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三天,李隐的生意很是紧俏,横行的妖魔着实不少。
看来,照旧要继续苟下去。
而小女人很会伺候人,李隐已经有些乐在其中,渴了有茶,饿了有饭,乏了有小拳拳。
只是,饭菜的味道实在不咋的,对于喜好美食的天朝吃货来说,不能容忍。
所以,刚刚上岗三天的美厨娘,就下岗了。
虽然,他也没问小女人的身世来历,究竟这年头,谁还没有点秘密。
剥皮客销声匿迹的三天,京城中却是鸡飞狗走。
镇妖司有一宝物,名曰天机盘。
有妖狐的几根毛发,就可演练出她的藏身之处。
由白级镇妖师亲自出马,已在京城卷起几场战斗,据说妖狐已经身受重伤。
这些是李隐上街采买米面时听来的。
家里多了一小我私家,又或者说多了一个脓包,原本还能维持半月的粮食,三天就没了。
小水笑眯眯的随着李隐进了屋,抢过他手上的粮食就送进了厨房。
老话讲,脸皮厚,吃个够。
小水白嫩的脸皮和旁边的城墙有的一拼,不管李隐如何体现,那个比她脸还大的饭盆,足足要吃上三盆才肯罢嘴。
淘米,煮饭。
吃完晚饭的李隐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一杯热茶送上,小水很是殷勤的捶打着他的大腿。
今天上街,经过翠玉阁时,小水突然一动不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店门。
眨也不眨。
在李隐的叹息声中,小玉捧着一堆胭脂水粉走出店肆。
心里美滋滋的。
娇憨顽皮的少女擦上胭脂,皓齿蛾眉,巧笑倩兮,也酿成个小美人。
少女妆容有钱难买,就当提前投资了。
李隐只能这样慰藉自己,因为他的老婆本花的差不多了。
一直到半夜,也没有生意登门。
小水早就熬不住了,正在梦中与周公抢饭吃。
正准备插上门销,寂静夜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
李隐抬头望去。
月光下,一股妖气腾腾划过,突然震动了几下,径直砸落在城墙外。
李隐想了想,锁好门,掠身而去。
正好检校一下神格面具的能力。
城郊荒原,妖气退散,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现身出来。
面白如纸,满身微颤。
“活该的镇妖司。”
女子皱眉诉苦,白衣上斑斑血迹彰显着适才的恶战。
“谁?”
李隐泛起在荒原,鼻尖的臊味让他确定女子的身份。
作案累累的剥皮客,妖狐。
“飘香花魁和杜三娘可不是个纵脱的女子。”
“她们放不纵脱与我何关?”妖狐发出怒喝。
“那你为何要下此辣手?”
“你与她们相识?要为她们报仇?”
徐徐摇头,李隐漫步上前。
“我不认识她,只是恰好今夜有空,想教你如何剥皮。”
“如何教?”
“为了加深印象,自然是言传身教。”
“切~~”
一根手指轻点额头。
神格面具,开!
一缕青烟从金光中飘出,融入李隐胸膛,随即袅绕黑烟遮掩身影。
未几,走出一人。
豹头环眼,铁面虬鬓,鲜红道袍,手持一柄斩鬼剑。
不怒而威。
面前瘦弱的男子突然变了模样,狐妖不屑的神情逐渐严肃,煌煌天威扑面而来,压的她有些喘不外气来。
“妖狐,以残忍手段作恶行凶,蹂躏糟踏黎民。”
“本天君承袭天道,必诛之。”
斩鬼剑脱手而出,化作流星疾射。
当啷!
一声脆响,狐妖断尾自保。
丢下一根狐尾,裹起一阵妖风再次遁逃。
“我不是作恶,只是让她们去走正确的路。”
“诸多狡辩,休走。”
一只肉掌自夜空压下,妖狐被气机锁定,从夜空坠下。
吐出一口鲜血,妖狐法力不继,现出原形。
妖狐通体雪白,细小而美丽的皮毛,身后高高扬起五条长尾,站在一片荒原之上。
竟是只六尾魔狐。
天下之大,精魅妖魔不知凡几。
狐狸乃百兽之中的聪慧物种,修炼成妖者众多,而在狐族中,修行越高的,其尾巴之数也就越多。
三尾妖狐,六尾魔狐,九尾灵狐。
若是修至九尾,天下可降除者,也不出五指之数。
玄色的高峻人影再次降临,剑锋映着皓月,粼粼波光,透出阴冷煞气。
钟馗虽为荡魔天君,但其自己就是最大的恶鬼。
斩冤魂,食恶鬼,一身煞气鲜有匹敌。
阴冷的煞气让身受重伤的妖狐难以反抗,只能断尾自保。
剑光迸发,五尾只剩四尾。
再斩,三尾。
无论妖狐如何反抗,闪躲,霹雳剑光如影随形,都市斩落而下。
两尾。
狐妖身躯剧烈发抖,眼中满是哀怨愤慨之色
“我已是强弩之末,令郎何须再起刀锋。”
“......”
妖狐腹部,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流淌,鲜血滴落在草地,小草叶片马上焦黑腐蚀。
这不是李隐的剑锋所伤。
“镇妖司的三重真炎刺已深入脉络,我命不久矣,你可以省点力气。”
收起剑锋,庄严肃穆的钟馗遁入黑烟,李隐的身影再次泛起。
“想听故事吗?”
李隐缄默沉静半晌,点了颔首。
狐妖抬起前爪,一点清光飘飘荡荡,撞在他的面颊之上。
眼前展开一幅画卷。
这是一个伤心的故事,也是一个亏心人的故事,更是一个为爱入魔的故事。
佛说。
五百世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白狐与书生的邂逅,恰恰如此。
白云悠悠,日暖风煦。
一白面书生进京赶考,不意栖息在破庙时,被一群野鬼缠身,堪堪丧命之际。
白狐泛起,并救了他。
书生饱腹学识,相貌规则,仪表堂堂。
人有心,妖有意。
一人一妖迅速坠入爱河,平日里搭船游湖,看碧波激荡,或者是携手踏青,共享山花烂漫,也算是经历了一段甜蜜的时光。
但好景不长。
书生自幼苦读,心中仍有大魁天下的念头,一人一妖忍痛离别。
白狐送别书生后,整日盼着心上人踏马凯旋。
然而,春去秋来,足足上百个年头,只剩伊人孤身单影。
山中的桃花盛开了百次,又凋零了百次。
某个深夜荒岭,白狐如独狼一般对着月光嚎啸,身后六条长尾乱舞。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狐一念入魔。
原来痴情有罪。
王未亡人唯爱一人,却宁愿作践自身,换取银两供其浪费。
杀!
赵夫人掉臂良人的痛爱,眷恋钟情他人。
杀!
飘香花魁倾囊资助赶考书生,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却换了新人,仍爱意泛滥,死不悔改。
杀!
“......”
画卷徐徐合上,李隐发出一声轻叹。
“可她们罪不至死。”
“哈哈哈。”
妖狐放声大笑,声音却尽是凄凉。
“她们现在能和心上人永不疏散,还得谢谢我。”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风停,声止,天地间一片平静。
妖狐的气息徐徐衰败,双眼污浊,满是死气。
“是啊,为了什么。”
“那个亏心人一去不回,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妖狐再次缄默沉静,心口剧痛。
突然她满身剧烈发抖,双眼重现精光。
回光返照。
“我忘不了他,但我......恨他,更恨自己,恨天下所有痴情人与亏心人。”
妖狐的气息逐渐紊乱,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我叫......叫小玉,他叫陆青,我......我找不到他,如果你有......时机碰到他,帮我说一声。”
“我......恨他一辈子。”
李隐颔首。
“我会的。”
生命的气息徐徐消逝,妖狐徐徐闭眼,眼角滑落晶莹的泪滴。
原来,妖也是有情的么!
自从君去。
数尽隆冬春又暮。
音信全乖。
等列花开不见来。
容不得他感伤,天边又响起几道破空声。
李隐捡起断尾,迅速抱起白狐的尸体,朝家中掠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时,几名镇妖师才姗姗来迟。
“明明就在此处,何以会消失。”
当先的镇妖师一身白袍,腰间垂着白色玉牌,中间雕琢着一只仰天长啸的异兽。
这是白级镇妖师的身份玉牌。
他手上托着天机盘,掐动法决,天机盘升起一股轻烟,适才荒原中的画面赫然泛起。
“咦,那只妖狐在对谁说话?”
轻烟中,只见白狐真身,尖嘴一张一合,但面前却是一片虚无。
片刻后,白狐气息渐无,慢慢透明,化为虚无。
他眉头紧蹙,暗自臆测。
“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天道遮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