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许嘉年的脸被打到了一边,原本压在耳后的一缕头发散落下来,嘴角也渗出血来。
上座坐着一个穿着一身华贵紫衣的美妇人,现在正如同睨着蝼蚁,不带一丝慈悲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他。
贴身服侍许家主子的中年妇女打完许嘉年后老老实实地退到许卿衡后头。
许家主子名卿衡,今年堪堪四十岁,膝下已经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许嘉年是第三子,自幼聪慧,生的又悦目。
许卿衡偏爱女儿,原来并未关注这个终是要出嫁的儿子。
可偏偏她这个儿子得了一位皇族的青眼,说是慕许嘉年徐州城第一美人的称谓而来,想要见识见识。
于是早先给她送了拜帖。
许卿衡自然早就有了把许嘉年嫁给皇族的心思,可许嘉年偏偏不愿意,还整天和那群下等人混在一起,喜欢看什么八卦小报。
这个喜好实在不雅致,况且他还喜欢点评来去,更是让自己名声松弛。
如今那昭安公主说要来看他,他却被传出失身李黑胖的传言。
许卿衡自然是怒火攻心,关他在家里禁闭。
谁知道许嘉年实在不循分,偷偷跑了出去。
结果被一个头若猪头的杀猪女给送了回来,呆呆愣愣的也不解释。
许卿衡怒了就要掌嘴,她这儿子素来不循分,如今却连反抗都不。
她怒怕桌子,质问许嘉年:“如今闹成这样,该如何收场?”
许嘉年笑了,带着几许凄凉的美感,一双凤眸看着高座上是他母亲的女人。
“母亲不信我?”
许卿衡冷笑一声:“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整个徐州城谁会信你?”
谁会信他?
如今满城风雨,人人都在议论这事,笑他讽他,他说没有,有人信吗?
太多人想看他跌下去了,得不到他的,比不外他的,与许家关系欠好的,哪一个不是在看他许嘉年的笑话?
“那我要如何,我说不是这样,有人信吗?难不成要我以死谢罪,自证清白?”许嘉年冷笑道。
但上座的人却不否认,只是缄默沉静了一下,道:“如今这样,我许家的脸都被丢尽了,百年美名,毁于一旦,若你真愿一死保全我许家名声,那我许家人,在此谢过了。”
名声,名声,口口声声就是名声。
一口一个许家,他许嘉年就不是许家人了?
是了,他是个男子,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许夫人向来是指着大姐光耀门楣的,他许嘉年算什么工具?
什么第一美人,什么名动徐州城,如今那些说喜欢他的人呢?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太荒唐了,一个虚假的谣言能传成这样,他的亲生母亲要他以死来保全许家名声。
许嘉年笑了,一双眼睛没带什么情感,他说:“好啊,明日我就张榜全城,说我许嘉年做不出这种事来,以死自证,希望他们都来见证。”
许卿衡叹了一口气,看着儿子红着眼有些癫狂的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她心中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照旧无奈。
如今事情酿成这样,少不了她的责任。
她少时轻狂,树敌无数,如今哪一个不是眼睁睁的看着,盼着她跌下来?
可她不能,她丢不起这个脸。
话说昨日我拼尽全力救下许嘉年,把他安宁静全的送回了许家。
但是昨天我要走了,他看我那一眼太奇怪了。
凤眸漆黑,似乎有什么在闪光。
他欲言又止,让我去猜。
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素来猜不到人的心思,只想当个老老实实的杀猪人。
杀自家的猪,走上发达致富的康庄大道。
可猜不中是一回事,可我就是忍不住在想——许嘉年其时到底在想什么?
结果我想着想着睡着了,照旧没有明白。
早上起来,感受是被脸痛醒的。
昨天我和那群人渣对打,结果对方居然质问我一个杀猪的凭什么长成这样。
结果一个个往我脸上招呼。
我寻思着长成这样也怪我?
于是绝不客气的回手了,只是历程有些惨烈。
昨天我敷过药了,今天我揽镜自照感受确实好了许多,不外照旧两颊肿大,似乎嘴里含了两个大馒头。
我素来是很闲的,于是太阳照屁股了才醒,晃晃悠悠的去找个馆子吃早饭。
计划去找百晓生问问有什么法子能帮帮许嘉年,究竟这件事我也算知情人。
早先我确实讨厌他,对他诸多偏见,可如今明明知道事实却任由他被污蔑,实在不是我的作风。
结果早饭还没吃完,我计划续个午饭。
突然听见路过两个行人急急遽的往徐州城墙那走。
“听说许嘉年要跳楼了,我们快去看。”
“快走快走,赶不及了都。”
什么?
真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人家要跳楼了这么急急遽的去看,以为是看戏啊?
况且这血肉模糊的有什么悦目?
包子欠好吃吗?
…等等,谁要跳楼?
我突然一激灵,抓过盘子里还剩的两个包子就追上去。
“等等,你们说…谁要跳楼?”
两个女人显然对这个阻挡她们看戏的猪头少女十分不满,但是分享八卦的心情又拦住了她们吐槽的嘴。
两小我私家走的很快,但是照旧抽闲回覆了我。
“这你都不知道?许嘉年啊!”
“许嘉年?他为什么要跳楼?”我奇怪的问,他不是素来急躁,如今怎么想不开了。
究竟在我看来,他和其他男子纷歧样,别人被传谣言可能有些羞愧什么的。
但是他是许嘉年啊,他不应该是遇见讥笑他的人就骂,遇见挑衅的人就battle吗?
“这你都不知道?他不是前几天和李黑胖在山里苟合吗?徐州城都传遍了!”
“所以?他就要跳楼?没原理啊?”
“这有什么没原理的?他从前可是徐州城的第一美人,原来是要嫁给那什么…什么公主的,许家假话都吹出去了。”
绿衣女子道:“如今被李黑胖糟蹋了,那李黑胖的舅舅不是在官府当差吗?他申冤无门就自杀咯!”
同行的粉衣女子却不赞同这说法:“小绿,你消息滞后了。许嘉年这次张榜跳楼是为了什么?说是要自证清白,他和李黑胖基础没关系啊。”
“我看不能这么说,他应该是被李黑胖强迫了,否则他为什么夜不归宿,那李黑胖还跳出来?”
二人边走边聊,我的步子徐徐慢了。
已经到了徐州城墙,如今下面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不外众人照旧“贴心”的给许嘉年留了一个跳的地方。
“这城楼多高啊?这跳下来能死吗?”
“三四米的样子吧?不死也得残吧……”
“这许嘉年长的真悦目,怎么想不开呢?”
“确实悦目,可惜自制了那臭不要脸的李黑胖。”
“什么时候跳啊?”
“你着什么急啊?”
“你不也来看,还说我?”
周遭叽叽喳喳的喧华不停。
似乎许嘉年跳楼是一场大戏,一群吃瓜群众疯狂发弹幕,实在让人头疼。
我或许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说是许嘉年为了自证清白,愿意一死。
看着那个站在城墙上的人,我至今不敢相信。
那是许嘉年。
他穿着一身深红的衣袍,头发只是将两侧的用一个金环束着,其他的则披在身后。
他没有化妆,但却很美,比这城楼下的所有人都美。
今天是阴天,似乎要下雨了。
风有些大,我感受有些冷。
混在人群中,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加点衣服。
许嘉年说话了,他说:“城中的传言我已经听说,可确无其事。”
“诸君不信,我辱了许家门楣,今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以此,想告诉列位,嘉年无辜。”
他要跳了?
我走已往,站在那片空地上,他们都停住了。
叽叽喳喳的围观群众和唠唠叨叨的许嘉年。
我说:“许嘉年,你跳什么楼啊,我相信你啊!”
许嘉年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凄凉而破碎的美感,冷风吹气他的发梢衣角,似乎他是一个将要乘风而去的仙子。
“吴翠翠,你信我有什么用?”
我:……
“我信你怎么没用?”我无奈了,只能道:“你愿意为了那群不相信你的人去死,就不愿意为了相信你的人从这城楼上下来吗?”
他站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我,瞳孔黑的像沾了墨。
我转过身对一群吃瓜群众道:“许嘉年失踪那夜一直与我在一起,我可以替他证明,他和李黑胖毫无关系,更没有失身于她。”
吃瓜群众叽叽歪歪。
“吴翠翠比李黑胖好点?”
“差不多吧。”
“她家似乎是杀猪的。”
“哦,她是不是有个外号叫猪肉西施啊,哈哈哈。”
我家有五间猪肉铺子,生的也算可圈可点,她们居然觉得我和李黑胖在一个条理。
突然有人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啊?”
我清咳一声,有些心虚的看了许嘉年一眼。
发现他还在看我。
但是我这也是为了救他的命啊,救命重要。
于是我道:“列位听我细细说来。”
叭叭叭
“其时我正在山上要回亭子,突然遇见了脚受伤的许令郎。”
“我承袭着见义勇为,日行一善的优良美德,背起许令郎,奈何掉到坑里。”
“许令郎的脚流血不止,又昏厥不醒,我只能给他清理一番。”
“其时我见他右脚腕内侧有颗红痣,此事李黑胖定然不知。”
“我说的句句属实,列位若是不信,且去求证。”
众人缄默沉静。
“这么说,你看过许嘉年的脚了?”
我勾起假笑,正欲反驳。
结果有人又道:“你看了人家,不娶他?”
“吴翠翠比李黑胖能好些?”
“至少她是个剩女,李黑胖有好几个夫郎了都。”
我:……
我正欲舌战群儒,结果又被截胡。
“我与吴翠翠确实有了肌肤之亲,不知道吴娘子愿不愿意娶我为夫?”
那声音清润沙哑,带着清冷疏离的少年气,光听声音便可以想到那是如何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声音很美妙,但是我的心情,不太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