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欢喜冤家
陆掌故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老夫也知道你写书卖书是迫于生计、无奈之举。这么着，老夫我认你做义女，明天便派人接你过府去住。你今儿个便把工具收拾收拾，别弄这些劳什子的书巫书屋了。你到了老夫那里，老夫自会好好部署，帮你挑个好夫婿。”
孟小鱼闻言，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早就知道，这个老头儿有一妻一妾六个儿子，偏生一个女儿都没有。他倒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可就是未能如愿以偿。虽然，他要现在还能生个一儿半女出来，那孟小鱼可就真要膜拜了。
如今他的儿子们也都立室立业了，偏偏个个生的也都是儿子，直急得他整天唉声叹气的。
孟小鱼无需细想便明白，这老头儿要收她做义女是来真的。
她感动归感动，嘴上却绝不示弱：“我才不要。去您贵寓，那不是把我炖了或是煮了您都可以随便来？每天被关在房里绣绣花弹奏琴，那得多无聊？再说，您挑的夫婿一定跟您老一般顽固迂腐。哪条都欠好，我才不要去。
陆掌故闻言又要生机，拿起一本书就朝着她扔已往，被她一把接住。
“我说你……你……”陆掌故指着她“你”了半天，最后照旧把手放下，摇了摇头。“你若真喜欢写书，到了老夫贵寓，躲在房里写即是，老夫我帮你找人把书卖去书肆。只是你不行以再用书巫这个名了，也不行让人知道你在写书。”
他这是让步了？
想不到这个老顽固还会让步呢！
孟小鱼忍不住抿着嘴偷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回他：“大人，我这人不遵女德，不守礼法、整天厮闹，不光女扮男装，还经商，照旧做的书商，还写书，写的书还离经背道，让天下念书人无法自处。如此作为，您认作义女，让您老颜面何在？”
陆掌故知道她在拿他之前说过的话来挤兑他，却也不恼了，反而觉得这丫头其实挺讨喜，不由得满脸慈祥地看着她，语气温和地劝道：“你这丫头不光嘴巴刁钻，而且比老夫还顽固。老夫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您才冥顽不灵呢，您是天底下最顽固的老头！不，是又笨又顽固。您知道我整天肇事，还认我做义女，您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吧？”孟小鱼说着说着，眼泪便真的掉下来了，“您都不知道吧？我把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惹了，他们把我关了几天。您要认我做义女，下次他们抓的肯定不止我一人。”
“啊？皇上和太子把你关了几天？”陆掌故吓得从座位上跳了下来，“你怎么把他们冒犯的？你写的书犯皇家隐讳了？”
孟小鱼眼泪吧啦吧啦地往下掉，无限委屈地说道：“我才没有呢。呜呜呜……我不就是有一个爹爹生前给我的玉佩吗？不知太子殿下怎么发现的，派人劫了我去，又是鞭打又是吓唬的。我其时不是以为他是劫匪吗？我自然不愿意给他玉佩，厥后我就把这事告到了府衙，结果太子殿下竟反咬一口，非说我那玉佩是先皇的，非让皇上亲自审我不行。”
“啊！有这事？老夫怎的未曾听闻呢？”陆掌故蹙眉沉思起来。
孟小鱼装作抹泪，将手盖住眼睛偷偷瞧他，见他很认真地思考这事，便说道：“我说您又笨又顽固吧，您还不信。您老不信可以去府衙问问府尹。”
陆掌故一跺脚，说道：“厮闹！那皇上真信了？”
孟小鱼又呜呜哭了起来：“我告诉他们那玉佩是先父生前在海里捞上来的，随后皇上也看了玉佩，基础就不是先皇那块。”
“那皇上为何还要关你？”
“因为璃王殿下发现我头戴的发簪像是陈皇后的遗物。嘤嘤嘤……我一个穷乡僻壤出生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陈皇后的遗物？那可是先母留给我的唯一工具。可皇上不信，非得找人认认那发簪不行。”
“所以他就把你关了起来？厥后发现弄错了，就放你出来了？”陆掌故又焦急又心疼。
孟小鱼使劲颔首，眨巴着汪汪泪眼看了看他，然后又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出来了就好。别哭了啊！”陆掌故家里一堆男人，哪里见过女娃娃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心早已被她哭得化成了一滩水。
“可爹爹给我的玉佩和娘的发簪就这样没了。皇上拿了也不还给我。爹娘留给我的工具就剩这两样了，都被皇上拿走了。呜哇哇…….”
门口的褐樟总算听出了些眉目，用手捂着嘴，就怕自己笑作声来。
敢情他这个主子是在耍滑头想要回被皇上拿走的玉佩和簪子？
陆掌故被哭得慌了神，连声叹道：“可皇上拿着你的工具，谁敢去问啊？啊呀呀，你这孩子，你别哭了啊！平素挺会捣乱的，怎的真遇到事就只会哭呢？”
孟小鱼觉得差不多了，便止住了哭声，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陆掌故见状，指着她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你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那么掉臂及自身形象呢？别人家闺女都随身带着帕子，你瞧瞧你——你居然就用袖子！唉！”
“我就是被疏于管教嘛！”孟小鱼哭泣着顶嘴，“这会子您知道不能收我做义女了吧？收了早晚会祸殃了您。”
“收！收！收！怎么不收？你立刻给老夫磕三个头，老夫认了你做义女，明日就去着人挂号了你的户籍到老夫名下。”
孟小鱼两眼一横，高声说道：“您敢！您堂堂一个掌故大人，可不能以权谋私让您属下官员偷偷把我过继到您的名下。”
“哎，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呢？老夫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下次若再出这等事，皇上能不给老夫个面子便直接将你关起来？”
“我横竖不要。我把爹娘给我的遗物全弄丢了，我就是个克星，谁跟我近就克谁。”孟小鱼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呜呜呜——我对不起爹和娘，嘤嘤嘤~~~”
“啊呀呀！皇上拿走了你的工具能有何措施呢？你别哭了哈，明日老夫带你去买一模一样的玉佩和发簪。”
“我不要，我才不要呢，又不是爹和娘留给我的。呜哇哇……”
孟小鱼又铆足了劲哭，偷眼看到陆掌故手足无措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止住了哭，委屈地问道：“难道就一点措施都没了吗？”
陆掌故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你这事既然是经府衙治理的，那你的工具就应该留在府衙，以便以后查案备用。虽然，如若不是牵涉到皇上，你原来也可以跟府衙讨要回来。若府尹愿意去跟皇上讨要你的玉佩和发簪，老夫再想法子从中周旋的话……”
“那太好了！”孟小鱼立刻破涕为笑，“那您什么时候可以去问他们要回来？”
陆掌故却依旧蹙着眉：“这事没那么快。那府尹向来胆小怕事，定然不敢亲自去向皇上讨要工具。不外，既然监察司的御史医生张子屹也加入其中，他又是朝官，若他愿意出头讨回你的工具……不外，即便工具讨要了回来，他们也不会马上还你，他们也担忧皇上再次问起啊。”
“那太久了。”孟小鱼嘟起嘴，想着那玉佩横竖是假的，拿不拿回来无所谓。可发簪若真是陈皇后的遗物，而上官柔儿又那么紧张，就定然牵扯着什么秘密，放在皇上那里难免会夜长梦多。
陆掌故却又开始犯起愁来：“张子屹为人甚是阴狠狠毒，跟太子殿下沆瀣一气，老夫向来是不喜与他打交道的。如若老夫现在低声下气地去求他，他必得抓着这一时机拿捏老夫……”
陆掌故一提张子屹，孟小鱼马上就灵机一动，问道：“那武校尉呢？张子屹下面有个武校尉，皇上审我时他也在场，他可否帮我去找皇上要回我的工具？”
“武校尉？噢——似乎监察司是有个姓武的校尉，老夫跟他不熟。况且，找皇上要工具这种事，武校尉官职还低了点，他也不是朝官，不能每日见到皇上。”
孟小鱼心有不甘：“如此说来，我爹娘留给我的工具是拿不回来的了？我是连个念想都没有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又哭起来了？”陆掌故急得团团转，“老夫这不是在想措施吗？老夫自己拉不下老脸找那张子屹，可老夫可以找别人啊。只是需要些时日而已，你又不需拿那两样工具去救命，急什么呢？”
孟小鱼看他那模样，预计他是真想不出更好的措施了，便收住泪水：“那好吧，您允许了我会想措施的，可不能忘了。”
陆掌故见状，赶忙说道：“那虽然，老夫何时打过诳语？”
孟小鱼破涕为笑：“您老也别太为难，莫要为这事惹恼了皇上。我也再去求求别人。”
“你可千万莫去胡乱求人，这等事一般人哪敢帮你？”
“好了，您走吧。我都哭得随处脏兮兮的，我得易服去。”孟小鱼转身就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