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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忠武郭子仪

第十五章 战尘悄然起

千古忠武郭子仪 丹娃 6638 2021-06-12 19:29:48

  758年5-7月

  张佑一见安玉丹,忙走过来道:“李上将军命我在此专候足下。”

  “他已知史营起事?”

  “将军前得一箭书密报,乌将军被擒,便知要生大事,要我在此昼夜候你消息。”

  玉丹心中暗庆,颔首道:“如他所料,祸事不小。其一,乌承恩将军及百余内应已在一个时辰前死于横死;其二,史思明决意再掀反旗,正在鼓舞军意民心。”

  她于是将今日之事简要见告。

  张佑闻听大惊,忙问:“可知史贼欲剑指何方?”

  “未知确实。以我之见,史某深恨之人乃李光弼,应是其首攻。”

  “足下所见极是。如此军情紧急,某即回太原通报。若再闻变故,望即时见告张兴。”

  玉丹看了一眼旁边店老板,方对那唐军斥候颔首道:“请速行。我即回城。”

  张佑连夜驰骋,沿途三驿站连换快马,终于越日奔回太原城。

  李光弼听罢范阳反情,倒露出难得笑意,道:“终是逼出反贼紧夹的狼尾来,可促圣上决战。只是史贼草泽,胸无点墨,‘佞臣’二字岂是我忠直强横的李某可当。”

  于是命张佑即返范阳,再等消息,自己坐在书案前就一张地理图凝眸细看。一个时辰后,拟出奏章如下:

  “臣光弼获急报,范阳史思明暗施诡诈,乌承恩事败,竟将陛下天机向史贼尽情宣露,仍未保得性命。其内应一网无余,皆遭杀戮,同刑百余人也。今贼已立誓不与我朝两立,急欲效禄山兴兵南下,再夺二京。臣窃以为,贼尚未部署周全,我若突然兴兵,攻范阳于不备,定可将敌营焚巢荡穴,断其作乱。臣与思明长年周旋,深谙其战法,愿率河东军一战。并伏请圣上命郭子仪朔方军趁势进剿邺城安庆绪残贼,以此双管齐下,令安、史两处逆胡自救不暇,我则成摧枯拉朽之势,一战永逸矣。时局威迫,臣诚请陛下早做圣裁。顿首,顿首。乾元元年六月二日奏。”

  奏疏一气呵成,光弼急遽浏览一遍,不及誊改,即令飞马连夜传送京城御前。

  苦等十日,光弼终获皇上亲笔制书,拿到书房内急展寓目,被下述字句锁住目光:

  “……朕知爱卿伏惟君上,匡复宗社,忠勇纯深,恨见贼寇仍乱中原,故有分兵取邺城、范阳之议。朔方子仪昨亦有上疏同奏,与卿似有灵犀。然军国大务,还须多方缔构。朕将封爵回鹘可汗,并以公主妻之,待其精骑驰援。望卿备战不殆,识趣决断,不负朕之所托……”

  光弼重复读之,只觉一喜一忧。喜者郭公英雄所见略同,认为将安、史二贼分而击之,决胜唾手可得。忧者皇上欲借远水以解近渴。回鹘精骑虽然骁勇善战,但和亲之旅繁复漫长,经月方毕,现在已近六月,若等到秋高马肥,两贼皆成强兵劲旅,对我突袭强侵,便难以治制。

  思虑至此,他实难理会皇上为何迟迟不发剿贼制令。今朔方与河东两军皆盼以犄角之势突袭邺城及范阳,使其为笼中之兽,奔走无门,则我取思明首级如同探囊。此战乃我梦寐所求,是否该再进奏章,复请速战?

  转念又想,历来君王一言如同佛旨天音,岂容臣子争辩。果若冒犯龙颜,只得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只看先帅安思顺并高仙芝等帝国辅弼勋臣,莫不死于天子一时盛怒。虽有事后追悔,于逝者何补?既使皇上不见责,那些近侍阉人多奸邪谗佞之徒,倚仗咫尺龙颜,专好拨弄是非,离间君臣,方便弄权。冷眼看去,那李辅国鱼朝恩等熏腐小人谁是善类,不行不惕。

  光弼在房中彷徨移步,瞻前思后,沉吟难决。目光一时又落在制书上“子仪……与卿颇有灵犀”几个字上,忽有所悟:“何不寄书与郭公,问其可有万全良策。”想着,忙研磨铺纸。然话至心头,却难以落笔。是讨教,抑或求助?郭公虽是年长十岁,然同为勋爵国公,怎好腼颜求其为自己决疑。

  正犹豫不决间,只听管家李良在房门前轻声道:“禀郎主,灵武郭府二管家郭义正在前厅候着,说是郭公有书信送到。”

  光弼闻听一喜,真是天从人愿矣。他知郭府有主管三人,郭礼郭义郭信。这郭义是子仪最用得着的人,上主府中内务外事,下领执事五人,郭忠郭仁郭让郭德,协助大娘子将上百人的郭府打理得秩序井然。此人又兼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沉机应变,知进退,善应答。当年郭夫人嫁亲侄女到他李家,一应妆奁皆由郭义置办。光弼继母看过,直称尽善尽美。此番他来送信,郭公必是有要事相商,忙付托快请。

  转眼李良引一人入书房。只见他头戴漆黑幞巾,身着靛蓝袍袴,腰系黑缎腰带,足蹬黑皮靴履,虽经千里驰骋,仍是一派洁净清爽,显见得进府之前必有一番精心修饰,以达敬重之意。不等主人开口,他深施一礼,即从袍襟里抽出一封信,双手送上道:“郭公命小人郭义亲手将此信交与李上将军,请将军查收。”

  李良无声退下。光弼等不及接过信展开来看。

  “六月十三日,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再拜河东节度使李光弼足下:愚适接圣旨,知公与某皆上奏兵分两路,同时围剿邺城范阳两贼。然圣上未允。子仪料足下欲再上奏请战。以某之见,今上天纵智慧,识量宏远,缔构乾坤,擒纵有术,实乃千古帝王之佼佼者。而我等浅狭,岂知天龙首尾。前奏既已达圣听,讲明心志,多言无益。唯谨慎守固,伏听进止耳。再拜。”

  弼将书信连看三遍,方长出一口气,置信于书案上,凝眸沉思。郭义一旁敬重问道:“李将军可有回书交小人带回?”

  光弼见郭府管家不急不躁,气定神闲,忽生推心置腹之想,便请他坐下,付托上茶,道:“管家不必急于返回。此行千里劳顿,就在我府衙中歇息一日,再行不迟。”

  郭义拱手道:“但凭将军指使。”

  弼沉吟片刻,道:“郭公奏疏求剿邺城,管家乃心腹之人,可知公之谋略乎?”

  此时正有仆童端上茶水,郭义待其退下,啜了一口茶,从容答道:“小人确曾听闻郭公与仆固怀恩诸将谋战,议道那残孽安庆绪虽于半年内,由不足两千人马增至六、七万,但军中斗志涣散,人心惶遽。又有斥候报,庆绪在邺城不再亲理政事,命人尽日沿安阳河驾楼船慢划,以饮酒赏乐为事,有时竟将被俘唐臣开膛佐酒。那班伪臣如高尚与张通儒各人自视护主功高,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主将蔡希德虽尽有才略,所统皆强壮精锐,但因朴直直言,被张通儒诽语枉杀,至其部下将怒兵散。庆绪只得以悍将崔乾佑统总兵权。那贼将急躁嗜杀,兵将多有不平,难为之用。郭公以为此乃难得战机,故上疏请战。”

  光弼默默倾听,连连颔首。郭义将茶水一饮而尽,弼忙为其续满,听他接道:“怀恩等将军闻之磨拳揎袖,皆言贼酋之颅翘足可得。然郭公正,邺城虽小,城防甚坚,又少有居民,粮草囤积颇丰,军需富足,若用雄师围城攻坚,贼缩其中,犹如蛇入深穴,可恒久拒捕,难以速得。众将军问可有破城之计。公言,可用计引蛇出洞,用一路攻城,佯攻佯败,一路在其必经之处布下伏兵,突起袭击,第三路乘隙攻占城池,速易旗帜,瓦解贼军心,则胜券稳操矣。”

  光弼闻之拍案道:“与某不约而同也!”片刻转而又问:“郭公可知房琯大人被罢宰相之位后,为何更贬为幽州(陕西彬县)刺史?”

  郭义沉思片刻,离座拱手道:“此朝廷大事,望将军恕小人不敢妄替郭公言之。”

  光弼忙也离座,执其手道:“管家也知某后妻王氏乃郭夫人亲侄女,姻亲至亲。某与郭公自平乱以来更是休戚相关,休戚与共,早已无所不言,言无不尽,某常受教匪浅。今请足下但言不妨。”遂请他复坐,又斟满茶水。

  郭义斟字酌句,徐徐道:“小人确实未曾听郭公对房大人罢相之事有什议论,倒是听得帐下从事杜黄裳颇多微词。”

  光弼插言问道:“可是那位当年被户部潘侍郎之母刘夫人呼作‘惨绿少年’的杜黄裳?”

  郭义微笑颔首道:“正是。”

  “他竟有何议论?”

  “杜从事与友人言道,房琯遭贬谪,明里是因其屡战屡败,又对朝廷颇多怨言,皇上盛怒,故逐之。实则一是为翦除太上皇指派的旧大臣,二是要制约外朝相权,擢用阉人以成内朝,使帝可分而统御也。”

  光弼不禁颔首道:“好个杜黄裳!难怪那刘夫人初见时,便说他‘来日必为卿相’。某却只怕他如此侃侃无讳,不待为卿相,已成冤鬼矣。某就看那左拾遗杜子美,只因不忍见房琯被贬,上疏曰‘罪细,不宜免大臣’,反遭罢黜放逐。”

  二人一时无言。

  片刻之后,光弼又道:“某近日得报,史思明诈降之后已觉羽翼丰满,欲再行谋反。郭公曾力主招降那贼,如今怎说?”

  郭义只拿眼睛看着他,摇头不答。

  光弼将座椅移进,也看定郭府管家,道:“但请直言。”

  郭义缄默沉静片刻,方道:“郭公与李将军英雄所见略同,那史思明奸诈凶险,早晚要再掀反旗。公惟愿先将其稳住,迟些为患,不使朝廷清剿安贼之时腹背受敌。日前郭公已知乌将军之义举功败垂成,以身殉国,实为痛心。小人来时,郭公曾有嘱托,若李将军问及,还望谨防思明突袭太原。”

  光弼闻听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今日已晏,就请郭管家在府中用餐,早些歇息。明日辰时,李良引你去观我太原兵阵。”

  越日,郭义绝早起身梳洗,单等李府管家来请,便一同骑马前往节度衙门演武场。走过城中寻常巷陌,踏出余露草丛,来至一阔大园地。只见场外立有双旗台基,两根三丈高的旗杆各升红色军门旗,足有条案巨细,一幅绣大写“唐”字,一幅绣大写“弼”字。可望见里面旌旗万夫拥,人马各成阵。两人并辔入门。

  郭义见李良走不几步便勒住马,也随他立在远处观瞧。但见演武场中央有一处丈来高,几丈周遭的高台。李光弼正面南立于帅台之上,身着全副明光铠甲,披赭红大氅,手执令旗,凛凛威风。其左右各置战鼓十二,长角号十二,又各树五色旗数面。六幅五尺余长飞龙大纛巍然耸立,其后各色将门旗及队旗森列有序。帅台之下只见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众将依上将军令旗节度各自营队,击鼓鸣角。上万士兵皆目视令旗,耳听角鼓,分列变阵,进退如一,或急行,或迂回,或止步,丝绝不乱。又是人人屏声静气,不闻一声喧哗。

  郭义看得忘情,不由得低声叹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也。难怪这许多戎马夜间集结,竟不闻骚乱之声。”

  李良颔首,轻声道:“上将军最善统军,赏罚严明,若有违令,当众立斩。”

  郭义连连啧舌。看有一个时辰,将台上鸣金收兵。李良陪郭义回府衙用早膳,并见告上将军有回函致郭公。

  待郭义入书房向李光弼离别,见他已换上居家常服,将一封信缄递过来,道:“还请管家致意郭公,有劳指点。”随口又问:“今观我河东军容,比你朔方如何?”

  郭义冷不防这一问,略为沉吟,方道:“李将军演兵,军令如山,旗鼓鲜明,可与古兵圣孙武齐肩。我家郎主常言‘主帅为父兄’,以求兵心协力也。内疚,小人实属操斧于班门,望将军勿笑。”

  光弼拍其肩,道:“足下真乃‘要言不烦’,一语中的。某愿与郭条约定,待各取范阳、邺城,携手共饮于帝都丹墀之下。”说着猛地挥拳,又道:“只要那史思明不似安禄山被逆子所杀,某便取其人头,为庆功佐酒!”

  郭义闻听,略为犹豫,道:“将军壮怀激情,令小人感佩。只是那安禄山并非其子庆绪亲手所杀。”

  光弼颔首道:“某也听说,杀手乃其近侍内宦。然流传之言,怎知真为伪。”

  郭义摇头道:“有人亲眼目睹,刺禄山致死者,另有其人。”

  光弼闻之惊异,忙问:“何人如此英毅?”

  郭义道:“即是先大帅安思顺之女。”

  光弼一愣,追问:“先帅共有三女,可知是哪一位?”

  “是那最幼者,闺名安玉丹。”

  “何人得见?”

  “府中昆仑奴武昭拓,受大娘子派遣,一路暗护那小娘子,故亲眼得见。”

  “立下如此奇功,何不报与朝廷?”

  “那安小娘子杀贼本意是以此昭告天下,安思顺一门皆忠君爱国之人。只是厥后改了主意,不想张扬,唯恐说出来无人取信,反倒牵累郭公私留罪臣之女。”

  “管家可知此女现在那边?”

  “依昆仑奴所言,她先流落于范阳,后说要去岭南寻找其母亲家人,近况无人得知。”郭义说着,见光弼一脸迷离,心中暗叹:李将军当初错看人也!

  片刻,光弼方道:“郭管家路上走好,某不相送。”

  见郭义拱手作别而去,他颓然沉思,若有所失。一时无情无绪,郭子仪信中所言却回到心头。他暗自嗟叹,这位老同袍总能在紧要关头知其所虑,率直建言,常令他豁然开朗,坚决决策。

  于是他又未来信细读,末尾两句尤其醒目,“惟谨慎守固,伏听进止”。可见老将军也预估史贼对谋刺一事决不愿善罢甘休,必有抨击之举。既然朝廷已决暂不兴兵,我正好检视城防,备储军需,调排守兵。想到此,他取来太原地理图,正待展看,只听门外亲兵报:“张佑求见上将军!”他心头一紧,喝令道:“进!”

  只见那斥候一身汗污泥渍迈门进来,不及见礼,便报:“范阳史思明已起兵来犯太原!”

  光弼闻听心中大惊,却不动声色问道:“消息何来?”

  “照旧那史府小目吏安玉送信。”

  光弼目中闪亮,命道:“速报详情!”

  张佑道:“前日我刚回客栈,正遇那小目吏来报,言道史思明认定乌承恩行刺之举乃上将军主使,誓要血洗太原。他将城防交其次子史朝清镇守,命宗子史朝义随其来犯。又恐走漏风声,使将军有所警备,故对外扬言野外围猎练兵,将七万雄师拉出城,昼伏夜行向西而来。此时恐已行入太行东麓,距城不外二、三百里也。”

  光弼听着悄悄受惊。二、三百里路于精骑不外闲庭信步,最慢一日可到城外。此时增加城防不异于远水近火。且思明前次攻打太原虽然大北而逃,却是轻车熟路,又知我守城战术,因而防守更难。看来乌某此番失手真是狐裘未得,反惹一身狐臊。

  想着,不觉敛眉长叹,在房中踱步。却听张佑轻声道:“在下一路心急,倒生得一计,不知将军肯听否?”

  光弼看他一眼,道:“讲。”

  张佑道:“史贼此番似要偷袭太原,故一路潜行。想来必不愿轰轰烈烈走官道,而尽择山中小路。在下曾听闻城东有座杏花野岭,有山路领悟太行工具。将军可速召城中熟悉周遭山路者指引探路,在山中埋下伏兵,给贼军来个‘横生枝节’可好?”

  光弼闻听,心中暗赞,又问:“若史贼逃过山中伏兵,再来攻城,又将如何?”

  张佑不慌不忙道:“在下曾遛马至城东三十里处,见有条河,人称白马河,不甚宽深,正沿太行西麓向南。贼军走出山路来袭,必经此河。上将军若在那河上也作些文章,只怕史贼插翅步云,也难近我太原城。”

  光弼听到此处,双目放光,重重拍在亲兵斥候肩头,道:“本将军没看错你!从今日起,领折冲都尉饷银。去罢,领了银子速回范阳,切勿断了与那小目吏联络。”

  于此暂且按下河东军备战不表。再说那史思明本是睚眦必报之人。年前已在攻打太原时吃了李光弼大亏,近日又被他收买自家心腹将领行刺,差点坏了性命,真是前恨近仇,刻骨锥心,恨不能即将光弼捉来寝皮食肉,以泄心头恶愤。但他深知光弼善于凭城而战,明火执仗打去,定讨不到自制,只可偷袭。于是整顿七万精骑,满城尽传围猎练兵。出城后逶迤向西,不走官路,只捡偏径旁路,潜往太原。

  两日急行,已入太行山麓。在山中又行有一日,阵势渐低。就有探马来报,此处名杏花野岭,已是太行西麓。只要通过前方一片山洼,便有一条十余里小路直达太原城东。史思明复仇心切,欲命雄师再急行十里,一举攻城。随行史朝义见大队人困马乏,便对父亲道:“此时天色尚明,雄师出山易惊动太原守兵。我兵多粮少,不足与之久战。不如且在山洼处稍歇,待入夜攻城,杀他措不及防,必速胜之。”思明沉吟半响,终于颔首。朝义即命人马进入山洼,支锅造饭,寻水饮马。

  才见炊烟升起,忽听得山上一声号炮,立时火光升天,角鼓齐震,深谷回响,山摇地震。史军大惊,又见自山头上朝洼地滚下无数火油桶,紧接着漫天射落如雨矢石。眼睁睁看着成片伤亡倒地,于是几万人大乱,各自上马寻来路奔逃。思明见状震怒,顾不得责骂朝义,飞身上马追已往,劈手砍到几名先逃的兵士。贼上将周挚及令狐彰等纷纷上马,竭力维持本部秩序,仍止不住成群溃逃。

  思明见状,不甘退兵,亲自领头突围,朝那条通往太原的小路奔去。亲兵统领曹平紧紧追随。史朝义与众部将也不犹豫,各率本部精锐跟上。行不多时,天光已暗,不意山路两旁突然火炬齐明,鼓角再响,只见伏兵黑压压自山上跃出,冲杀下来。思明率众将杀开血路,直奔出山。狂奔二十余里,忽见前方腾起一条金红色火龙,掀天铄地,人马皆惊,骤停不前。便有军探来报,前方是一条几丈宽的河,水并不甚深,却被唐军在东岸上布散了几里长火油带,见着史军冲来,便一齐点燃。西岸则排布上万弓弩手及陌刀兵,以逸待劳。

  思明闻报咆哮如雷,命周挚率部去冲火龙。却不等到跟前,就被火焰热浪推回来。有拼命突入河中者,眨眼被对岸飞箭射落河中。思明还不宁愿宁可,命众将沿河东岸上下游几番找寻突破,皆损员而返。

  此时已见满天星斗,思明遥望不远处黑黢黢的太原城楼,臆测死对头李光弼定是立在城头,正朝这方眺望,还面带自得,讥笑于他,不由得发出仰天怒号。左右诸将,尤其朝义闻听,皆股战胆怯。

  史思明又在河滨梭巡多时,终于咬牙发令:“撤!”

  沿来时山路返回已无须要,探马很快寻着官道。惟恐河东军觉察追来,史军紧随主帅星夜狂奔。直到望见范阳城阙,刚刚惊魂甫定。停军清点人头,七万戎马只得半数。思明恼怒顶肺,满身哆嗦,手中紧攥马鞭,只恨对头李光弼不在脚下。一眼看见自家大郎低头丧气,摇晃在马背上,便狠狠挥鞭抽已往,切齿道:“今日不得太原,只因汝妇人之仁,使全军半路歇脚,中了贼子伏兵。此账暂且记下,再出狗头昏招,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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