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碑防辐射中心。
思辨厅。
厅内,零零散散坐了二三十个衣着各异但都外表斯文的男女。
讲台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身材高峻,穿白大褂扎着单马尾辫的英俊中年男性捂住嘴,正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
“还没到饭点吗?”
马尾男搓揉湿润的眼睛,看向左手的名贵石英表,说出的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嘛嘛,再说几句就到了……我想在座列位也知道为什么联盟要让我们每两周开一次‘研讨会’,我们这些当‘心理引导员’的,平时接收的负面情绪太多,确实应该经常聚一聚。事情上的事,不管家人照旧朋友都帮不上忙,只有相同专业的一起聊聊,才气排忧解闷……各人都已经很熟了,我实在没什么能分享的,搞不懂为啥每次研讨会都让我来主导,是觉得我会讲相声?”
马尾男挠挠头,满脸无奈,其自谦诙谐的语气令台下气氛一片轻松。
“总而言之,列位时刻铭记‘破窗效应’,一个屋子如果窗户破了没人去修补,隔不久,其他窗户也会莫名其妙的破掉。一块洁净的地方,如果泛起了一小坨垃圾没有实时清理,那人们会绝不犹豫继续往那里丢垃圾……我们的职责,是阻止任何灰心、负面情绪的发生,人造太阳究竟不是真的太阳,凭据心理学研究,人类长时间生活在地底,其患上心理疾病的风险会增加百分之八十,因此,哪怕再小的负能量细菌,只要没有实时掐灭,都市在联盟城内像熏染病一般扩散,结果不堪设想。记着我们的口号,‘实时处置惩罚,实时上报,实时解决’……人们总是会轻而易举对心理医生发生精神上的依赖,因此我们也必须要成为联盟精神文明建设的最结实的地基,当好人们值得信赖的精神领袖……我们每小我私家都或多或少拥有操控人心的能力,所以我们可以是天使,也极有可能成为恶魔,希望各人勿忘初心……诶,恰好到点,下课下课!”
马尾男关掉投影,拿起台上的文件夹,飞也似的冲出思辨厅。
跑过洁白的长廊,在临近食堂的拐角,马尾男跟迎面一人撞了个满怀,将对方撞得一个后仰摔翻在地。
被撞那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雪白的大褂,跟马尾男相比有些身材矮小,似乎是劳累太过脸色显得有点蜡黄,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但遮不住眼镜背后那双炯炯有神的星目。
他的胸前所挂的事情牌上方,印有象征可以自由进入辐射中心任何设施当中的,最高品级的五颗星星。
他的事情牌中间充满英气的证件照下方,是三个正楷的大字。
言星河。
“程界,我说你也真是,堂堂一个心理医生,练得这么强壮干嘛?胸肌跟铁一样硬,咋了,对方不听你话,就往死里揍?”言星河坐在地上,揉着额头,半开玩笑的诉苦道。
“诶,言大科学家此言差矣,正所谓内正其心,外正其容,强大的内心就得强壮的体魄去包裹,只生长一项不就舍本逐末了吗?”程界满脸微笑的伸脱手,将言星河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怎么,在这儿堵我,看你这气色,又睡不着觉啦?”
“明知故问……走走走,知道你就是来蹭饭的,饭菜我叫人拿我办公室了,”言星河推着程界的背,将他往走廊另一个偏向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现在没你那催眠疗法,我没有哪天能睡踏实。”
“嗨,哪能这么神奇,你就是单纯的因肩负责任过重而导致精神压力过大,之所以我那破催眠能对你奏效,是因为你已经形成了‘精神依赖’,潜意识中认为只有我能帮你睡好觉……这样下去只会形成恶性循环,你得自己支棱一点,妈的我可不想每天都有男人惦念着找我睡觉……”程界拍开言星河的手,笑骂道。
“那你给我开点药。”言星河一看程界就犯困,久违的打了个哈欠。
“啧啧,谁敢给你开药啊年老,你这脑子如果不小心吃坏了,我十条命都不够赔……”
说话间,程界轻车熟路的推开言星河办公室的门。
作为“掌控能量的人间神”,“世界的瑰宝”,“人造太阳之父”,“华人之光”的言星河虽然能在寸土寸金的辐射中心,拥有属于自己的巨大办公室。
办公室内洁净整洁,四周书柜上摆满了种种各样的书,三米多宽,两米多长的巨大办公桌上堆满了种种枯燥难懂的图纸和手稿,办公桌旁边是一张真皮制作的单人躺椅,上面还铺着一层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毛毯。
“哟,这毛毯……”程界绝不客气的坐到言星河的办公椅上,一边拿起桌上的筷子,一边看向躺椅上的崭新毛毯。
“我老婆知道我睡欠好觉,找纺织厂连夜订做的,手工蚕丝呢,”言星河打着哈欠,坐到躺椅上,注意到了程界左手上那块表,“百达翡丽?怎么又换了一块?”
“如今这世道,这玩意还不如馒头值钱,也就我小我私家比力喜欢,愿意收来当诊疗费啦……”程界夹起一块红烧肉,闻了闻,放进嘴里,闭上眼,缓慢咀嚼着,享受肉汁在口齿间炸裂的快感。
将每一顿饭当成最后一顿,一直是他恪守的原则。
“我说,凭你的专业能力,何须在城内当个江湖郎中,两周回来报道一次不说,还得下地干活……正式加入联盟体例欠好吗,我们这儿不仅有健身房,还提供高规格的住宿,每个月另有不少联盟币拿……而且,相信我,只要你允许来辐射中心,我不敢保证此外,单吃方面,我还能给你部署个私人厨师!”言星河探探身,再次老实邀约道。
“免了免了,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野惯了,让我整天穿着个白大褂在这消毒水弥漫的破地方呆着,别你没被失眠折磨死,我倒先疯了……”程界夹起一口咸菜放进嘴里,宛如龙卷残风般吞噬着手中的米饭。
“哎,人各有志,不强求,”言星河碎碎念着,躺到躺椅上,看着天花板,“说起来,我似乎每次都记不得我是怎么入睡的,这算是治疗的副作用吗?”
“催眠治疗是由浅入深的,长时间的心理体现下,我对你来说就是一把开启睡眠之门的钥匙,只要处于那个你潜意识认为‘宁静’的情况之下,所有的‘契机’全都到位,失去意识后入睡是很正常的,好比……”
程界将面前的饭菜吃得干洁净净,左手抽出一张纸,右手举起来,打了个响指。
“啊?对,就是这……”言星河还未说完,在听到响指的瞬间,他感受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眼皮恰似灌铅般极重。
慢慢的,慢慢的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