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发作（三）】

　　“老祖宗，您这些担忧可是再没原理。咱家的这些主子、令郎、小姐哪个不是从享福窝里出来的，那尊容体面可是篆刻在骨子里，做事怎会如同凡夫卒子一般那么露相？”

　　琏二奶奶王熙凤眨了眨眸，为众人的一番言行仔细分说道：

　　“这次若非是赖大、赖二他们将事情闹大，引起了圣人注意，为了给圣人交接，咱们即是要处置赖家，也只是将他们打发到乡下农庄躲避几年风头便而已。

　　等风声过了，这赖家回来，照样是该享福享福，该受用受用。

　　可惜，现在得了圣人看护，咱们也只好洒泪斩马记了。

　　可赖家兄弟俩下去了，咱们诺大的荣、宁两府总不能也随着瘫痪吧？这世上再没有这样的原理。

　　所以啊，大老爷、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想要张罗一些事情，也是为了咱们贵寓考虑。都是想要竭力维持贵寓的运转，好让您老封君继续享清福呢。”

　　“你这个破落户，蔷哥儿早劝你多读些书你不听，现在又闹笑话了吧？人家那是洒泪斩马谡，不是马记！”

　　没好气的数落了王熙凤一番，史老太君虽然知道这凤辣子都是捡了一些好听的话来说，可在赖家失事之后，她也简直没了在计划府中事务的能力。

　　在往常，陪同着自身年纪越来越大，史老太君就已经有意识的将一些事情交给二房和王熙凤来处置惩罚。

　　现在不外是将大权彻底交出去，心中虽然有些失落，却也并非不能接受。

　　尤其是，作为贾家荣国府辈分、资历最大的老封君，即是没了赖家帮其计划府内事务，难道这下面晚辈便能不听她话了？

　　若这些人敢和她跳梁，一个“孝”字便能压的他们无法转动。

　　所以史老太君只失态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对大房想要主动“加担子，掌权”的事情不多理会。

　　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二房的王夫人出头和他们商量。

　　那王熙凤虽说将史老太君抚慰下来，可也知道若各人当着老祖宗的面继续商讨这些，简直有些讨嫌，便笑吟吟的转移话题道：

　　“老祖宗让我多些念书是好的，可拿蔷哥儿劝我的话来激我却是不应。您莫不是忘了前阵子蔷哥儿请东道时在家宴上说的话了？他可是见了那些诗词文章也头痛呢。”

　　这一句挖苦，立时消解了堂中有些严肃、悲悼的气氛，引得众人一乐。

　　连贾蔷都忍不住瞥了这个心思玲珑的琏二奶奶一眼，为她这长袖善舞的手段悄悄赞美。

　　只是，这还没完，谁想王熙凤接下来这话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只听她眯着美眸，戏谑问道：

　　“不外要说这让人心服口服的手段，蔷哥儿这边还真有一个。

　　前阵子我就听说那平儿从蔷哥儿哪里新学了一种要领，用来搪塞这些偷奸耍滑，心里藏奸的刁奴是在适合不外了！蔷哥儿，那新式记账法可能用在此间？”

　　贾蔷略显惊奇的看了王熙凤一眼，还真没想到，自己给平儿、贾芸、贾琳他们开的特殊培训课还未正经现世，这琏二奶奶就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这二婶子最近来贵寓来的很勤快，否则，也不会知道这些隐秘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王熙凤宁静儿这对曾经的主仆主要聊些什么？总不能是教导平儿如何驭夫吧?！

　　心中千回百转，面上丝绝不显，贾蔷见史老太君、贾赦、贾政等人都朝自己看来，便颔首回道：

　　“自然可以。”

　　“新式记账法？这是什么，可和处置惩罚贵寓的这些刁奴有什么关联？”

　　贾政捋着髯毛不明所以。

　　这让贾蔷难得仔细解释道：

　　“政老爷有所不知，这些贵寓的巨细管事们，但凡心里藏奸的，无一不会在账目明细上做文章。

　　偏偏这些人精通算术，即是给你在账目明细上作假，你也看不出来，只能任由底下人诓骗。

　　可我前两年新得的这记账法却并差异，即是那在像真的假账也能查出真伪来。

　　若是咱们在贪墨贵寓银两、损公肥私的事情上做文章，即给咱们自家保留了颜面，也能将这一干人惩治的服帖服帖，再无人敢对咱们这些主子的举动颇有微词了。”

　　“这新式记账法真能有用？难道连赖家也能牵扯进来？”

　　王夫人有些好奇问道。

　　“二太太有所不知，早在前阵子赖二管家在筹备纳采之礼时，掌管内府的平儿便发现了他的账目明细有些收支。厥后得了我的法子仔细检验，还真是发现了他的贪墨之举。

　　在顺着赖二往下查，和他相干的管事、小厮险些一个不落，全都牵连进来。因此，平儿算是发现了一大祸殃。”

　　贾蔷向着史老太君拱手请罪，道：

　　“只是先前我念着他家数代伺候咱家的份上，也欠好过多盘算，哪想，会闹出今天这番大祸来。不光消耗了一些贾家祖上的香火情分，还让老祖宗为此烦忧，这都是蔷儿之过，还望老祖宗勿怪。”

　　“诶，你这话说的也没原理，那赖大、赖二做下的祸事与你何关？”

　　史老太君摇头问道：“既然发现了他们贪墨之举，那也算是有个合理的发作理由。只是这钱有几多？若是少了百两，咱们总欠好兴师动众吧？”

　　“老祖宗言之有理，若是少了自是不成。”

　　话锋一转，只听贾蔷轻声回道：

　　“可若有三、五万两银子呢?”

　　瞬间，别说对钱财没几多看法的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这些令郎、小姐们目露惊奇了，即是连史老太君、贾赦、贾政等一干主子也全都向他投来震惊的眼神。

　　那眸中充斥的全是不行置信之色。

　　这三、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多，可仍够诺大的荣、宁两府几个月的吃喝嚼用了。而这荣、宁两府包罗主子、婆子、丫鬟、小厮在内总共有几多人？而赖二和他帮从又能有几多？

　　简直是颠覆了史老太君、贾赦、贾政等人的认知。

　　饶是史老太君对赖家的体现有些失望，也没想到对方会损公肥私到这种水平，照旧贾蔷招来了平儿，让她用新式记账法算了算赖二治理宁国府的日常账单细目，这才查出了赖二贪墨的切实证据。

　　不说以前的，单单是赖二为了贾蔷筹备婚礼、主持制作宁国府主院这两大事情，他在其中贪墨了不少于一万两纹银。

　　这日进斗金的法子不说让贾政这个老实人都恼羞成怒，更让贾赦恨不能将这些背主家奴全都打杀个洁净，

　　因此提了一个建议，直让王夫人这个有“活菩萨”之称的大善人也难得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