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手套如一块无边无际的幕布,在小新的眼中不停放大,他被轻松的从地窖中提了出来。
泛起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英俊男人,或许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小新急遽转过头,瞳孔中映射出外婆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另有那滩如红宝石绚丽般的血泊。
温热的血,灰色的光线,外婆眉心的洞还散发着妖艳的红芒。
突然,外婆站了起来,目光空洞的看着小新,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不要!!”
黑黑暗,一个少年惊声坐起,额头如黄豆粒巨细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滴在了雪白的被子上,他的瞳孔不停放大,隐隐有光。
过了好一会,瞳孔中的光散去后,放大的瞳孔才再次凝缩。
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发现床褥与被子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环视一周后,他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在这处狭小的空间中。
墙壁都包上了柔软的白色皮绒,屋子里有一座白色的洗脸池、一个白色的马桶、另有一张白色的床,没有任何尖锐的、可以做武器的工具,甚至是牙刷。
而这处空间的尽头是一排银色的铁栏杆,是唯一一个不是白色的工具,但却离隔了这个房间和房间外的世界。
显然,这里是一处牢房,而刚刚不外是一场噩梦。
“怪胎!”
“神经病啊!”
“叶小新!你不睡觉老子还睡呢,小心老子明天废了你!”
隔邻的房间中传来恼怒的呵叱声,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叫骂声,似乎也习惯了这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抬头看向栏杆外的电子钟。
【新历6038-07-06 02:00】
凌晨两点整。
他叫叶小新,距离噩梦开始的那一天,已经已往十一年了。
叶小新坐在床边,俯下身抓着头发,想要哭却没有泪水,他一拳砸在墙壁上,翻身倒在已经湿透的床上,徐徐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而那处被他砸了一拳的墙壁竟然留下了一个深邃的拳印,即便里面填充了科学社研发的永久影象棉,也都无法恢回复状。
因为里面的影象纤维被他这看似没什么力气的一拳砸得破坏。
六点,警笛声响起,牢门自动打开。
叶小新睁开双眼,没有朦胧、没有睡意、无比的清醒,那场噩梦事后,彻夜无眠,他熟练的穿上洁白的衣裤。
衣服颜色简约、线条明朗,设计感十足,完美的展现了他健硕的身材,基础不像是一件囚服。
穿好衣服后,他俯下身开始坐俯卧撑,门口突然被一圈人堵死。
带头的是一个独眼中年男子,瞎眼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叫做于连凯,是帝国十四军团中小有名气的兵长。
在战场中杀人如麻,不知几多天弃者死在了他的两柄弯刀中,为帝国立下不少战功,但却因偷窃帝国军事情报而被捕,一周前被流放到这处名为“天之尽头”的特级缧绁。
入狱后,于连凯将上一任狱王打个半死,狱监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竟他在战场中斩杀了不知几多天弃者。
对于这样的人,即便因罪被流放,照旧会获得人的尊敬。
所以,于连凯顺理成章地成了囚犯中的立天子,被称为凯王。
“凯王!就是他,每天晚上都撕心裂肺的喊,兄弟们从来没睡过好觉!
但这小子有两下子,兄弟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再这么下去,谁能受得了!多亏您来视察,否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青天呢,嘿嘿……”
于连凯身边的男孩叫做王蔼,对于连凯说话时充满了献媚的心情,昨晚就是他叫嚣着要弄死叶小新。
于连凯一把将王蔼推开,他恶狠狠的白了王蔼一眼,生平最痛恨似王蔼这样嚼舌根的人,凭他的直觉,反而觉得叶小新是个可造之才,所以上前对叶小新问道:
“你小子叫什么?老子觉得你是小我私家才,有资格做老子的小弟!”
叶小新继续平静的做着俯卧撑,没有理会于连凯的话,似乎这群人都和他没有关系,似乎也没有听见于连凯的话。
“凯王,这小子从来都是目中无人!他基础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他看不起我们也就算,如今连您都看不起,这这这……”
王蔼捕捉到了时机,眼中闪过狡诈,他在于连凯的身后说的痛心疾首。
果真,无论是叶小新的态度照旧王蔼的火上添油,都让于连凯火冒三丈,他忍不住骂道:
“好你个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先把你打个半死,让你知道什么叫天王老子!”
于连凯究竟久经沙场,脱手坚决、狠戾,这一身戾气让身后的随从不寒而栗,但谁又愿意错过这场厮杀的好戏,纷纷叫好呼和。
反倒是王蔼有了一些犹豫,眼神中另有些不忍,究竟在这个杀人狂魔的面前,叶小新才不外是一个和他一样,不到十八岁的孩子。
于连凯的拳头是用来杀人的,即即是教训叶小新,也不会手软,沙包大的拳头上青筋炸起,朝叶小新的头砸去。
凛冽的拳风掠过耳侧,叶小新眉头微蹙,一滴汗水从鼻尖滴落,他飞快的侧过身,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拳。
于连凯一拳捣在地上,指骨在影象棉中不停震颤,但却未伤到叶小新。
脱手却没能伤到人,这对他一个身经百战的杀人机械来说是最大的侮辱,于连凯眼中怒火中烧,飞快的抬起拳头向左横扫,行动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含糊。
地面留下碗口巨细的拳印,叶小新的那滴汗水滴落在拳印中,拳印不外瞬间就恢复如初,拳头不停在叶小新的瞳孔中放大,他单手撑地,腰腹用力,踢腿横扫,两条腿砸在了于连凯半蹲的腿上。
痛!
似乎是两条水泥钢筋砸在了于连凯的腿上,于连凯失去重力反倒在地,叶小新飞快的骑在于连凯的身上,五指攥住了于连凯的脖子。
于连凯腿上的剧痛与麻木还未散去,喉咙处就传来冰凉的感受,于连凯杀人如麻,却怎么也没想到,死亡竟然第一次笼罩在他的头上。
身后的众人哗然,没人敢上前,于连凯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望着叶小新的脸,他这才发现,在这个男孩张稚嫩的脸颊上,双眼中的神情却异常的坚贞。
那是对活下去的坚持与不懈!
对于杀人无数的于连凯来说,他只曾见过死亡笼罩下的绝望与无助,叶小新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他脖子上冰凉的感受却消失不见。
叶小新拍拍手站起身,看都未看于连凯一眼,静静的朝栅栏外走去,所有人都纷纷退让,没人敢阻拦。
于连凯望着叶小新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受过高强度的正规格斗训练,可以看出叶小新的身手毫无章法,一切都只是凭借本能。
单单这样就强的离谱,令他有些不敢相信,而且他恰巧不巧看见叶小新昨晚在墙面留下的拳印,再次震惊的无以复加,因为即即是他,也做不到在这特质的墙面上留下一丝痕迹,他再次震惊的看向叶小新。
王蔼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殷勤的跟在叶小新的身后,紧张的搓手说道:
“小新哥,我我……”
“没事,你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叶小新转头看了王蔼一眼,没有恼怒、没有记恨,什么都没有,平淡的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他眨了眨眼,走向宽敞的大厅。
一群狱监急急遽的从远处跑来,将叶小新团团困绕,领头的那名狱监名叫凌云彻,是这座“天之尽头”特级缧绁典狱长的儿子,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
凌云彻他抄着警棍,对围在叶小新门口的那群监犯呵叱道:
“聚众闹事!都不想活了么!都给我散了!还不走?想吃大餐么?”
听到“大餐”两个字,王蔼忍不住满身发麻,和众人一同灰溜溜的跑了,于连凯从牢房中走出,凌云彻对他抛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而这个眼神恰好欠好被王蔼看见,他知道,叶小新死定了!
凌云彻玩味的看向叶小新,似乎与他积怨许久,凌云彻手中攥着警棍,指向叶小新,笑嘻嘻的说道:
“我看是谁在聚众闹事!
叶小新!又是你!给我双手抱头,双膝跪地!”
叶小新看到凌云彻的时候忍不住眉头微蹙,不外他却并没有反抗,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狱监与监犯差异,他可以打监犯,但绝不行以和狱监动强。
所以,叶小新乖乖的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算你识相!否者少不了扒你一层皮!把他给我带走,有人要见他!”
凌云彻手中的警棍托起叶小新的下巴,他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朝着叶小新的脸就是一棍。
这一棍用足了力气,叶小新栽倒在地,嘴角流出一行鲜血,脸颊瞬间浮出红彤彤的棍印,但他的眼中照旧没有怒气,在两名狱监的搀扶下,来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中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玄色的皮椅背对着他们,凌云彻挥手遣退两名狱监,瞬间从高屋建瓴的上位者转变为奴颜媚骨的下从。
“主座,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转椅徐徐转了过来,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男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泛起在凌云彻和叶小新的眼中。
“果真照旧你。”叶小新面无心情的说道。
男人看到叶小新嘴角的残血和脸上的红肿后,他双目微眯,用眼角余光看向凌云彻,问道:
“他脸上的伤,是你做的?”
“回禀主座,这小子有点本事,不给点教训,是不会乖乖顺从的!”凌云彻敬重的回道。
“很好!”
男人微微颔首,凌云彻却突然喘不上气来,似乎溺在水中,气管和肺被灼烧的火辣,他惊恐的看向男人,想要求饶,却发不作声来。
“滚!”
“是!主座!”
在男人的呵叱声中,凌云彻才再次恢复痛快酣畅的呼吸,张皇的跑了出去,叶小新眨了眨眼,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不急,这些粗鄙的工具你早晚会学到的,不外,首先你要能活得下来!”
男人站起身,露出阳光的笑容,他走到叶小新的身前,将一块怀表随手扔出。
叶小新双手接住怀表,当打开表盖,看到里面镶嵌的那个美丽的女子照片时,他的瞳孔中有光线在闪动,被男人敏锐的捕捉到。
这个女人是姜辉,也就是他的母亲,这枚怀表是外婆临死前交给他的遗物,而这个男人自称是他的父亲,也是杀死他外婆的凶手。
这个男人时常用种种身份来探望叶小新,叶小新无数次想杀了这个男人,但他失败了无数次。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的身份不简朴,对于这些,叶小新全都不在乎,他越发好奇的是,即便这么多年已往了,他已经长大,但这个男人却未曾变老。
叶小新将怀表挂在脖子上,双目注视着照片下的一行小字:
【光是一切灾祸的初始!】
问道:
“你到底是谁,或者你叫什么?”
“你可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我是谁你真的在乎么?你并不在乎!否则只要你说上一句我是你的爸爸,这里的人会高高的将你供起,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你杀了外婆!”
“她知道的太多了,必须死!而且就算我不动手,她现在也已经死了。”
“我和你无话可说!”
“还真是少年老成,今天恰好是你18岁的生日,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祝你好运!”
男人拍了拍叶小新的肩膀,叶小新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奇怪,但男人已经走了出去,他透过窗看见男人将一封牛皮纸材质的信笺交给凌云彻后,然后就轻飘飘的走了。
凌云彻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手中攥着那枚信,胶缝处的火漆上印有不死鸟的纹路,叶小新的目光深陷在不死鸟的漆纹中,凌云彻却已经敬重的站在他的身侧,攀龙趋凤的说道:
“云彻不知道大人是隐藏在世间的天选之子,这些年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还望大人能够海涵。
大人被禅让神权之后,可千万不要记恨云彻!云彻以后就是您最忠诚的仆人!奉吾之血,愿不死意志永世长存!冒犯了!”
凌云彻挺身立正,拳头在胸口砸了两下。
这些话听的叶小新云里雾里,他不明白凌云彻在说些什么,突然头上被套上了黑布,他眼前变得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