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出酒安坊没多久,路道竟是升起了大雾,抬头看去,天上明月星辰皆被大雾遮掩,唯余一片白茫。
陈九掐动手指,片刻后放下手来。
他微微一叹,看向了怀中熟睡的小狐狸,无奈说道:“看这样子,怕是不太好回去了。”
否则再留一日?
“可行。”
说起来竹林小潭剩下的笔墨宣纸所剩无几,还需再买些才是,如今也到了腊月,年关迫近,正好再买些工具回去,总得有个样子才是。
“现在到天明还得要上几个时辰。”
陈九走到了一棵树下,拾来几根枯枝,敕令之下,聚集而成的枯枝燃起了火光。
他是计划就在此地歇息,待明日一早再去酒安坊,省的麻烦。
大雾笼罩的夜里,儒衣先生怀中抱着红狐,在那微弱的火光的照耀下,沉沉的睡去。
………
黎明之际,乡间响起鸡鸣之声,已到了五更天了。
枯枝燃尽,炊烟从中升起。
躺在树下的儒衣先生徐徐睁开双眸,现在雾气已经散去,想来那场雾也是恰巧之事。
陈九抬起头来,望向了天边那冉冉升起的向阳。
“呜。”狐九眼眸微颤,似乎被这升起向阳所惊醒,它打了个哈切,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昨夜竟是在先生怀里睡着了。
不外,先生怀里可真暖和啊。
一点都不冷。
“醒了?”陈九作声道。
狐九揉了揉眼眸,说道:“先生早,早。”
不外,这是哪里?
昨夜没有回竹林小潭吗?
“昨夜起了大雾,你又在我怀中睡去了,于是就在外面歇息了一夜。”陈九说道。
“狐九知,知错了。”
陈九听到这话却是扑哧一笑,说道:“又没怪你。”
“是,是吗。”狐九挠头说道。
要不是自己,预计先生早就回竹林小潭了吧,也不用睡在外面,而且这外面好冷啊,昨夜的寒风它现在还影象犹新。
“走吧,带你去见见白昼里的酒安坊,不外若是见了人,你可不能开口说话。”
“为,为什么。”
“会吓着他们。”
狐九疑惑地看向先生,问道:“狐九,很,很可怕吗?”
“在我这里不行怕,但在凡人眼里,却很可怕。”陈九这般解释道。
狐九睁着眸子,追问之下,却不见先生不解释,想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畏惧自己。
不外不说话也好,说话也好艰辛啊。
话说回来,结巴什么时候才气好啊,先生说长大了自然就好了,可什么时候才气长大。
就这样狐九便又妙想天开起来。
昨夜歇息的地方距离酒安坊也不算太远,片刻脚力便已到了酒安坊中。
坊间酒气飘香,此时已有炊烟升起,恰巧又遇上了赶集的日子,街上也越发热闹了几分。
陈九抱着红狐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也幸亏狐九老实,只是躺在它怀里好奇地审察着四周,也未曾开口说话。
穿过石桥,来到了桥头之处的米粉铺子。
坐在铺子门口的小女人抬起头来,看向了眼前走来的儒衣先生,接着即是一愣。
这不是上次那随着妖怪的先生吗?
陈九在米粉铺子里坐了下来,对那小女人说到:“两碗米粉,少辣。”
小女人回过神来,颔首道:“好。”
她走进了铺子里,走时仍不忘看一眼陈九。
狐九从陈九怀中跳了出来,蹲在桌上看向了外面,桥上人来人往,皆是衣着差异的人,有的背着背篓,有的则是带着眷属。
这照旧它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狐九回过头看向先生,细声说到道:“先生,好,好热闹。”
陈九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人多的地方自然热闹。”
没过一会,小女人便将两碗米粉端至桌上。
“你,你的粉。”
狐九转过头来,看向了这小女人。
难不成,这人也有结巴?
其实也只是因为小女人有些胆怯而已。
“多谢。”陈九抽出筷子,在桌上轻敲两下,接着便吃起面来。
“呜嘤?”小狐狸看向另一碗米粉,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它学着先生的模样从那筷篓里抽出两支来,抱在手里,伸进面碗里搅了搅,却是什么都没捞起来。
气急松弛的它也不用筷子了,直接下嘴吃了起来。
米粉铺子的小女人坐在一旁,侧目看着旁边桌前的先生,另有桌上的红狐,眼眸之中尽是好奇之色。
或是感受到小女人的目光,陈九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小女人一开始有些胆怯,但随即却是兴起了胆子,开口问道:“你,你是神仙吗?”
“不是。”陈九搅动着碗中的面,颔首答道。
“那你是人?”
“也不是。”
小女人顿了一下,又问道:“妖,妖怪?”
这次陈九却是颔首允许道:“是。”
小女人眉头一挑,却是摇了摇头,这般说道:“差池,我眼里看见的明明是一位先生。”
狐九吃面吃的满嘴是油,闻言抬起来看向了这个小女人。
“眼见纷歧定为真。”陈九摇头说道。
“说得不错。”
却在此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九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灰袍发丝如雪的老者走了过来,老者周身萦绕着香火之气,带着一股檀木松香。
小女人见了这老者马上瞪大了眼眸,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她有些手足无措,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陈九的身上,躲在了他的身后。
陈九轻抚小女人的后背,说道:“不用畏惧,这位是城隍大人。”
“咦?”老城隍看向了小女人,略带惊讶道:“竟是天生慧眼。”
陈九倒是没想到,这位城隍竟能以鬼神之躯化身成人,泛起在凡人的视线中,倒是自己小看这位任职了三百多年的城隍。
小女人仍旧有些畏惧,但却说道:“我以前见过他。”
“老夫时常现身坊间,想来是在哪里见过。”老城隍说道,他只是没明白,为什么这小女人要往妖怪身边跑。
陈九抚慰着小女人,说道:“城隍大人是神仙,不用畏惧。”
“神仙不敢当,不敢当。”老城隍抬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