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旸还算是手脚利索,那些留下来的活计很快就完成了,之后即是与掌柜闲聊。
聊的,虽然是最近即将举行的选秀。
说是选秀,其实与凡俗科举没什么两样,在这段时间,各家都市做足准备,无论是其中富贵,照旧修行资格,都让他们心动不已。
掌柜其实也是想让闺女加入的,奈何,他们在做菜方面是有着不少心得,熬制香膏胭脂什么的,不说一窍不通,但跟其他人争是不太争得过的,索性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关于彩雀府,张旸也旁敲侧击问了些工具,但掌柜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在选修的时候会有仙人来。
说到这里,掌柜不由得笑了笑,说他们这一国,山上仙家和山下的关系还算密切,时常能够见到有仙家收徒,其他地方,就没那么幸运了。
掌柜也是在外游历过的人,在其他地方,要么是仙家隐世难寻,要么是村民们基础不知道有仙,但对于精怪妖魔之类的倒是深信不疑。
张旸就在一旁听着,不时捧个场,除了在听之外,还在注意掌柜的一些神色。
没什么目的,但多看总没错。
张旸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的眼力以后会不会因为不行抗力而受损,如果那样的话,还能治好吗?
自己现在应该是可以修行的。
想到这里,张旸实验着运转吐纳法,这么多年没练,近乎疏弃,但他其实也是有些心得的,再就是有叶哥和小谭的一些经验,他借此跻身二境不难。
很快,张旸发现自己其实想多了,现在运转吐纳法,会有收获,但这点收获很快就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抹去。
张旸心里有了一个或许的推测,双手笼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臂上一处掐破,痛归痛,但还不至于让他露出什么异样神色。
不多时,掌柜讲得正起劲,外面穿来了他女儿的召唤,跑出去待客去了。
张旸趁这个时候撩起袖子,哪里有什么伤痕,这时候他或许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容易累了。
之前是因为有人在自己身上留了后手,不能修炼,而现在则是修炼不了了,有些遗憾,但还不是不能接受。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很晚了,店家准备打烊,张旸也就离开了,这几天他都准备在这里资助,选秀结束他就会离去。
张旸不想回寄放水牛的地方,就在路边找了个有亮光的地方,取出一本随身携带的书看了起来。
这些天他看书的时机其实不多,虽说有水牛可以骑乘,但水牛身上晃得厉害,张旸只能看看风物,步行的话就更不能看书了。
张旸接连看了个多时辰,依旧没有什么困意,但亮光有些弱了,张旸就收起书本,四处游荡。
没有困意,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如果每天都是如此,张旸觉得自己绝对受不了,这是对意识的一种摧残。
张旸轻轻揉了揉眉心,看向天上,有些想念叶哥和小谭了,平时他们是一个月有两封信,但这次算下来,快一个月没有写信了。
张旸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弄一把佩剑。
拍打了一下双手,张旸又跑去码头去了,有些静不下心,那就忙去。
现在,一名身穿青色道袍,头戴道馆的老人,推着辆小车,车上挂着面帆,上面一个太极八卦图。
老人默默找了个自以为的风水宝地,凳子往地上一放,整个小车就是个算命摊子了。
老人独自闭目养神,双手手指弯曲掐诀,再无任何行动。
张旸正忙着搬工具,突然边上传来一阵骚动,将肩上的工具放好后,张旸凝神倾听,但四周嘈杂,是在是听不清什么,不由得问旁边一位早就停下行动的男人:“年老,你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那人一身腱子肉,面相倒也不怎么凶狠,看了眼张旸,说道:“不清楚,只是隐约听见有人说是看见一条金色大鱼,长着两条龙须。”
“龙须?”
“谁知道呢?鱼长长须原来就稀有,被唤作龙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男人似乎对此不感兴趣,转身去搬工具去了,张旸虽然心中好奇,却也没有去凑热闹,一来手上有活,二来……凑这种热闹总感受会失事。
河流当中,一道金光迅速远离岸边,而在岸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竹制鱼篓,里面躺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金色泥鳅,泥鳅嘴边长着两条半个身子长的须子。
“这是泥鳅?”
“应该是吧,否则还能是什么?”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准备化龙的泥鳅?被那人给抓了?”
“喂,你!赶忙把这泥鳅给放了吧,要是给龙王发现它的龙子龙孙给人抓了,怕不是要发洪流把这里给淹了!”
“对对对,赶忙放了吧。”
“喂!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
那人对此却是不闻不问,把鱼篓别到腰间,一只手轻轻掩住口子,另一只手持鱼竿,显然这条泥鳅是他吊起来的。
岸边越来越嘈杂,而水里亦是有着异响不停,待得众人发现之时,一道高如城墙的巨浪徐徐压来,就要将船只淹没。
岸边众人心中恐惧,有一人突然对钓鱼之人痛骂起来,而这话一出口,便变得一发不行收拾,所有人都开始作声。
钓鱼之人依旧不为所动,轻轻提竿,再往浪中一甩,模糊间,众人看见鱼钩钩中一条金色鲤鱼,在众人回过神来之后,哪有什么巨浪,那个钓鱼的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声也不吭,逃也似的离开了。
张旸在刚刚巨浪的时候恰好把货物放到船上,见到那一幕有些挪不动脚,他也没看清浪是怎么不见的,消失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名肩扛钓竿,腰别鱼篓的男子。
张旸看不清男子的脸,索性也就不看了,正准备下船,却被那人叫住。
“小兄弟,别急着走,跟我聊两句如何?”
张旸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这位年老,我还要去搬工具呢。”
那人不以为意,说道:“这艘船是我的,货物也是我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男子都这么说了,张旸也只好留了下来,船下有卖力监视的领班,发现少了一人,正四下寻找,上船看见张旸在这里,正要呵叱,见到张旸边上那人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小心翼翼退去了。
“小兄弟,你觉得蛟龙之属,性情如何?”
张旸略微犹豫,轻轻摇头:“不知。”
男子轻轻颔首,也没觉得有什么,说道:“不必在意,只是见世间帝王如此崇敬蛟龙,心中不快而已。”
张旸大致知道旁边这位是修行人士了,看对方心情欠好,张旸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对方。
“小兄弟,我再问你,你觉得,修行,是件值得羡慕的事吗?”
“不是,但有时候,又挺羡慕的。”
张旸摇头有颔首,对于这件事,他是真的有些自己的想法,这时候心神像是受到什么牵引,情不自禁的说了下去。
“修行永生,活得越久,获得的就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修为越高,就越是有一天会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离去,但不修行,浩劫临头的那一天,似乎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前者是无可奈何,后者,则是忏悔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