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那价值百金的狮子头姒陌归领着夏歌、冬舞两人四处闲逛。
两人紧张姒陌归身子,又是大氅又是暖炉的,将姒陌归护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半丝风透进去。
不得不说,商兹果真和姜禹大不相同。
姜禹气候暖人,四季明白,只是冬日虽能瞧出季节,但是顶多是小雪纷飞,颇切合诗人口中的“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的柔美。
但是和商兹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相比却是少了几分血性。
就像是商兹和姜禹······
姒陌归紧了紧手中的暖炉,片片鹅毛大的雪花不问缘故的飞扬,恰巧有一片飞到她的眼眸,她眨眨眼,雪花落到眼睑被体温融化成水。
从严寒中磨炼出来的军队,难怪商兹从一个毫无秘闻的乱军酿成如今的四大国之一,甚至近些年隐隐有领头四国的趋势。
“殿下。”冬舞轻声唤她。
姒陌归晃神,转头看她,声音带着些飘渺,“阿冬,你说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气在这偌大的寒冰雪地中建设起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
而自己,又该如何在这么强大的国家中周旋生存自身?
姜禹、阿缓又凭什么能接自己回家?
“殿下,”似乎明白她现在内心的颠簸,冬舞有些僭越的握住她抱着暖炉的手。
“阿冬一直在呢!”
没有华美的语言,没有多余的慰藉,这是冬舞能给的她最大的允许。
“殿下,吃红薯吗?”远远的夏歌站在红薯摊边冲姒陌归喊,一点儿规则也没有。
笑颜如花的少女、真诚无比的笑容和因为拿着红薯有些烫而左右手颠簸的行动,姒陌归呵叱的声音就这么卡在了喉咙。
她走近红薯摊,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缭,姒陌归的声音有些沙哑,“吃。”
“我就知道殿下爱吃!”少女笑嘻嘻的剥好红薯递给姒陌归。
摊主早在夏歌喊那声殿下的时候跪在了地上。
四周的宁静隐患早就排查好了,姒陌归一个眼色冬舞就将人扶了起来。
“老板放心,我们殿下吃完红薯就走。”
中年人诺诺应一声拘谨地站着不停的搓着满是茧子的双手。
“走吧。”姒陌归拿着半个红薯在手上唤道。
“不吃完再走吗殿下?”夏歌和冬舞难得默契的问。
殿下一向知礼节、守礼节,像这种边走边吃的行动是不行能泛起在殿下身上的,今天怎么······
夏歌付了银钱又顺手拿了两个红薯。
这工具她爱吃,殿下似乎也爱吃。
天气严寒,可是行行往往的人早已习惯这种天气,通红的面上满是对生活的或期待、或麻木。
人生百态,不外如此。
往前的路崎岖了些,黎民的衣着也肉眼可见的破烂了些,虽不至于衣不蔽体,但是比起以客栈为中心起衣着齐整的人而言确实多了许多肉眼可见的补丁。
“回吧,殿下。”冬舞适时的开口。
夏歌也叫回。
别看她平日俏皮无比、似乎一副心大的样子,可是大多都是为了逗乐姒陌归让她开心而已。
其实能在内宫生存这么久而且做到长公主贴身宫女的,又有谁真的心思单纯、毫无心计呢?
前面和后面的差异但妨稍有些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
前面,不适合殿下去了。
若是平日姒陌归也就顺势回去了,可是今天她就是想去,没有原因,只是内心的渴望而已。渴望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生活。
看看这普通黎民的烟火。
究竟······
可能是最后一次了,等到了商兹国都······
“无妨,去看看吧,”一声叹息淹没在刮起的寒风中,“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夏歌和冬舞劝阻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嗓子眼,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护着姒陌归往前走,默认了她的做法。
两边乱七八糟的小摊、热气腾腾的包子、混沌、小孩吵着要吃烧饼的哭闹······
眼前的场景虽然比不得客栈特意清理过的整洁与平静,可确确实实多了那边所没有的生气——人生活的气息。
温暖、踏实。
如果没有眼前被一群人殴打的少年就更好了。
小小的少年,脸上全是脏污,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只能看到那被人殴打的全身蜷曲露出的遍体伤疤的手臂和腹部。
大雪冰封的日子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粗布麻衣,裸露的肌肤除了伤疤就是青紫,明显是被冻的。
“殿下,这······”
夏歌小声征求她的意见,这少年,救或不救?
殴打少年的男子瞧见有人盯着自己的行动刚想咒骂一声就注意到几人华美的衣裙。他犹豫着停下行动,明显眼前几人非富即贵,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走吧。”姒陌归不在意的扫了一眼。
世间诸事如果自己都要横插一脚,那自己怕是有百个两全也不够用。究竟,乱世狼烟下诸如此类之事多不胜数,不外弱肉强食而已。
利落的转身,裙摆拂过少年裸露的脚踝,丝绸的丝滑在少年心里泛起轻微的波涛。
“救我。”
裙摆被少年扯住,姒陌归被迫停住脚步,听到少年沙哑的声音她微微皱眉,语气却一如往日的平静:
“放开。”
不近人情的一句话让少年充满希冀的眸子一下子昏暗下去。
他无力的放手,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心里照旧不宁愿宁可,明明、明明自己的人生不应是这样的。
可是自己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潜意识告诉他他忘记的是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少年伸出舌头舔舐唇角的伤口,眼神一改适才的柔弱,凶狠漫上眼眶。
既然没有人救自己,那自己总得为自己做些什么。就算死也要同归于尽才算不亏吧!
不经意的转头对上少年的眼神,姒陌归突兀地停下脚步。
“殿下?”夏歌轻唤。
姒陌归不理,转身走回少年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样子,看少年像是在看蝼蚁。
“想要我救你吗?”
原本低头的少年猛地抬头。
“想。”离开这种生活是自己做梦都想的事情。
姒陌归唇角微微勾勒出弧度,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
“凭什么?”
世间受难者众多,我凭什么浪费精力救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以命许之。”郑重的开口,少年趴在地上的身子艰难的跪直,“君许我以时间,他日定然让君可上九天揽月。”
俯首、磕顿。
“阿夏,带上他。”一言定语。
夏歌递给旁边的人一锭金子,“人我们主子要了。”
男子不宁愿宁可的瞪了一眼少年,最终照旧接过金子转身离开。
有些人,惹不起。
······
“长公主殿下千岁。”
姒陌归歪着身子手臂倚着茶几,眼神里透了几分好奇。
“曹大人找本宫,有事?”
她不说叫起曹文冲起了一半的腰僵在那里,随即若无其事的又弯下去,只是两只交叠的手握紧了些。
“听说殿下带了个少年回来?”
瞧够了他的憋屈姒陌归抬手示意他起来坐。
“少年?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这也能传到大人耳里。”
她摩挲着茶脊亓白瓷茶杯,眼神似笑非笑,“大人对本宫真可谓尽心尽力。”
曹文冲一噎,自己确实是尽心监视她,可是这也不能挑明,他打着哈哈,“臣奉令照顾好殿下自然要尽心。”
不置可否所在头,姒陌归奇怪的看向他,“曹大人另有事?”
“······”
“不知殿下如何部署那孩子。”
“这也要管?本宫连留小我私家的权力都没有?”姒陌归玩味的把玩着茶杯盖子,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而已,终究是我姜禹太弱,我这个长公主也就是个部署。”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人,姒陌归道:“本宫看他面善,留下来逗趣,曹大人没意见吧?”
“殿下做主就行,臣只是见告殿下车马已备,明日就该启程了,望殿下今日好生歇息。”
“知道了,退下吧。”
走出房间,曹文冲摸摸额头的冷汗轻吁一口气。
是自己小瞧了她了。
自己早应该知道能得姒王痛爱,职位荣超姜禹太子的女子,哪里能是一般的女子。
姒陌归望着曹文冲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情感是个跳梁小丑而已,随便两句话就唬住了,看来也就是凭着商兹太后的关系才做到礼部尚书的位置。
“殿下,人洗好了。”冬舞领着少年进来。
洗漱一番后竟然有着一副好样貌,察觉到姒陌归惊奇的眼神少年难得的带了几分羞涩。
“殿下千岁。”少年规则极好,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黎民。
“你是哪家被抄家的官家之后吗?”姒陌归好奇的问。
手上的茶盖已经换成了温润的乳白色的玉佩。
“我、奴也不知。”一时不习惯自己的身份他卡了一下,随即敬重的开口:
“奴只记得以前家境应该不错,其他的一概没了影象。”
姒陌归晃了晃手上的玉佩,满意的看着面色大变的少年,“谢氏?普天之下只有一个谢氏,你懂吗?”
谢是上扬皇室的姓氏。
上面另有日期,推算已往应该是少年的生辰,所以姒陌归适才才会说他不是少年,十三岁可不就是孩子?
就是占了身高的自制,身姿修长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个孩子,反倒是像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哦不,男孩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紧张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双膝跪地,双手交织放在胸前,他行的是上扬的礼节。
明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许多礼节却记得清清楚楚。
“请殿下赐名。”
姒陌归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少年身前,“我能信你吗?”
她的声音很轻,偏偏男孩听到了。
“能!”似乎从这一刻,有什么纷歧样了。
姒陌归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面色徐徐柔和起来。她将手放在男孩刚刚洗漱完还带着湿意的头顶。
“满城!从今以后,你叫满城。”没有姓,只有名。
男孩平静的眼光一下子放出光来,他突兀的笑了,瘦削的面上隐隐放出光来。
“谢殿下赐名。奴,很喜欢!”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看着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姒陌归眉眼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从出了姜禹她照旧第一次这么开心。她知道,离开的人知道了自己的意思。
每个一统诸国的国家国都都叫——长安。
“殿下,您在和满城打什么哑谜呢?女婢怎么都听不懂?”等满城一走,一肚子疑问的夏歌忍不住问道。
冬舞适时的端着托盘进来,听到夏歌的话问:“满城是谁?”
“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殿下给他赐名满城。”夏歌解释。
“没有姓?”冬舞将托盘上的白瓷盅放在桌上。
姓?早晚有一天会有的。
姒陌归把玩着手中的白玉佩,上面的纹路一面是龙纹,一面是凤纹,做工精致细腻,一看就不是凡物。
是他沐浴时被送水的奴婢看到送到自己手上的。
这种工具,照旧自己拿着比力宁静。
“殿下适才和那个满城说了一堆,我是一个字没懂。”夏歌道:“难道真是我太笨?”
“他懂了就行,你们只要知道从现在起他是自己人就行。另有·····”
“我会带你们回家!”
少女的声音温润如手中的白玉,里面的坚定却是不容动摇。任谁听了都无法怀疑她会做不到。
夏歌和冬舞眼眶一下子热起来。
十三岁的少女,锦衣玉食,可未免背负得太多。
两人绝不怀疑姒陌归话里的真实性。
“女婢知道,会有那一天的。”
会有回家的那一天的。
······
曲阿嬷知道满城的事难免有些忧心。
“殿下如何确认他能相信?况且,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不是她想质疑殿下的决定,只是她怕殿下有危险。
“阿嬷别担忧,本宫心里有数,他,别无选择。”况且·····
摩挲着夏歌替自己打的络子络着的玉佩,把柄不是还在吗?
满城自己也只知道他和上扬皇室脱不开关系,可是究竟事什么关系他自己是不记得的,或者记得他却没有能力去反抗。
一个皇室中人失踪上杨竟然一点颠簸都没有,瞒住了三国,要么是这小我私家无关重要掀不起波涛,要么是这小我私家至关重要不能让三国知道。
无论是哪种,至少自己获得了一位人才。
自古以来,千金易求,人才难得。
想到白昼那句话。
上九天揽月吗?
本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