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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菲日记

荒唐词(九)

一菲日记 昆明之之 1724 2021-03-31 06:52:31

  (一菲日记)

  一菲。

  怎么了?

  我觉得快要下雪了。

  嗯,我知道。

  你真的对男孩排斥吗?

  是的。

  ___

  (荒唐词之第一次远行)

  我二十岁之前从没有过远行,也没有过要远行的想法。那是大学二年级的暑假,我突发狂想要去远行。那时候想去就去,无牵无挂,急遽背起一只玄色旅行包便走。我慌张皇张地赶到火车站,又犹豫起来,是去塞北大漠,照旧去江南水乡?售票窗口前的长队慢慢移动,轮到我的时候我随口对售票员说:“苏州。”接已往苏州的火车票,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远行。

  我上了火车后凝望着车窗外,熟悉的都市被甩在车后,最后在视野里消失。火车哐当哐当的奔驶,阳光下的铁轨犹如一条漫长而璀璨的银河,在迷茫的大地上流动,闪耀着绚丽的光线。窗外碧绿的田野与城镇像画卷徐徐展开,又徐徐合拢,窗外随时随地即是一幅风物画。

  我远望到一艘艘船舶在江河中游动,望到s白墙青瓦的江南乡村,望到了青山围绕的都市……在我眼中,那些事物似乎被笼罩上了新鲜而又奇异的色彩。

  到苏州的时候已经午夜。火车穿过昏沉的夜色徐徐停靠在站台。我下了车,随着掂着大包小包的人群涌向出站口。

  我竟然不知道东南西北,望着灯火零落的街道与远处楼房的暗影,恍如来到了一个魔幻世界。我望到火车站广场的椅子上斜躺着一个年轻人,发出轻微的鼾声,旁边放着他的皮箱。我料想他或许也是一个远行的人,像一只飞越千山万水的鸟,累了便随意找个树枝栖息。我在旁边的一把空椅子上垫上两张报纸,然后紧抱着旅行包坐在上面。我脑袋一歪,眼睛一闭,沉沉的睡意把我推进深深的梦乡。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旭日已经喷薄而出,整座都市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里。我沿着陌生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我望到阊门,路过北寺塔,又摸进一条深巷,看到巷子的石墙上刻着许多诗文,细看才知道是唐伯虎的诗作。原来我摸进了桃花坞!唐寅祠的朱门紧闭,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声。我想象着在那个院子里有一位落魄的才子在桃树下吟诗作赋。我敲门进去,或许能够一睹才子的风范,还能讨碗茶喝。我叩响了唐寅词的朱门,听到里面有零碎的脚步声,不久一个十三四岁的女人侧身开了门,她一副警觉、冷淡的心情,望着我说:“我们这里游客不能进!”说罢关上了门。我注视着那扇朱门发呆,恍悟我并没有走错门,只是走错了年代——唐伯虎生活的年代已经已往了四百多年,离我们太遥远了。

  我在古城四处转悠,路过拙政园、狮子林,去了苏州博物馆,又到了山塘街,太阳偏西的时候转到虎丘寺。寺外有位卖茉莉花的老人。她穿着一件花色短袖,戴着一顶灰色盆帽,挎着竹篮站在绛紫色的夕阳下,用沙哑的吴语招徕生意。我看到她充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微笑,她手臂下的竹篮装满茉莉花,空气里飘散着馥郁的花香。一朵朵洁白莹润的茉莉花陪衬着老人蜡黄枯瘦的脸庞。我觉得那一幕是我在苏州见到的最美的情景,至今难以忘怀。

  日落时分我又回到火车站,买了回去的车票。候车厅里的人熙来攘往,座位上坐满了人。我站在一个角落里掏脱手机给家人打电话。我的旁边站着一其中年人,他瘦高的个子,头发微乱,眼睛上挂着几缕血丝,一副哀愁焦虑的神情。当我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在等哪班火车。我回覆后他说和我是一趟火车。我们开始闲聊。他说他的老家在徐州。他在苏州事情了十多年,今天下午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母亲已经去世。他说着泪光在眼眶里闪烁,絮絮地说没想到母亲会溘然离世。他懊恼没有陪伴母亲渡过最后的日子。他说着泪如泉涌,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慰藉他,只是从旅行包里掏出一沓纸巾让他擦泪。我和他一起挤上车厢,一路上我看到他的眼泪好频频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到徐州的时候,他和我握了一下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再见!”然后下了车。我望着他急遽远去的背影,一阵心酸,一阵沉思。在世界上许多萍水相逢的人永远不会再相见,我们难以掌控机缘,所能做的就是珍惜与善待身边的每一小我私家。

  在远行的归途中,听着火车的声响我沉甜睡着了。醒来后透过车窗望到东方泛白,徐徐露出一缕缕的晨光,犹如火焰燃烧着辽远而巨大的夜幕。

  我想人生也像是一场远行。远行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孩子,结束的时候我们已经鹤发苍苍。远行是一场小我私家与世界的恋爱,也是一场重新认识自我与世界的体验。

  天亮的时候火车到站了。橘红色的晨光沐浴着熟悉的都市。我挎起旅行包下了车,带着远行的思绪又回到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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