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幽梦城中三个最高掌权者聚在一块。
屋内一灯如豆,却是能将三人脸色照得明白。
“二位,能拿捏个准吗,这次封城下来,也就一天功夫已是怨声载道,早些时候上头还问责下来了!”
季锱铢瞧着两人气定神闲的模样,语气有些焦急。
究竟开启护城大阵这想法,是三人三言两语敲定下来的,压根没有派人去和幽梦城的居民打过招呼。
到现在为止,三庭都没有任何出头给一个说法,自是会闹出些恐慌。
“先不要出头说,如果有骚动便遣人镇压下去,为了抓住这个凶手,让黎民再苦一苦。”李来抿了一口茶。“上峰这边先不要回复,待斋孤节过了再请罪吧。”
“你怎么能确定凶手会在斋孤节那天兴风作浪?”季锱铢仍是有些不放心,虽说那天决定启动护城大阵是自己起头,现在却是被这么一闹有些忏悔。
“你可知令郎仪那货物里面是什么工具?”李来看着季锱铢,狡黠一笑。
幽微的烛光照进他的眼眸,映着诡异的光火。
“【冥灵宝木】。”
季锱铢听罢,‘嘶’了一口。“令郎仪还真下血本啊,为了讨晴天家竟是得了这般宝物。”
“长自【阴狱】的天材地宝,生在那昏暗幽深处,终年不见天日,几多修士求而不得,反而白白送了性命。”李来不禁叹道。
徐庭丞捋了捋髯毛。“听说此物有起死回生,引魂归体之效。想不到这衍变四十二道庭竟肯割舍此物,也是耐人寻味。”
听至此,季锱铢心中恍然。“李来,你是认为这凶手有可能是上一任城主章麟语的残党?”
“一种料想,结合从令郎仪口中得来的讯息结合一块。”李来虽是如此见告季锱铢,可语气中带着些笃定。“可将先前夺货车,在玉水巷杀人,藏牍阁失窃乃至城主府挖出来的白骨。串联起来的话,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幽梦城中玉水巷和城主府两处灵气最是丰裕,若要引魂返生需要大量灵气,那么破了这两个地方的灵脉即是要害!无论在玉水巷,照旧城主府,手法都是十分相同,皆是用深葬法来破开灵脉。只可惜,被我们捉个正着,功亏一篑。”
“此法若是行不通,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另起极端,偷盗【冥灵宝木】。”
说至此处,李来眼神微眯。“究竟斋孤节当日,是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酆都门开,幽灵出行。河灯引路,魂接天梯。”徐庭丞捋了捋长须。“无论是天时照旧地利,幽梦城在当天会成左道之人作祟的风水宝地。”
“坐坤向艮,右水倒左出癸方。”徐庭丞眉头微蹙,髯毛也被救断了几根。想起早时游必方跟他的一番解说,脸上露出了忧色。
季锱铢瞧见两人神色有些变化,反倒是镇定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我照旧有一事不明,那他为何要袭击我藏牍阁?”
李来解释道。“复生之法虽有千万种,总是需要亡者的生辰八字为凭依,只有藏牍阁则是有纪录在案。老季,另有一事想问寻你,你这一天功夫就没找着内鬼吗?”
“被你那么一闹,我险些忘说了。”季锱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查了个遍,还想你们酆都庭和奉都庭借了人马,硬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听了季锱铢这么说,李来和徐庭丞皆是眉头紧蹙。
“也罢,现在查下去也是为时已晚,只能为斋孤节那天做准备了。”李来深吸了口气。“我以为这件事分两边来,一边交托给三庭全部人马,一边交托给自己信得过的人。”
“庭主劳烦细细道来。”徐庭丞听了来了些兴趣。
“其一,当天日落之时实施‘禁行令’,派出大量侍卫巡街,以此鱼目混珠。其二,寻得些自己信得过的人,轰轰烈烈地将货物从奉都庭运出来,运送回城主府。”
“庭主所言和徐某所思不约而同,却是比徐某想得更为细致。”徐庭丞听了不禁点了颔首。
季锱铢照旧面有疑色。“我照旧有一事不明,为何又要将工具大费周章地运回城主府。”
李来见自己说到这个份上,季锱铢照旧一脸驽钝的模样,心中大为恼火。瞧了瞧旁边的徐庭丞,也没有想插话的意思。
暗压下心中的火气,李来眉目噙笑地看着季锱铢。
“自是因为城主府守备松弛,而凶手想来和城主有着说不清的关系,然后我等隐于暗处期待来人。”
“李兄,不要嫌弃老季多事,凶手有那么蠢会自投罗网吗?”季锱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讥诮。
“我们是在逼他选择!我们耗不起,他也等不起!期待斋孤节一过,这物件便会护送上京,一路上把手森严,那可就不像在幽梦城下手如此方便了!”
李来盯视着季锱铢。“如何,季兄另有什么疑问吗?”
三人心里清楚,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
如果届时落了个空,不光单只是自身前途性命不保,这整个幽梦城都很有可能随着陪葬。
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也是万无一失的做法。
李来想起了几天前做的那场梦,在梦的尾声,只有心里满是悲怆的自己和空荡荡的鸟巢。
他也不希望生事,自己也想在幽梦城平平安安渡过一生,也许运气好,获得上峰赏识,获得升迁那是最好不外的。
原来无心观风雨,怎奈风浪自寻来。
这劫难躲不外,避不开,自己也只好迎面而上。
“两位,李某照旧想再说一句,莫要有什么侥幸心思。从我们计划开启护城大阵开始,我们就只能放手一搏!”
“虽说天时地利貌似在那人手上,但人和即是当中的变数,我们可要好好掌握。”李来见两人面色凝重,静静攥着椅子的把手。
“斋孤节来临之时,即是请君入瓮之际!”
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似是将生死度之于外,惹得另两人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