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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坞

第二章 奇怪的侍女

晋坞 豆豉炒辣椒 2194 2021-02-26 23:44:00

  白云坞女主人王氏,小字雍容,曾经是名门太原王氏的庶女,厥后下嫁桓家。在她年轻时,各人都喊她雍容,现在则背地里都喊她王大娘。

  她的丈夫桓弼,三年前带着二儿子桓宣应召去京城,在东海王司马越手下做了个长史,留下不中用的大儿子桓景守家。在苦县的大战中,身处后卫队伍的桓弼在反抗时重伤而死,只有儿子桓宣只身逃了回来。

  现在的王雍容有些发懵,不知道桓景在说些什么。待回过神来,她却感应莫名有些恼怒,看来大儿子桓景居然从病房里溜出来了!而且这倒霉孩子照旧像从前那样,一点忙也帮不上。直到这个关口,还在不痛不痒地说着胡话。

  虽说三天前这孩子在习武的时候坠马,摔坏了脑子,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是此时她只觉得血气上涌,需要好好教训一番。

  她望了望坞门的角落,抄起一把笤帚,快步走向桓景,劈头盖脸打来。“还说什么胡话!死的可是你亲爹!”

  “妈——啊不,娘,别打人啊。有话好好说”,桓景一边躲闪着,一边仔细辩解,忙乱之间,连说话都变得杂乱了,完全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再摄入过量水分,淘汰了血液的浓度,是会休克的!一定要喝水,那就喝盐水!”

  “我叫你失血,叫你休克,叫你浓度,全是些胡言乱语”,王雍容一边打一边说,吓得一旁众人都不敢阻拦,“还盐水,伤口上撒盐不会痛吗?你就这样看待你的兄弟?不像话!”

  多年以后,桓景会明白,他的这个自制母亲有个缺点,气血上头的时候容易情感用事。一般嬉皮笑脸乱来已往就好,如果硬要讲一些听不懂的原理,那就是在往她枪口上撞。

  然而现在,这个原时空的直男法式员哪儿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讲原理。他只得闭上眼,硬生生地扛住王雍容发作的情绪。这个女人,下手真不轻!

  况且自己说话也没过脑子,这个时空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的解释?这顿打挨得该!

  突然,他感受到一个身影挡在了他和王雍容之间,是一个面容沉静的少女。

  桓景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监视他的受骗女大学生,啊不,侍女么?她也算是桓景在这个时空中第一个遇见的人了。

  两天前,他第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这个二十出头身着汉服的女人正关切地看着他。桓景觉得她令人奇怪地眼熟,肯定他们之前见过,所以现在也被派来看守他。

  这女人告诉他,这是永嘉五年的谯郡,桓景其时只觉得这传销组织厉害,居然请来了历史系的高材生。他一度还思考过营救这个“受骗女大学生”,但奈何无论桓景怎么体现,少女只是不懂。

  这女人柳叶眉,瓜子脸,鼻梁挺直,眼睛英气逼人,说话冷漠而平静,看着总不像个奴婢。也难怪桓景会把她错认成女大学生,没想到竟是个地隧道道的侍女。看来自己有须要重新认识认识这个女人了。

  王雍容望着侍女,喘着粗气,她的怒火其实也已经消解了一泰半,“燕燕,你让开。这是我的家事,你没须要管。”

  “夫人,大当家说得没错,您试着相信他一回吧;虽然我不知道休克是什么意思,但也曾听说过,军队中的将领受重伤时,喝的也是盐水。”她直视王雍容,用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说道。

  “况且,救人要紧。”

  王雍容愣住了,她看着燕燕,心里明白燕燕说的险些总是对的。

  看着身前的两人,桓景感应莫名其妙:一个奴婢而已,如何自信能说得动女主人?

  他还不知道,按身份,燕燕虽然只是奴婢,但是在白云坞有着奇妙而超然的职位。

  八年前,这个流浪的孤女被桓弼匹俦收养之后,因为会认字写字,就做了王雍容的贴身侍女。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燕燕对自己的身世一直讳莫如深。除了知道她姓张名嫣之外,她的身世一直是个谜。

  不外匹俦俩只当是她家人犯了罪,从来没有深究过。在京城延续数年的动乱之中,先后八王轮流执政,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成为罪人。

  之前桓弼就因为在齐王手下任职过,而被朝廷除名失业在家。出于感同身受的恻隐,虽说是让她做奴婢,内心里,伉俪却把她当做亲闺女来养。平时桓家的藏书,也随便她翻弄。

  也是因为照顾她的缘故,白云坞上下一直制止使用她的原名,而是以小字燕燕代称,厥后说得久了,也就忘了原名。

  直到发生在四年前夏末的一件事情震惊了整个白云坞。在那之后,王雍容对燕燕险些是言听计从。

  这一次,既然是燕燕说伤者要喝盐水,王雍容犹豫了一下,于是同意了。

  她准备死马当活马医:上天带走了她的丈夫,却透过这个疯儿子的嘴来拯救另一个儿子,作为对她的赔偿。

  接过桓景递来的陶碗,饮下一大碗盐水后,桓宣长舒了一口气,身上也冒出汗来,神情明显舒缓不少,看来是起效了。

  桓景松了口气,作为穿越者,自己的第一个小考试算是已往了。

  究竟是被迫穿越,他暂时还没想好,穿越之后要干些啥。不外帮人帮到底,眼下这户人家显然是遇到了难关,自己不妨也把自己当做桓家人,和他们配合先面对眼前的问题。究竟现在是乱世,自己至少算是有了第一个立足点。

  与此同时,看着盐水起了效果,王雍容心里则不住地犯嘀咕,这傻儿子的疯言疯语居然另有些效果。

  正当她起身想要拔去箭头的时候,桓景和燕燕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

  “先别拔!有没有酒?”

  两人怪异地对视了一眼,都迟疑地没有说话。

  桓景审察着燕燕,心中疑惑:酒精消毒,算是现代人的知识了。这个奴婢又没有学过医,她打哪儿知道这回事的。

  良久,他才转身向众人开始解释,指手画脚地说了一堆令人费解的话,什么“杀菌”,什么“消毒”之类的,把各人听得一愣一愣。

  而轮到燕燕,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酒能祛除伤口的邪气。”

  这一次,既然是燕燕说酒能驱邪,王雍容犹豫了一下,照旧点颔首。

  但桓景反而越想越差池劲,按原理,只有高度数的白酒可以起到杀菌的作用。偏偏中国的白酒泛起得很是晚,凭据主流的说法,直到元朝才开始从西域引入白酒蒸馏的技术。而晋朝的黄酒是不能杀菌的。

  将黄酒涂在伤口上,度数太低,杀不了菌,反而会使伤口熏染!

  于是,犹豫片刻,他又发话了,“差池!你们这个时代还没有白酒,黄酒可杀不了菌。”

  “你一会儿说要酒,一会儿说不要酒”,王雍容气得脸色发青,跺起了脚,“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燕让女主人少安毋躁,自己则转身返回坞堡内。纷歧会儿就取出了一个陶罐,拿到桓景面前,“你说的白酒,是指这个吗?”

  望着壶里的透明液体,桓景有些难以置信。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扇了扇瓶口,一股熟悉的酱香味从瓶里飘出。

  桓景惊呆了,他眼前的酒,虽说不比茅台,也算是地隧道道的白酒。这怎么可能?白酒最早也是元代才传入中国的,况且是这种水平的烈酒!

  “是谁教你们做出这种酒的?”他扶着额头,有些失态。

  “燕燕早说了,这是她家祖传的制法,叫什么烧酒。你怎么连这个也忘了,看来真是脑子坏掉了。”王雍容觉得桓景大惊小怪。

  作为一个穿越者,桓景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先被土著给吓了一跳。他仔细搜寻着脑海中的影象,倒是也有小众说法认为,中国汉代就有了白酒制作的工艺。

  但是这种纯度的烈酒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有穿越者了?又或者中国古代真有一些早已失传的高明武艺?

  他脑后的伤还没完全好,再想下去,感受自己脑子要爆炸——照旧关注眼前吧。

  不管怎么说,已经有酒了,包扎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他大学时的军训是和隔邻医科大联办的,所以倒是学过一点抢救的知识。

  多年以后,当桓景回忆往事时,总会觉得是这一次抢救让自己第一次真正成为白云坞的一份子。不外其时他可没有心思多想,仅仅是自然而然地就帮上了忙。

  取了白酒,在伤口周围细细涂过一遍之后,桓景视察着伤口,发现那箭头透过铠甲,已是强弩之末,所以伤口并不深。

  箭头的制作工艺也很粗拙,并没有倒刺。他稍一用力,就把箭头从桓宣身上拔了下来。然后他付托一旁的小厮去把一些纱布用锅煮了,亲自用煮过的纱布把桓宣的肩膀捆起来。

  “还好,应该只是失血过多。”他喃喃自语。

  王雍容贴近燕燕的耳朵,小声地问,“这傻孩子又在搞什么名堂?为啥要把纱布煮了?”

  “这或许也是在驱邪吧。或者,照当家的说法,消毒?”燕燕紧盯着为桓宣包扎肩膀的桓景,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似乎又学到了什么神奇的工具。

  这个顽劣的孩子,原来也有点工具,终究没有辱没他爹,王雍容默默所在了颔首。

  ————————

  “后少时聪慧,尝制祖传烧酒于白云坞,今所谓白酒云。”《楚书·列传第二》

豆豉炒辣椒

因为渗透压的关系,献血之后不要马上喝水;记得大学献血的时候我们发的是牛奶,这里用盐水应该也是合理的。   有读者反馈说燕燕的配景交接太多,我解释一下。在这里燕燕的身份是一个很是重要的伏笔,你们可以放飞自己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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