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狐裘大氅
这日清早，孟小鱼从梦中醒来，打开窗便发现外面大雪纷飞，随处银装素裹。国都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褐樟，”她看着窗外的雪，轻声问道，“你想念家乡吗？”
“主子想念家乡了吗？”褐樟摸着身上的羽绒服，依旧满心欢喜，只觉得有这玩意儿，下再大的雪也无妨。
孟小鱼幽幽说道：“我出生的地方从不下雪。”
褐樟低头不语。他记不起来自己出生在哪里，但他从记事起便生活在宇宁，也是今日才有时机看到如此大的雪。
孟小鱼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们本不是我的人，不外是护送我来找哥哥的。如今我迫不得已停留在此处等哥哥回来，你们完全没须要再随着我。”
褐樟抬头看了看她，满脸疑惑。
侍立在身后的梨儿和杏儿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孟小鱼道：“褐樟，你和护卫们跟了我这么久，把我掩护得很好。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过得不错，璃王殿下不光给我买了这些带院子的铺面，还给我部署了随侍的婢女，你和令郎已无须要再为我担忧的了。”
“主子！”褐樟听出了眉目，猛地跪下，急叫道，“主子来国都时，令郎交待得很清楚，定要护得主子找到兄长。”
“起来！我说过，不许你们跪在我前面。”孟小鱼勃然震怒，“你果真只听令郎付托的，我的命令便可不遵。既然你唯令郎命令是从，我要你何用？”
褐樟吓得站了起来，耷拉着头，小心地说道：“是小的错了，请主子责罚。”
“责罚？我命令你不许在我面前跪你都不听，我还敢责罚？”孟小鱼史无前例地开始对褐樟举事。
“主子，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有以后了。你开始收拾一下，明日或后日雪停了就带着护卫们回令郎那里去吧。”孟小鱼冷冷说道，“这既是命令也是责罚。”
“主子，小的不走，小的任务尚未完成，令郎也不会放心。”褐樟颤声说道。
看到褐樟这样，孟小鱼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忍着泪说道：“你们骑马，日行夜宿，应该可以赶在过年前回到令郎那里。”
“主子！只要主子不赶小的走，主子要如何做小的都愿意。”
“你不是我的人，我怎敢随便处置你？褐樟，我如今看着风物，可没有一小我私家是我的，也没有一间屋是我的。你或许也能猜到，我的后半生，衣食约莫照旧无忧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忧，哥哥定会平安回到国都来。即便他一时回不来，我去求求璃王殿下，他也定能想措施将哥哥调回国都。待哥哥归来，卫将军便会赐他宅子，我和他便都有了安身之所。你和令郎也可以放心了。”
“主子！”褐樟眼眶红红的，只哽咽着叫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去吧。”孟小鱼低声说道，“去跟其他护卫说一声，要他们这两日收拾收拾。”
褐樟无言告退。
孟小鱼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倾泻而出。
默默站在一旁的杏儿赶忙给她递了一块帕子，而梨儿则轻声劝慰：“小姐，奴婢看褐樟对小姐甚是忠心，小姐何不留下他？”
孟小鱼吸了吸鼻子，悠悠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听过吗？”
梨儿：“……”
孟小鱼挥了挥手，临窗而立：“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两日后，褐樟带着所有护卫，踏着初雪未尽的路面离开了。
这事立刻便传到了璃王上官凌云那里。他绝不犹豫地选出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日夜轮流，看护着“书巫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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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都的冬寒一来便势不行挡，大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即即是天气看似晴好，屋外也冷气逼人，太阳照在人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自从褐樟他们走后，孟小鱼也不再轻易出门，不是在书坊转悠，即是背书给排版师父们出书。
这一日，她刚百无聊赖地掀开了一本史书《尚赫风云录》，上官凌云便来了。
他的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早已忘了孟小鱼拒做他的侧妃一事。
反而是孟小鱼略显尴尬，客气地见完礼后，便讪讪然站在他前面，两手都无处安放。
“天凉了，本王给你送件大氅过来。”上官凌云将手上的狐皮大氅轻轻披在她身上，满脸欢喜。
大氅毛质灼烁柔软，做工也十分考究，领口和袖口是红棕色，然后颜色渐次变得浅淡，最后酿成纯白色，每一处色彩的交替变化都做得十分自然，毫无瑕疵。
为了做这件大氅，他精挑细选了多张狐皮，找了国都最好的绣娘花了半月时光才做完。如今这狐皮大氅披在孟小鱼身上，立刻就让她变身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富家小姐。
孟小鱼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氅，笑道：“如此昂贵的衣服，民女不敢受。殿下不如送给十六公主殿下如何？”她边说边脱大氅。
上官凌云按住她的手：“十六皇妹好工具多着呢。这个是本王特意为你做的。天冷了，穿着这个暖和。”
孟小鱼莞尔一笑，示意杏儿将她的羽绒大衣拿来，随即脱下狐皮大氅，换上羽绒大衣，说道：“殿下，民女自己做的羽绒服，不光暖和还轻便。”
上官凌云仔仔细细审察了她的羽绒服一番，又伸手摸了摸，微微笑着，也不言语。
“殿下，”杏儿笑眯眯地插嘴，“小姐这些日子都忙在世做羽绒服呢，我们这里每人都有一件，穿着确实轻便暖和。”
“哦？”上官凌云看了看杏儿，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梨儿，见她们都穿着羽绒服，那才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未亲自试过的工具，不敢苟同。”
说者有心，听者也领会到了其中深意，却不敢随便接话，只低头不语。
上官凌云轻声一叹，幽幽说道：“想不到本王在小雨心中，竟不如婢女奴仆。”
杏儿和梨儿闻言，吓得低头不敢再言语。
“殿下折煞民女了。”孟小鱼眉目微敛，态度谦卑，“民女做这羽绒服，本是无事随意弄着玩玩，虽能御寒，但样式滑稽，做工也很粗劣，故除了自己穿，剩余的也只敢送给婢女随从们。”
“嗯。”上官凌云淡淡应道，“本王看着倒觉得甚是新奇，也不知穿在身上感受是否真的轻便暖和。”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小鱼要是再拒绝，是不是就太不给面子了？
“明儿个民女让婢女们去找些羽绒来，到时殿下可莫嫌弃民女的手工拙劣。”
上官凌云脸上立刻阳光普照，朗声说道：“怎么会？本王就试试感受。”
他眼神温柔，笑意盈盈地从怀里掏出两样工具来，正是被他的父皇上官烈锋拿走的发簪和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