼珠，又暗忖自己居然从来没想到过世子的孩子。
她当年刺杀了周之高在宇宁王府遁迹时，偶然听人提起过世子和世子妃生的小女孩，但因她顾及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在王府内从不轻易去其它院子串门，也从未遇到过那个女孩，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此看来，她走后世子妃又为世子生了个儿子。
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上官烈锋和上官凌云派人烧宇宁王府时会放过这两个孩子？而且官府的发文中似乎也从未提过这两个孩子，似乎整个宇宁、整个尚赫的人都忘了这两个孩子。
孟小鱼疑惑地看向管愈。
管愈笑问道：“你觉得他们可爱否？”
“嗯。”孟小鱼笑着捏了捏两个孩子粉嫩的脸蛋，“真可爱。长大了定是一个娇美可人，一个俊逸特殊。”
两个孩子听了开心地笑了。
管愈摸了摸两人的头，对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婢女说道：“带他们去玩吧。”
婢女低头应“是”，继续带着两个孩子玩耍。
孟小鱼和管愈在院子里随便走着，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在院中荡起秋千来。
管愈说道：“王爷在中盛城被杀后，我身负重伤，幸亏无净法师在中盛城泛起，将我所中的箭拔出，又清理了伤口，我才捡回来一条命。”
孟小鱼悲从心中起，不由得拉起管愈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慰藉。
管愈继续说道：“我和法师做了一些料想，都认为上官烈锋已然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但他或许以为我真从西北关直接回了宇宁，才故意发密旨让王爷再派兵去国都，以便将我除之。他们未想到我不在宇宁，故而王爷只得亲自带兵前往国都。王爷带兵到达中盛城时，埋伏的官兵并未立即行动，直到越日我恰好赶到，王爷听了我的劝说，赶忙带兵折返，官兵才对着我们的军队乱箭齐发。王爷就地便被射杀，我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却身负重伤。”
孟小鱼闻言早已泪盈满眶，难以想象其时的惨烈景象，另有管愈身受重伤逃亡时身心的双重痛苦。
管愈继续说道：“上官烈锋起初并未立刻轰轰烈烈地通缉我，而是黑暗派出许多人马搜寻和追杀我。也亏得如此，我才气有时机逃回宇宁。法师也是恰好途经望都，听到四周的黎民偷偷议论宇宁王谋反被诛之事，才知晓我负伤在逃，继而设法让我去找他。”
孟小鱼名顿开。难怪她其时被上官凌云禁锢在书肆中，虽然跟外界并未完全隔离消息通报，却完全不知道那时候宇宁王和管愈已经遇难。
“上官烈锋为何未立刻通缉你？”她不解地问道。
“我和法师也是厥后才猜到原因。上官烈锋把王爷杀了，世子也负伤在逃，可蓉公主却还在世。他说王爷谋反，骗得了全天下，却骗不了蓉公主。若蓉公主获得消息后去往南川求助，他怕是还得分些精力搪塞我舅姥爷的责难。故而，他得先下手为强，在蓉公主获得王爷遇难的消息前派人黑暗纵火烧了王府。”
“如此不择手段地搪塞自己的手足，真乃丧尽天良！”孟小鱼忍不住骂道。
“我和法师将事情因果理清后，也开始担忧王府和蓉公主的安危。可惜我其时重伤在身，行动未便，只得请法师先行前往宇宁救公主。法师到达时，王府内火光大作，他直接从王府院墙上飞身入内，那时主院已经坍毁，火势极大。法师心知蓉公主凶多吉少，便转而去了若兰妹妹的院子。她的院子也火势很大，但勉强还能入内，法师冒着大火找了一遍，没见到若兰妹妹，只好又转身去了世子院中，还在院门口便听到孩子的哭声从熊熊大火中传出。法师提了几桶水将孩子哭声处的火扑灭，扒开焦土断瓦，便见世子妃俯身趴着，后背和头皮都被烧焦了，身下护着的两个孩子哭得声音都哑了。”
管愈说到此处，声音已哽咽得语不成调。
孟小鱼名顿开。上官烈锋杀了宇宁王匹俦，为免黎民非议和南川讨伐，便给宇宁王安了个谋反的罪名，开始名正言顺并轰轰烈烈地捉拿管愈。
她无声流着泪，抬眼看着在秋千上笑得欢快的孩子，说道：“总算老天有眼，能保住世子的两个孩子。”
“我和世子一起出发去西北关时，世子妃肚子里正怀着岚楚。岚楚出生时，我们正抵御西岭人的进攻。世子至今都未曾见过儿子一面。”管愈泪光莹莹，脑海里竟是他和葛玄凯一起渡过的无数个日子。
“我们可否派人将世子偷偷救出来？”孟小鱼问道。
“我也想过，可皇家大狱戒备森严，绝非几个武功妙手就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的。上官烈锋还禁绝人去探视，即是送饭也只准伙夫送给狱卒拿已往。”管愈长长一叹，眸光看向在秋千上笑得欢的两个孩子。“我在云浮寺养伤时，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将孩子送到南川才气保得他们周全，便让人将他俩偷偷送去了南川。可我厥后自己也逃往南川借兵，方知南川也未必适合他们生长。”
“为何？”
“南川皇是我舅姥爷，我皇祖母慕容皇后在世时，他极为疼爱自己的妹妹，随处都护着她。可我和世子都是他的外甥孙辈了，世子的孩子与他更是疏离，他又老了，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是力不从心。两个孩子虽都养在南川皇宫中，却是交给了一个不受宠的老妃带着。我去找他借兵之时，他满口允许，刚开始自己提出给我二十万人，可厥后却经不住太子和众大臣的劝说，最终只给了我十万。”
孟小鱼想了想，觉得南川皇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他也有一个好大的国家要治理，自己又年老体迈、儿孙众多，自己年轻时虽对妹妹千般敬服，可如今年老了，心力既不如从前，也有了更多能讨他欢喜的亲儿孙，哪里还顾得来已逝多年的妹妹的子女？再说，管愈和世子之前也从未与他见过面，能有几多情感？更莫说他外甥孙的孩子。
她慰藉管愈道：“老黎民之间的亲戚，隔了几代都淡漠了，更况且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亲戚。南川皇如今之举已是他能做的极限，你当永怀感恩之心。”
管愈点颔首：“我自会永记我舅姥爷之膏泽。只不外今后事看，我越发明白了我自己必须变得强大。否则，别人有心怕是也帮不了几多忙。”
“嗯，我梦境中有句诗是这样说的——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许多人认为这是挖苦人情淡漠的话，可我却有差异看法。人若不自己变得强大，总想着别人救你出水火，终究会是一场空梦。人生在世，谁活得都不容易，凭什么自己富了要去资助一个对自己完全无用的人？南川皇已经老了，他才真的不行能从你这里捞到任何利益，可他却仍借给了你十万雄师，这种膏泽你自当永生铭记。另有句话是如此说的——人必自重，然后人重之。南川皇愿意借你十万雄师，也必是看到你智勇双全，是个能成大事之人。否则，他即便给你三十万军队，你怕是也报不了这国恨家仇。”
管愈紧紧握着她的手，动情地说道：“知我者，小鱼儿也。”
孟小鱼羞红了脸，讪笑道：“你将孩子接回来带在自己身边，对孩子来说自然更好。只是如今你要忙于政务和军务，怕是无法分心来管他们。”
“你又说到我心里去了。世子如今关在狱中，待我救他出来，约莫也是几年后的事，可孩子却在一天天长大，等不得世子回来教导他们。若兰妹妹吃了无净法师开的药后虽然病情好转了不少，可仍偶有发作，自是带不得孩子。”
“你是想让我来教养他们？”
“你可会同意？”管愈的眸中带着无限的期盼，“你若同意，我让他们认你做谊母。”
孟小鱼心中是喜欢这两个孩子的。而且，他们落到今日的下场，跟她也脱不开关连。于情于理，她都愿意悉心教导这两个孩子。
可是，她心中不行停止地又升起一股悲凉之意。
她这一辈子很有可能终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管愈怕她伤心，故意让世子的孩子认她做谊母，让她也能感受到教养孩子的快乐与幸福。
她明白管愈心疼她，可她照旧觉得有些悲凉。
“小鱼儿？”管愈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眼神殷切而缱绻地看着她。
孟小鱼立刻便痴了，为了这样的眼神，她什么都愿意做。
管愈见她不答话，释然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愿意也无妨，我去帮他们请教养嬷嬷和教书先生。”
“我愿意！”孟小鱼对着管愈展开甜甜的笑容：
管愈紧紧握住她的手，抬头仰望着天空，嘴角带着笑，眼里却闪着晶莹的泪花。
孟小鱼不忍心看这种神情的管愈，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迈开步朝着孩子们跑去，一边跑一边欢快地说道：“我来推你们如何？”
两个孩子看向她。
兰黛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好！一定要推高点。”
“好！如果以后你不再叫我姐姐的话，我就把秋千推得要多高有多高。”
“那我叫你什么？”
“谊母。”管愈朗声说道，“以后她就是你们的谊母了，快叫谊母。”
“谊母！”兰黛乖乖叫道。
“谊母！”岚楚也奶声奶气地随着叫。
孟小鱼笑呵呵地允许着，开始帮兰黛推秋千。管愈也不闲着，在一旁推着岚楚的秋千。院子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