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明的第一课
万物皆有灵，世上山中所有的动物灵兽都归山神管，然而，因为人类的需求增大，无数动物遭到了捕杀和虐杀。
被放肆捕杀的动物死后会发生极大的怨气，姜钦川的任务就是清理怨气，将它们的灵魂放归自然。他拥有穿越古今的力量，能通过跨越混沌去到未来清理怨气。
然而，被怨气腐蚀以后的灵魂是少少能放归自然的，大部门都只能在天地间消散，连个转世的时机都没有。
他低着头，执笔在写什么。
窗口透进来灼烁，映得他骨节明白的手像是白玉在发光，青丝泼墨，头上斜插着根竹簪，一身淡然，隽秀的面容叫人分不清眼前这副景象是画中人骤然活了，照旧赏画的人入了画。
屋中平静得玉商商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向话多的黑鸟站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打瞌睡，偶尔抖抖毛。
不知道已往了多久，姜钦川终于放下笔，玉商商手里的那杯水早就喝完了，捧着个空杯子看着他发愣。
小女人还穿着昨天的衣裳，脸上的惴惴不安少了许多，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扑闪扑闪像是有星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又不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饿了吗？”似乎人类隔多久就要吃工具，不用饭就会饿死。秉着卖力的原则，姜钦川觉得至少不能把人给饿死。
玉商商点颔首，眼巴巴地看着他。她吃得不多的，没有白米饭的话剩下的汤水也可以。
看见她局促的小行动，姜钦川如画的墨眉微微一蹙。
他检查过，她并不是哑巴，只是不愿开口说话，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像只孤苦的小兽把自己囚禁在小圈里不愿出来。
姜钦川以前并反面人类接触，因此也不太能理解她的情绪。可她这副模样让他脑海里莫名的冒出来几个字：有点难养。
紫竹林里并没有人类能吃的工具，也没有人类能穿的衣裳，决定将玉商商养大的姜钦川只能破了例带她去人类的集市。
山神带娃逛街，想想画面感还挺强。猞猁遗憾地搓搓爪子，可惜了，它踏不出这片紫竹林，否则一定要亲眼看看。
——
富贵的街道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停。姜钦川走在前面，玉商商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离他太近，也不敢离他太远。
事实上不仅仅是她，街道上险些所有人都市下意识地给姜钦川让出一条路，不敢靠他太近。
他身姿颀长，依旧是一身青衫，面容有些冷峻，抿着薄唇，暗绿的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冰，带着压迫性拒人于千里之外。
“臭丫头！你怎么走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玉商商的面前突然多出来一堵肉墙，她一时不察撞到了那大汉，立刻就被人提了起来。
大汉凶神恶煞得盯着她，满是横肉的一张脸让玉商商想起来哪些在村里对她肆意打骂的人，小脸刷地变得苍白，瘦小的身子在大汉手中不住地发抖。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看孩子的？致歉都不会吗！”后面那句话明显是冲着玉商商去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纵然玉商商道了歉他也不会放过她。
这是在讹人啊！
“死丫头，你家人呢？”大汉盯着玉商商，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丫头这一身行头料子虽然粗拙，可是那绣花针脚却是很精致的，虽然瘦了点，但是家里的条件应该不会太差吧？
玉商商死死咬住嘴唇，又惊恐又倔强。
“死丫头，哑巴了你！不会是个没爹没妈的吧？穿得这么好，是上哪儿偷的衣服！”大汉有些不耐烦，直接将她往地上摔。
周围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去制止，也没有一小我私家帮玉商商说句公正话。她闭紧眼睛期待疼痛的到来，却只感受到一片温热。
走远的青衫男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折回来，接住了红衣小女人，冷漠地看着脱手伤人的大汉。
“为什么不叫我？”姜钦川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人，有些不解。都这样了还不愿开口说话，到底是什么让她将自己禁锢至此？
玉商商张嘴想要回覆他，可是最终也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她有些委屈地垂下眸子，眼角流下的晶亮温度灼人。
姜钦川而已，慢慢来吧。将人放下来，等她站稳了姜钦川才看向刚刚动手的大汉。
“她伤了你？”
温润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寒意，大汉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他第二次。
明明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还能翻了天不成？大汉正要抬手收拾姜钦川，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就像周身的空气都凝成了实质将他牢固在原地。
大汉慌了，他在这条街上混了有好些日子，不少人都市认命乖乖把钱交出来，哪里想到今天逮着的这只小兔子身后另有块铁板！“这……这是误会，大人，令妹没有伤到我，我……我也是……”
“可是你差一点就将她摔伤了。”姜钦川打断了大汉的话，言简意赅：“赔钱。”
大汉：“……”到底是谁讹谁？
他突然感受到身上一松，又可以动了。摸索半天才肉痛地掏出来一个铜板，正要给玉商商，耳边却响起了恶魔般的声音：“她就值这点钱？”
在姜钦川眼神威胁下，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串钱交给玉商商。
玉商商看着手里的钱串子瞪大了眼，不行置信地看着姜钦川。山神大人这是在讹人吗？
讹人的山神没有半分羞愧，冲着大汉点颔首，示意他可以走了。后者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连滚带爬一会儿就没影了。
不仅是大汉，连刚刚围寓目戏的人都不知不觉离姜钦川更远了，连带着玉商商身边也多出了不小的空地。
姜钦川也不知道人类喜欢吃什么，拿着讹来的钱买了一堆零嘴，又给玉商商买了几身衣服。
成衣铺里的大娘看着抱着新衣开心到打转的玉商商，神色庞大。
这是谁家年老带小妹子出来买衣裳，挑的全是好几年前的老款式。
等到准备回去的时候玉商商手里大包小包，屁颠屁颠地跟在姜钦川身后。
“过几天我就要出趟门，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平静了许久，姜钦川突然开口说道：“紫竹林里不适合你生存，我会将你交给一个熟识，你暂且随着他。”
玉商商心里有些慌，怕他将自己随随便便抛弃了。
“啊啊……”她着急地开口，眼底带了祈求。
姜钦川看她，声音如同三月东风掠面的温润，可眼底却是一片淡漠。他也并不慰藉她，只是告诉她：“今天是我教给你的第一样工具。”
“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弱小不是你被欺压的理由，软弱才是。”
“总有一天你会长大，需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一味的退让是不能让事情获得解决的，知道吗。”
人类都是一样的，幼龄时纯净得像白纸，徐徐长大就徐徐染上一些肮脏的色彩。
贪婪、软弱。
总有一天她会长大，会变得和哪些寻求他呵护的人类一样，他虽然将她带了过来，可却并不愿意在她身上多下功夫。
只要她长大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玉商商眼中的祈求酿成了疑惑，姜钦川已经转过头，慢慢向前走了，她赶忙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晚霞是粉色的，洒了她一身。
她看着前方清瘦的身影，似乎有什么工具正在心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