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落地钟粗笨的钟摆发出匀称的摆动声,在这个静谧的房间中肆意喧嚣。
这个房间的墙是灰色的,看似随意的粘着几张发黄的报纸,没有装裱,没有镶嵌,边边角角已经卷曲发毛,上面的墨迹被墙上的雾水晕染,已经看不清字迹。
只有一张画像依旧清晰,这小我私家穿着华美、头戴冠冕,是个天子。
一张破旧的床,一张断了脚的方桌,另有一座充满岁月沧桑的落地钟。
狭小的空间只有这些,但仍显得有些拥簇。
这间房很怪,无窗也无光,灼烁似乎是自内而外。
这样的事在这里很普遍,因为搭建墙面的砖是能够发光的地核陨石,在这里并不稀奇,只是这光在墙面落魄的灰色中显得有些昏暗。
床上的被子有些湿润,另有一股子霉味,不太好闻,被子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红的黄的都有,应该是从一些碎衣服上剪裁下来的,看起来有些花哨。
头发花白的婆婆靠在床边,苍老的双手捧着一本羊皮书,她看得津津有味,手上有细纹,比力干燥,但她的枢纽并不粗大,应该没干过什么力气活,她不时还推一推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漫不经心的将被子搭在腿上。
平静的被子下突然有一团不明的物体在蠕动,静悄悄的朝她爬来……
“呼……大怪物要吃人啦!”
被子里突然窜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张牙舞爪的扑到她的怀里,像极了一只下山觅食的猛虎。
只是这只小“猛虎”身子小脑袋大,可能是有些营养不良,但那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的瞳孔中似乎有光,很亮。
“嘘……”
婆婆急遽将手指挡在男孩的嘴边,慌张皇张的将羊皮书放在床头,神色紧张的望着这间房唯一的出口,那个没有颜色的铁门。
男孩这才意识到差池,急遽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委屈的皱起眉头,他的泪泉涌现,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小新,外婆是怎么告诉你的?”婆婆严厉的训斥道。
“外婆说,要小声说话,要躲在床下面,外面都是坏人,会来捉小新去做实验,然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小新了……”
男孩几度哽咽,但却坚强的将泪水咽了下去,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外婆慈祥的面孔,一头扑在了外婆的怀中,不停的哭泣。
不是因为外婆严厉的训斥,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对死亡的恐惧。
外婆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疼爱的抚摸着小新的头,胸前感受着小新的哭泣,脑海中再次浮起那段挥之不去的影象。
她曾是一个巨贾,有三个女儿,小新是她小女儿姜辉的独子。
姜辉正是那个帝国中最为杰出的科学家,因为提出生命科学的四个禁忌而受到帝国臣民的尊敬,她享受着鲜花与掌声。
就是这样一个与光同在的女人,她的儿子却出生在无人知晓的黑黑暗。
外婆抚摸着身前的这个小男孩,回忆起七年前那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外婆,给我讲真武天子的故事好欠好?”
小新从外婆的怀中探出头,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外婆恳求道。
外婆眨了一下眼,从追忆中惊醒,一滴泪花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她急遽将泪水擦干。
这些年,她找到了一些姜辉留下的线索,其中都似有似无的提及到一些有关小新的事情,那些线索中曾提及到小新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而这些秘辛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的话,足以动摇帝国基本,绝对不能让世人知道。
所为了掩护小新,外婆从来都不让小新出门。
七年了,一个孩子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他的眼中没有花红柳绿,只有这片狭小的昏暗,甚至连高声说话都要被禁止。
因为,那样会被帝国的祭司捕捉到他存在的信息。
外婆也想让小新像其他孩子那般无忧无虑的生长,她甚至因为愧对小新而在夜里偷偷抹着眼泪,她不是一个及格的母亲,更不是一个及格的外婆。
多年来,外婆只能通过精彩的故事来让小新认识外面的世界,这也是小新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收起心绪,怜爱的抚摸着小新的头,笑着说道:
“好!小新这么乖,外婆给你讲真武天子的故事!
据说啊,在遥远的三千年前,人类还居住在一个叫地球的星体上,那里有无边无尽的大海,可是一场圣火将海洋中所有的水都烧干了。
地球上再也没有了海,只有荒原。
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人类都要灭绝了,只有先民和天弃者在灾难中存活了下来。
有一天,先民中的皇者在东方崛起,他是先民中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他不仅打败了天弃者、带人类来到了‘鸿蒙’,还发现了永生的秘密,被后人尊为万世唯一的真武天子。
据说呀他永生不死,最后成了神,厥后他厌倦了世俗富贵,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成为了帝国永恒的信仰,而帝国正是他留给后世子民清闲的家园。”
“永生的秘密?”
小新马上瞪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怕死,怕外婆口中那些坏人捉他回去做实验,他只是不想死,所以对永生有着非同寻常的执迷。
“对!永生的秘密!
这个秘密流传在皇室中,你的妈妈通过不停的研究与摸索终于探到了这个密奥……
不!她逾越了这个秘奥!
千百年来,只有她最接近生命的真相,她是真正的生命女神!”
外婆眼中带着骄傲与自傲,不外转瞬又陷入到无尽的追责与痛苦之中,她不经意间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若是当年她拦住了姜辉,并带着她一起远离帝都,今天的小新是不是会快乐的生长,而不是被她藏在这个狭小的囚笼中,与孤苦相伴。
“妈妈……”
小新口中呢喃着这个陌生的称谓,心里暖暖的,很舒服,可又是那般的空洞。
“你妈妈是世界在最伟大的科学家,她是生命的起点……”
“那妈妈去哪了?为什么我没见过她?”小新迫切的问道。
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在母亲身边长大,没有哪个离开母亲的孩子不想知道母亲的去处,年仅七岁的小新也不例外。
“你妈妈已经站在生命的终点,那里很纯净,很美好……”
外婆眨了眨眼,从怀中拿出一块怀表,不舍的带在小新的脖子上。
小新好奇的将怀表打开,看了见一个特别美丽的女人照片,照片下方还写着一行秀气的小字:
【光是一切灾祸的初始!】
“光是一切灾什么的初什么?!”
小新认识的字还不多,他的目光深陷在那行小字之中,他懵懵懂懂的忽闪着大眼睛,瞳孔中逸散出洁白的光,不外却悄然而逝,他马上将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中的那个女人,他下意识的喊道:
“这是妈妈么?这是我妈妈么!”
小新兴高采烈的将怀表举在头顶,却被外婆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咚!咚!咚!”
铁门被敲响,这是梦魇的声音。
外婆紧张的扫了一眼震颤的铁门,她急急遽的抱起小新,将他塞到木床的底下,小声的对他嘱咐了两句。
小新灵巧而又熟练的掀开地板,躲到了恰好能容纳他的地窖里,又娴熟的将木板盖好。
“快开门!”
“来了!来了!稍等,岁数大了腿脚就不太好了!”
外婆佝起脊背,跛着脚打开门,一瞬间酿成了行迁就木的老者。
四名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狭小的空间越发紧促。
一个胸口带着帝国勋章的军官阔步走了进来,勋章上是个四角星,中间遮盖一个翠绿的宝石,他是个子爵。
“是你?”
外婆见到军官的模样后竟愣在了原地,她满眼的不行置信,说话的语气险些是哆嗦的。
“叶凌,很久不见,我儿子呢?”军官开口说道。
小新紧张的躲在狭小的空间中,就在听到“叶凌”这两个字后,他的脑海深处突然浮出一枚红色的菱形晶石,上面浮出“叶凌”两个字。
晶石绽放成一朵绚丽的彼岸花,妖艳的红中晕染出一缕光,在小新的脑海中交织成血腥的一幕。
红色的光弥漫在眼前,那是外婆的头被一束光洞穿,并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是血!是血!吓得小新急遽捂住嘴巴。
外面传来外婆歇斯底里的怒吼,小新这才从冥思的画面中清醒过来,他眼前的血红褪去,仍是漆黑的一片,他还在这个地窖里。
“他死了!!!”
外婆目眦欲裂的看着军官,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你叛逆了她!你不得好死,林……”
“现在说这些另有什么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军官掏出别在腰间的枪,坚决地朝着外婆的眉心开了一枪。
一道光从枪口奔出。
“嘭”的一声事后,外婆连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个画面!!竟然和小新脑海中的闪现的一幕如出一辙!!!
血泊中,滚烫的鲜血顺着地板的漏洞流了下去,小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受,他用稚嫩的小手去擦拭脸颊,在地砖漏洞打进来的微弱光线中,终于看清了这粘稠的液体。
是血!是外婆的血!
前所未有的恐惧爬上了这个男孩稚嫩的心灵,他想要哀嚎,想要哭闹,可是他不敢,他紧紧的捂住嘴巴,虽然满身发抖,但照旧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搜!”
军官严厉的声音传入小新的耳中,他好怕。
士兵们劈里啪啦的翻箱倒柜,屋子里一共就一张桌子、一张床、另有一座立钟,没什么可搜的,什么也没搜到。
“陈诉,没有!”
“陈诉,没有!”
“陈诉,没有!”
“废物!”
军官眯起双眼,顺着血液流淌的偏向将床掀开,只是空空如也,照旧一无所获,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瞧见血液在一块地板处渗了下去,他的目光变得阴沉,嘴角裂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小新蜷缩在地板下黑暗的小洞中,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外婆血液的余温还在脸上,眼前是挥之不去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平静了下来,小新终于兴起勇气呼出一口气,他微微抬起头,想要透过那丝漏洞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木板突然间被掀开,黑黑暗闯进了一缕光,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在他眼中不停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