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塞个掌柜
是夜，孟小鱼躺在榻上辗转重复。
她想不出玉佩的秘密，心中难免泄气，昨晚一夜未睡，早起后部署好书坊的事情，便想回屋去睡个回笼觉，谁知照旧翻来覆去睡不着，褐樟又来说，璃王上官凌云派了小厮过来，要她去见他。
她走出“书巫书屋”，却只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上面并没有任何标志，搞得像长公主上官柔儿见她时那般神秘，让她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幸亏她见过那个传话的小厮，知道他是上官凌云身边的小太监所扮。
她又看到褐樟牵了马准备跟在她后面，心里明白或许那些暗卫也会一直随着，心下稍安，便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上官凌云坐在马车里，看到她上来，朝着她微微颔首。
孟小鱼不禁莞尔，朝着上官凌云行了一礼，坐到了他的劈面。
马车沿着街道徐徐而行。
上官凌云带着歉意道：“父皇罚我看守皇陵，按例我不行随意离开，才用了这种方式与何令郎碰面，还望何令郎莫介意。”
“殿下客气了，草民乃一介布衣，多亏殿下支助才得以开了书肆营生，又怎会介怀这点小事，忘了殿下之膏泽？”
上官凌云听了眉头舒展，欣慰一笑：“本次冒昧来找何令郎，也是碍于我如今的身份。本朝律法，通常封王封官者，皆不行从商。还望何令郎莫要跟人提及你开店的资本是从我这儿来的。”
“殿下尽管放心，草民从未跟人提及此事，以后也绝不会泄露出去。”
上官凌云满意所在颔首，凝视了孟小鱼半晌。
眼前的人着一袭月白长衫，外套青布短褂，脚穿粗布履，嫩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宛若出水芙蓉，丰润丰满的唇如两瓣蜜桃，睫毛卷曲、纤长、浓密，称得一对眸子更是明澈感人，个子高挑，身材虽显瘦削，却掩不住那婀娜的体态。
就这般模样，她真认为别人会把她看成一个俊俏少年郎？
孟小鱼被上官凌云盯得欠美意思起来，也担忧他看得久了，会对自己的男儿装扮起疑心，便低下头，故意解释道：“草民的书肆加上书坊，也不外是小本经营，引不起人的注意。草民心中清楚，殿下本不在乎这点盈利，不外是为了帮衬草民才施以援手。草民虽身世贫贱，可也明白知恩图报，断不会因此事给殿下带来任何麻烦。”
“我相信你。”上官凌云的声音柔情似水，笑意盈盈地递给孟小鱼一个腰牌，也不再敬称她为“何令郎”。“以后你若有何事我帮得上忙的，着人带着此腰牌来找我即是。”
孟小鱼接过腰牌，重复看了看，没弄明白自己能有何事会需要出示腰牌去找他。
上官凌云并未做过多解释，眼神定格在孟小鱼身上，竟是深不见底：“以后我可否常来看你？”
“啊？”孟小鱼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明白上官凌云为何会有此一问。
不是说他不行以随意出皇陵吗？
而且这说话的语气，竟不像是在问一个生意同伴，倒像是在问一个心仪的女子。
“噢——你知道，我白昼未便出行，可晚上外出就方便多了。”上官凌云赶忙解释，“你的书写的甚是精彩，我倒忍不住想经常去书巫书屋瞧瞧。”
“晚上书屋都关门了，殿下晚上来找书恐怕不方便，横竖草民写的书都给殿下送去一本如何？”
上官凌云轻轻一叹：“我发现近来皇陵周围常有人走动，似是被人盯着。我担忧你派去找我的人也会被他们盯上，连累了你。不如你以后莫再派人来给我送书和盈利了，我黑暗派人去找你如何？”
孟小鱼一惊，立马便想到了太子上官轩辕。上官轩辕和上官凌云反面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上官轩辕费尽心血地抓到了上官凌云的把柄，却没能把他赶出国都，也未削了他的封号，定然担忧他东山再起，故而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属正常。
孟小鱼想明白了这层关系，便恭谨地答道：“草民听从殿下部署。”
“至于书，我倒宁愿自己去挑。若天不下雨，我每逢月朔和十五便去挑书如何？你部署个伙计接待我便可。”上官凌云又道。
“殿下若不觉得麻烦，虽然可以。”孟小鱼嘴上这么答着，心里却暗自臆测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她对自己的男子装扮也越来越没信心，特别是这声音，怎么装都装不成一个已经过了变声期的男子。
“虽然，若你有空，能亲自为我介绍一下店里的新书和售卖状况就更好了。”上官凌云看似无意地说道，“我对书坊之事也颇感兴趣，一直想去看看。”
孟小鱼暗自腹诽：难道上官凌云想亲自去视察事情？
她心中狐疑，嘴上却道：“那虽然，殿下拨冗惠临，草民定当亲自作陪。”
“我估摸着这书巫书屋地生意也够你忙的，你不如雇个掌柜来帮你在外面应酬，倒可腾出你不少时光来管书坊印书之事和写书。”
孟小鱼又开始心里打起鼓来。上官凌云这是猜出她是女子而不想她抛头露面，照旧想塞个掌柜过来监察生意？不管哪种原因，她倒都不介意。他知道了她是女子又如何？塞个掌柜也无所谓，她又未曾中饱私囊。
是以，她从善如流地答道：“近来国都的巨细书肆来书坊订书的越来越多了，草民确实觉得管起来颇费时光，有些力不从心。草民也正计划雇个掌柜的来专管书肆生意，可苦于在国都并无人脉，一时倒找不出个合适的人来，不知殿下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上官凌云思索了片刻，徐徐说道：“有个叫鲁士翰的人，为人很是精明能干，倒是个打理铺面的妙手，曾帮本王王妃管过一阵子她的陪嫁铺子。可惜去年王妃出了事，她的那些陪嫁也被没收充公了，鲁士翰便辞去了掌柜之职。我估摸着他仍失业在家，你派人去靖安胡同探询探询，兴许能请了来帮你。”
“多谢殿下推荐，草民明日便着人去请。”
“你请他之时切莫跟他提及你我之交谊，他倒是个守得住口的沉稳之人，但他若不允许，不让他知晓此事倒更省心些；他若允许了，以后你看情形再慢慢说与他听也不迟。有个信得过的人帮衬，我以后去书肆也方便点。”
孟小鱼这下确认了，上官凌云是想在她身边安插个眼线，可却把话说得很堂而皇之。由此可见，他外貌上温文尔雅，其实却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还好她自认为自己行事灼烁磊落，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上官凌云的地方。再说，人家出了钱给她做生意，她总不能阻止人家派小我私家看管生意的。
于是，她当下便利落所在头允许了。
马车徐徐沿着国都的主要街道而行。
上官凌云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特意雇了辆马车，就是不想让人发现我来见你。待会儿我在林记杂货铺放你下来，你到店中随便买两样工具后，再重新雇辆马车回去吧。”
这是明显要让外人看起来，孟小鱼就是出了趟门买了点工具回去而已。
孟小鱼何等聪慧，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爽快地答道：“好。”
上官凌云又客气地说道：“不能亲自送你回去，实属无奈。还望何令郎莫要见责。”
“殿下过虑了。草民明白殿下情非得已。”
马车徐徐停下。孟小鱼客气地跟上官凌云告辞而去。
马车继续向前，没走几步，一身凡人装扮的吴公公伸手拦住了马车，似乎他也只是出门买了点工具，赶着回皇陵。
上官凌云问道：“事情都交待下去了？”
“是。我们派去的人一路上都随着，除了她的护卫，确实另有另几小我私家坠在后头。许是在闹市，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我们的人也欠好动手。”
“看清了是什么人吗？”
“服装和外貌上看不出眉目。”
“会否是东宫那头的？”
“奴才觉着也极有可能。”
上官凌云沉思半晌，徐徐说道：“他这是想从她这儿抓出我的把柄？”
吴公公微微低头，未敢作答。
上官凌云幽幽说道：“若真是苏妙之女倒更好了。”
吴公公低声回道：“殿下，鲁士翰乃王妃之人，怕是未必会听您的付托。”
“为何要他听本王的？本王就是推荐个掌柜给她而已。一个小女人自己抛头露面打理书肆终归有诸多未便。更况且，她肯定也会怀疑鲁士翰是本王之人，心中便会对他有所防范，而对于真正为我们服务之人，她反而会放松警惕。此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