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是想要这物件,我们把这芥子给你,放他一条生路。”
安道乐想也未想,便从袖内掏出一芥子,随时准备抛给那青年。
“裴某非是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
青年看了看安道乐手中物件,心下了然,笑了笑,把玩着戴在手上的镯子。
“不外成人之美也是我的美德。至于,【火凰】嘛....”
双眼微眯,目光上下审察着赵铭恩,眼中似有似无的算计令人满身不适,不知他又在脑海中计划着何种阴谋。
“随时都有时机碰见。”
赵铭恩未理睬青年审察他的目光,而是拽着安道乐袖子,低声急道:
“你有病吗,安道乐!他要拿我走,只管捉拿即是!你在这逞个屁的英雄!”
原来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捉去的准备,然后再拿失事先易瞑给的护符反抗,给安道乐脱逃的时间,自己再寻摸个时机从那人手底下逃窜出来。
这就是赵铭恩心里的计划。
哪只安道乐搞了这么一出,令得赵铭恩心绪一乱。
“别去送死,他把我拿了我不会出什么事,你另有时机脱出去!你这么搞,我们两个不都白费上了吗!”
赵铭恩面色急躁,声音也有些哽咽。
他虽然不想让自己在这个数年未见的发小面前如此难看,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上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全数涌出来,难以收回。
他不想安道乐死,至少,也是死在自己后头。
赵铭恩的情绪变化悉数落入安道乐眼中,心里头翻涌个不住,无奈地叹息道:
“我知你所想,若按你这路子走,我们俩才会没一个活成。”
轻轻地拂去了赵铭恩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温声道:
“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你....”
赵铭恩一怔,眼眶一红,有水光在内中打转。
安道乐却笑了,轻轻拭去湿痕。
“人情难与世相违,万里秋风送余晖。”
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双肩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心中有数个为什么,现在都哽咽在喉难以诉说。
他心中十分忏悔,忏悔自己和数年未见的发小再度相逢却连一句好赖话都没说上。
忏悔自己一时的武断连累了安道乐一同落入他人的陷阱去。
痛恨自己的无能,要连累自己的发小牺牲他的大好青春竟是为了让自己苟活。
他赵铭恩现在连开口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赵铭恩是最看不起那些虚伪的人,而他发现自己竟也不知不觉间成了这般人。
自己才是最为虚伪卑劣的那一个。
他捂着双眼,不敢再瞧安道乐。
而那青年则是站跟个局外人似地看着安道乐和赵铭恩上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欣赏了一会儿,也觉得差不多了,开口道:
“我已经留足够的时间让你和你兄弟诉尽衷肠了。现在,快些把工具交出来,我再痛快送你上路,也算是我们两清了。”
“可以,我死后你放他条生路。”
看了眼还在哭泣的赵铭恩,安道乐无悲无喜,淡淡说道。
“这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担忧什么。”
“你必须道心起誓,否则我便毁了这芥子!”
安道乐照旧信不外眼前之人,冷声说道。
“威胁?”
青年眼神微眯,脑中转了转,便开口道:
“我,昭兴道成员裴长青在此以道心起誓,若有违背允许,便堕入火舌地狱,万劫不复!”
一番起誓后,笑眯眯地对安道乐说道:
“满意了吗?”
安道乐舒了口气。
步入七候境界的修士最为隐讳的就是用道心起誓。【道心】是七候的基础,凝于修士的胸口的刹那,会让修士再次脱胎换骨之感,身体犹如琉璃那般剔透。
这已非五时境界的修士可相比的。
一旦拿这玩意起誓,便像是下了道禁制于胸口,若有违背自是会获得严惩。
古往今来,违背自己道心起誓的修士皆是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因此,若非紧要,七候境界的修士绝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好好接着,这就是你要的工具。”
安道乐朝青年偏向,随手一样,芥子便被抛了出去,于空中划了道弧。
“很好,我现在就送你....”
“爆!”
安道乐一声暴喝,青年却是早有准备,只是破了袖子,未伤及筋骨。
“好小子,敢算计我。”
说话间,丝丝袅袅的邪气已是聚于掌中,蓄势待发。
“衍变四十九道五雷符咒的滋味怎么样?”
“找死!!!”
青年怒喝一声,也掉臂什么仪态,冲将过来。
“师尊,您再不泛起,我们俩可就真死了!”
一声吼,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自天而降,如落叶随风,飘然落下,点地不着丝毫力气。不知不觉间,阻隔在了青年和两名少年之间,拂开了邪气。
“道友,心浮气躁,倒霉修行。”
青年连忙退却数步,定眼一看。
来人面目白皙,凤眸温润,作一泓清水洗去他人心中烦恼,还予清凉。
青年瞬间作出判定,也未有停留半分,立马化光,准备遁去。
“哪里去!”
来人似早有料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大喝一声。
“灭以黄钺,斩以?天!万千剑光乘天风!去!”
去字甫从口中讲出,那人凝气于指,由指脱出。
同时,数道剑气随之激荡而出,划破长空,向远去的邪光刺去。
数道袭去的剑气在空中凝形。
如云变化无穷,如水变化无常。
似微风轻柔,似柔风轻快,似轻风迅猛。
日月不行夺其形态,山石不行断其去路。
聚拢一块,却可遮蔽日月,阴翳笼罩;却可劈山吞石,各处洪流。
“啊!!!!!!!”
听得一声凄厉的哀嚎,一团血雾在空中弥散开来,细细碎碎的血沫和肉如柳絮落了一地都是。
剑气也随之消弭于无形,空中却有一道轻柔悲戚的剑意,抚平城内无辜惨死的冤魂。
随着主阵者的死,笼罩在整座落满城之上的黑罩立时瓦解,还这天地一片清明。
只是徒留血腥于城内,不见丝毫生人之气。
虽是主谋已死,可白衣道者仍是一脸忧虑,喃喃道:
“只是两全吗?”
“师尊...”
安道乐这时才走来,连忙执礼。
“放心,凝神,调息!”
白衣道者,游清池,瞬身闪到两人背后助其恢复。
安道乐长吁了口气,再次执礼:
“多谢师尊,若师尊晚来一步,可就见不到徒弟了。”
“你啊,总是给我玩些新花样出来。不外没有你拖上那么一分,我这当师尊的可真要鹤发人送黑发人喽。”
游清池轻声一笑,揉了揉安道乐的脑袋,安道乐甘之若饴。
“其实,多亏铭恩配合我,要否则那邪物压根不会信上几分。”
安道乐见赵铭恩愣在那没有反映,便已往捅了捅。
好一会儿,赵铭恩才反映过来,眼睛早就湿红一片,脸上另有未干的湿痕。
一时半会,自己竟然不理解这对师徒玩的是什么花样。
安道乐见赵铭恩照旧一脸懵懂,将他拉过来,说道:
“其实,刚刚师尊密音告诉了我他已经在城内,我才行出此策,意图拖住裴长青。”
“哦。”
赵铭恩又愣了一下,然后茫然所在了颔首。
“只是未曾想你反映这么大。”
“哦。”
“不外观铭恩这反映,也见得他和你情谊特殊,数年未曾谋面,你们之间的情谊未有丝毫消减,也是难得啊。”
听了游清池这番叹息,赵铭恩才堪堪回过神来。
轰!
脑子已经放弃任何思考。
自己已不敢再想自己先前那丑态。
此时,赵铭恩的耳根子也染了层绯红,整个脸红得像熟烂的山柿子。
脸上一阵发烧,滚烫滚烫的,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赵铭恩心中有千言万语,在出口成章的那刻,只能化作一个字。
“操。”
“铭恩,粗鄙之语,修者修道也要修口。”
游清池眉头轻蹙,纠正道。
安道乐看出赵铭膏泽绪差池,连忙开口问道:
“师尊,你其实并未离开天昭,对吗?”
“不是,其实这也有你易师叔的部署,委托我先是御剑飞回大西泽,然后再步行回来,算下时间,也差不多。”
赵铭恩听到自己师尊的名讳,低头不语。
原来一切都被他部署得明明白白,把自己的晚辈刷个团团转,再搭上了落满城数十万条人命。
其实就为了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玩弄花招。
或许,数年前那次,他也是故意领着一群修士姗姗来迟。
这可真有他的,赵铭恩面上不显,暗自冷笑。
“你们先走吧,这里交由我来善后。”
安道乐也不含糊,作辑之后,便拉着赵铭恩要离开。
“我送你们去知天都吧。”
一阵轻风裹着二人往空中去,游清池抬头看了看徐徐远去的二人,自顾自地说道:
“余城主,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晤面,何须遮遮掩掩。”
“还以为小女子今回伪装恰当,没想到游郎早就识破了。”
那女子从阴影中走出,艳阳之下,只见来人明眸善睐,顾盼流连,万般风情尽藏这眉眼间。半露酥肩,胸前被一白纱裹住,又些许镂空。腰下罗裙则到膝处,腰间系着一条长长的红绫,长长的,一直拖到脚踝,在空中飘荡。趿着一双布鞋,不着棉袜。在明媚的阳光投射下,倒是衬得她肤色越发白嫩细腻,不见丝毫瑕疵,认真是美玉一枚,叫人看直了双眼。
游清池淡淡地看着来人满脸盈笑地向他走来,只是淡淡说道:
“余如水,你既然早就在落满城,先前为何不脱手。”
余如水走了已往,一双素手柔荑搭在游清池肩上,绝不见外。整小我私家都要挂在游清池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语气道:
“有游郎在,我又何须夺君风范呢。先前那番风姿,搅得小女子芳心激荡。此次家姐委托小女子前来,未曾想还能见到游郎,实属万幸呐。”
软糯细语,辗转缱绻。
一股芬芳扑面而来,如艳花点落寂潭,掀起涟漪阵阵,瑕光无限,波光潋滟。
游清池微微一蹙,直接躲开,只是眸色不复先前那般温和,蒙上一层寒色。
“有话就说,你迟迟未有离开必有深意。”
“游郎,倒是绝情得很呢。你我多年未见,竟连半分情谊也不愿叙。”
余如水倒也不恼,只是嗔了游清池一眼,轻声笑道。
“我只是想给游郎提个醒,若我是你,便会将那两个娃娃送返仙土。”
“什么意思?”
听了这句话,游清池眉头紧蹙。
“字面意思,现下的天昭可不太平呢。”
余如水身形一化,难寻倩影。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芬芳,证明曾有她的踪迹于此。
有易瞑,应该没什么事吧,游清池如是想到。
但仍是被余如水那番话搅得心中不安。
鱼入清池,最是无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