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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澳门土司

第十章 家族的葬礼

大明澳门土司 亦木1987 2345 2021-02-04 12:50:19

  天启二年腊月大明香山县治所仁厚坊

  一处三进的宅院里,传出阵阵琵琶声,粤女的哼唱婉转而多情,一间偌大正房中摆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席间有两人推杯换盏,泛论着去年秋闱中榜的文章,这两人正是严家三令郎严懋纶和香山周知县的幕僚常先生。

  “听闻李府台将迁任湖广,总三省调治,以平奢安二贼,可见二贼授首之日不远矣。”严懋纶青衣纶巾,饮酒间一句话轻悠悠的飘出。

  “自然,府台与县尊相谈甚欢,然皇命难违,遂定后日起行。”常先生闭了眼,似乎陶醉在音乐之中。

  “晚生近日听说有海寇将犯黄粱都,已报香山千户所,希望能御贼于境外,保一方之生民。”严懋纶眼神轻动,示意旁边美婢为客人倒酒。

  “贤侄果真是县中仁人,不外未免府台大人受惊,还当稳重。”

  “自然省得,陈张雷李秦五族俱是彪悍。缉拿文书已发三日,尚不到案自首,想着些许海匪,他们定是自保有余。不外这案子,不知县尊大人是何意见?”

  “刁民械斗,至伤人命,寻常例即可。上有县尊为民做主,下有乡绅言之凿凿,苦主尸首仵作以验明正身,文书既定,何有重复。如今这海匪亲至,百年宗族难免毁于一旦,可怜这些无知小民了,为何不能安贫乐道。”常先生悲天悯人的感伤道。

  突然厅中管家进来,在严懋纶耳边低语了几句,严懋纶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庞大。

  “贤侄,可是府中有急事?”常先生从来都是个妙人,看此场景就准备告辞了。

  “非也!乃是黄粱都突遭海寇侵扰,此时已燃起冲天大火。”严懋纶说完,就看见常先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马上摇头,自己确曾部署流民去纵火,可是明明定在了后天晚上啊。

  常先生思虑片刻,马上笑着说:“贤侄勿忧,许是都内刁民畏法潜逃,行此金蝉脱壳之计。恭喜贤侄,200余亩良田唾手可得了。”

  “多谢常先生,今后一定有一份心意。”经此点拨,严令郎名顿开,赶忙敬酒,一时间宾主尽欢。

  目光转到黄粱都,黄家与萧家两位族长也在用饭,不外预计厨子手艺欠好,两小我私家都没什么胃口。

  “南边火烧起来了,都里有人说看见两只大船冲到岸边,一群海主到五家宅里四处纵火。”

  “这是要出海了啊!自古民不与官斗,昔日县里确有民逼上官,可那都是有豪绅在后支持啊!这次光凭这五家几百口人,就敢和严家相抗,他们岂能有命啊!”

  “此事我二人也多有加入,伤阴德啊,不知以后何面目以见桑梓。”

  “算了,你我两家此次能得田共百亩,也算是为族里尽绵薄之力。”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着。最后照旧难以放下心来,便各自返还组织仆人谨守门户,防止海贼来犯。等到天光大亮,两人才出门南望,此时看见昔日阡陌乡村,全部化为了灰烬。

  不多时,却听到哭声阵阵,而且这哭声竟离他们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一只庞大的送葬队伍,自南往北声势赫赫而来。陈家宗子陈良高举白番站在队首,其后两位鹤发老人拉着白色横幅,上面写慢了文字。在他们身后,有数人高抬棺木,徐徐而行,两侧随从,都是妇人,嚎哭之声,直上云霄。黄粱都中早已沸腾,家家户户都跑来围观。

  萧家族长赶忙上去问询:“贤侄,你家墓地不是黄杨山下吗,怎的抬棺向北而行?”

  陈然边哭边喊:“昨夜海寇肆虐,我们陈张雷李秦我族惨遭屠戮,特此抬棺上告,求县尊支持公正。”又向周围各自拱手:“列位叔伯平日都是都中乡老,在下求列位念在平日桑梓情分,与我等同行,共陈此情。”

  “五族里的人都杀了,这也太惨了”

  “老天爷,这是什么猪狗之辈能做下这等惨事!”

  当陈良说出这耸人听闻的消息时,都中黎民听了之后个个面目发白。

  昨晚他们在家中先是看到南边火起,之后又听到厮杀之声震天,有少数人想出门资助,还被萧黄两家族丁赶回了屋内。

  此时乡亲们都义愤填膺,萧黄俩家族长拗不外,只得追随。就这样,送葬队伍又扩大了两倍,如一条长龙涌向了仁厚坊。

  黄粱都与仁厚坊相隔不近,期间另有个黄旗都,要两个多时辰才气到达。每经过一处农田,陈家就四处召唤,乡民相互熟识,也便越聚越多。到了黄旗都时,队伍早有四五百人。陈良让各人好好休息,吃点干粮,也有乡亲过来送上食水。

  趁各人休息时,陈良就站上了土坡,在人群中声泪俱下得讲述昨天晚上海盗如何突然袭击,如何在奸人的引导下绕过村中守卫,又如何突入家中杀人纵火,听得在场众人无差异情落泪。五家的妇孺们也早把背熟的话四处相传,片刻功夫,就闹得周遭五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打断了陈良,原来县中皂吏过来,言府台大人在县衙,送葬队伍不得再前行。

  陈良上前一揖,凛然抗辩道:“我等五族遭此杀劫,不敢不告于县尊,使海盗复行恶于他处,是为不忠。怙恃兄弟,尸骨未寒,不敢使其蒙冤于九泉之下,此为不孝。陈良不敢做这不忠不孝之人。”

  此番言语立身极正,四周黎民自然随着起哄,皂吏见群情汹涌,也只能打马回返县里。

  不到两刻,一顶小轿慌忙而至,待到轿帘掀开,出来的正是昨日在严府中用饭的常先生。

  见正主来了,陈良微微一笑,自己筹谋的这场群众运动终于到了成败关口!

  昨日夜里,自己坐着葡人没收的三艘赶缯船,先去接了族中招募的破产佃户、盐户和疍民,又载着他们到五家内纵火。

  谁愿意自毁家园,可依照《大明律》,如果族中男丁大量逃亡,五家和他们的姻亲也基础逃不掉罪责。可事情既然都做得如此惨烈,陈良就要在此事中拿到更多利益!于是才有了五家众人披麻戴孝,勾连乡亲去县衙上访之事。

  这件事其实纰漏不少,单说棺材中的尸体,都是陈良等人从乱葬岗里挖出来新尸,投入火中焚烧而成。如果县中派仵作典验,肯定能看出眉目,到时陈家一定是罪上加罪。

  陈良的赌注就是还在县中的李府台,无论是哪个时代的怙恃官员,当上司在自己辖区时,他们处置惩罚群体性事件时,一定会不计价钱的压下来。另有更妙的一点,周知县马上就要升迁了,他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陈良把送葬队伍停在了黄旗都,其实就是在缔造谈判时机,政界上有句话:刀没砍到身上的时候才最吓人。

  “吾乃县尊幕下,免尊姓常,你可是陈氏宗子,到底何以,滋众闹事?”走到众人面前的常先生语气相当不善。

  陈良便将家中惨事又讲了一遍,这次说的是一个听者惊心、闻者落泪。妇人为保孩童,以身挡刀;老人为保祠堂,手杖迎敌,这些网文烂俗情节把淳朴的大明群众们的热情再次被点燃了。

  陈良心道:死人、血书、老人、妇女,百人以上大规模群众聚集,哼,我就不信你这四百年前的县官不怕!

  在众人山呼海啸中,常先生只觉得面前少年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由此人丁此人就是主事之人。这等情状自己并不陌生,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吾知汝等情状,其情可悯,但滋众事大,陈氏宗子且随我来,笔录供状,待我禀报老怙恃。”

  言罢,常先生眼角一斜,示意陈良到街旁屋舍内单独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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