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静静听着张旸把话说完,最后轻轻颔首:“差不多。”
男子手指轻抬,还未搬运的货物自行落到船上,随后男子又从怀中摸出一枚白玉方孔钱,以及一片金叶,拿给张旸。
“今天心情不错,送你了。”
张旸接过方孔钱和金叶,略微犹豫,作揖问道:“不知以后遇见前辈,能否邀请前辈,共饮一杯?”
男子头也不回,摆摆手:“没什么不行以的。”
船只离去,张旸也默默去往一个没什么人过的巷道里面坐下休息。
所谓休息,其实就是闭目养神,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经常失眠,但照旧能睡着一会儿的,但这会儿……依旧睡意全无。
那枚白玉方孔钱被他贴身收好,他自然知道这是神仙钱的一种,只是估价有些麻烦,但是只要不随意拿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金叶子可以作为除了神仙钱外的压箱底的盘缠,其实有这片金叶,在一些地方买房落脚也不是不行,但对于张旸来说,也只能当远游的盘缠了。
天明十分,张旸早早就跑到店肆那边等着,外面没凳子,他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双手笼袖,默默看着远处。
一些晚上出来经营的商贩都打着哈欠,或是推着自己的小车,或是挑着自己的担子,各自回家,虽然疲惫,但张旸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对未来的希望。
张旸猛然双手一拍脸颊,疼痛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但即便如此,他也有些眉头皱起,自己的念头,为什么会像小时候一样拘不住,而在家看书的那几年他明明可以做到不去乱想事情了。
张旸不由得去追念叶哥聊到的一些修行事宜,修行,境界越高,越是要修心,而如果身边有一些神异物件,或是道行横跨自己的妖物精魅认主,那就更要修心了。
此类物件会潜移默化的对主人心性进行影响,即是危险,也是机缘,这是两者之间的一种相互磨砺,更是一场极其泯灭时间的“拔河”,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张旸想得入迷,随即又很快悚然,自己这是不是已经在进行一场拔河了?
张旸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幸亏这个时候店家已经开门,张旸与店家打了声招呼,就拿起抹布忙碌起来,现在兴许只有做事,才气让他不至于东想西想。
掌柜的女儿见到张旸这个样子,有些皱眉,嘀咕了一句:“无事献殷勤……”
扫除卫生之后,张旸又去资助摘菜去了,好些工具不能等到客人来了再慢慢弄,得事先准备好,但在这之后,似乎就没什么事可以忙了。
店家没让张旸去跑腿,就让他待在后厨,一会儿洗碗,一会儿资助烧火,听着忙碌,但张旸心思其实照旧闲的。
他准备今天晚上去看看有哪些胭脂铺子是开门的,顺便瞧瞧价钱,买些价钱适中的差不多了。
张旸突然想起谭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给她买盒好点的胭脂吧,以后有时机给她的。
张旸找到了个不让自己闲暇时分心去想其他事情的要领,打碗水,找个地方从水里面看自己的脸。
他很少端详自己的脸,因为就长在自己身上,即没什么悦目的,平时自己也看不见,这会儿端详自己的脸,虽然不是突然就自恋了,而是想看看怎么化妆才悦目,画在什么地方可以让自己酿成另一小我私家。
除此之外,还可以看见自己脸上一些细节的变换,带来的神态气质的改变。
因此,在后厨,只要无事,掌柜一家都经常会看见张旸有事没事在端着碗水挤眉弄眼。
那女子对张旸的感官也因此更差,倒是掌柜和那妇人觉得有趣,好奇张旸这是在做什么。
晚上打烊后,张旸又跑去逛去了,东跑西跑,还真给他找到一家卖胭脂的,不外……张旸有些欠美意思进去。
店有些大,而且从门口可以看见,在里面挑选胭脂的大多都是女子,偶有男子,身边也有女眷相伴,自己这么孤身一人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一些路过的人见到张旸这个样子,不由得轻笑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照旧落到了张旸耳朵里,张旸叹了口气,算了,之后去小店买去吧。
“这位令郎,可是要去买胭脂?”
张旸双手笼袖,正准备离开,身边却是传来了一道女声,张旸看去,是一名衣着华美的女子,女子容貌不差,头戴玉簪,面带微笑,身边还随着一名丫鬟。
张旸轻轻作揖,回覆道:“这位小姐,在下是有这个想法,但想了下,照旧不去丢这小我私家了。”
女子轻笑起来,再次问道:“不知令郎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挑选?”
张旸略微犹豫,再次作揖:“敬重不如从命。”
女子身后丫鬟看了眼张旸,自家小姐发出的邀请,这家伙竟然还厚着脸皮允许了,只是小姐都没有说什么,她自然也欠好开口。
女子走在前面,张旸就落后一步,双手笼袖随着,好奇审察四周的种种物件的同时,也在注意女子的法式,神态,女子定然身世大户人家,身上的那种气质,没有家境熏陶,其实是很难模仿出来的。
张旸虽然没那种时机去体验人生,自然是只能多看了。
对于胭脂,张旸其实除了知道胭脂这两个字,其他的其实就知道得不多了,再多,就只是知道是化妆用的了。
“令郎可有心怡的胭脂?”
女子拿起边上的一盒胭脂,打开看了一下颜色,又轻轻嗅了一下香味,轻轻摇头,又将其放回原位。
张旸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知女人能否为我解说一下胭脂当中的门道?在下对此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
女子看了眼张旸,见其神色不似作伪,脸上不由得有了些笑意,问道:“既然如此,令郎为何还要来这里买胭脂呢?”
张旸哑然,说吧,似乎不太好,不说,似乎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最后张旸算是把脸皮给扔了,面无心情道:“自己用。”
这下子边上的几人,那女子和起身边的丫鬟都绷不住脸了,掩嘴笑了起来,女子笑得还算蕴藉,但饶是如此,张旸的脸皮也是一阵发烫,明明面无心情,却照旧双颊微红。
女子见此情景,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了。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才缓和过来,歉意道:“令郎,实在是对不住……”
即即是在致歉,女子脸上照旧有着忍不住的笑意。
张旸狠狠抹了把脸,算是又把脸皮给撕下来一层,说道:“女人,能先给在下说道说道吗?”
也不管女子和别人笑不笑了,横竖他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
“那令郎允许小女子一个要求,小女子就为令郎道来其中门道。”
张旸见女子眼中神采奕奕,心中马上觉得不妙,小心翼翼问道:“是什么?”
“容小女子为令郎化妆。”
张旸略微犹豫,再狠狠一抹脸,咬牙道:“好!”
闻言,女子笑眯起眼,往一边招了招手,唤来一人,说道:“今天就这样了吧,送客,我带这位令郎前去化妆。”
“是。”
那人敬重离去,而一些原本还留在这里的客人虽然满脸不舍,却依旧离去。
张旸的心狠狠一抽,伸手覆住面门。
老子把刚刚撕下来的脸再戴回去,行了吧,这下子糗大发了,预计明天别人哪怕不知道自己,也知道有自己这号人了,想到这里,张旸心中的那股羞愤逐渐被恐惧取代。
将手放下,哪怕笼在袖中,依旧感受四肢冰凉,哪怕张旸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不去多想,脸上依旧有些许不安。
不是因为自己这个欠好的名头将要传开,而是如果以后有人追查,从这里拎起线头,随便一扯,自己就会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