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和瑜非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方高人，竟然能干掉这样几个如鬼魅般的怪物。
三人齐心协力，很快便将几人遗体拖了出去。
冬季土壤冰冻，无法掩埋尸体。
尸体只能远远地扔在雪地之上，期待风雪事后，再行焚烧。
做完这些事，瑜非一下坐在地上。
他因行动过多，体力消耗甚大，呼吸急促，脸色越发难看。
他身体不支，便蜷着身子躺了下来。
幸亏另一顶帐篷中存了许多生火之物，林野和子鸢立刻在帐内生上火，又将瑜非扶到火堆前，让他倚在那里，稍作休息。
那火燃了一会儿，帐篷内便有了几分暖意了。
子鸢又在另一帐篷内找到些食物，于是用陶罐煮了，一起吃了。
三人两日未曾进食，这时热汤食下肚，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瑜非闭目躺在那里，呼吸略微地平稳了些。
林野与子鸢见他似乎不像初时那么惆怅，便也在火旁躺下。
他们精疲力竭，可想着那帐外的尸体，却又有些不太踏实，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那子鸢更是担忧瑜非，夜里不时地起来检察。
……
巨大的高山连绵巍峨，山中一片开阔谷地，因高山阻挡了风雪，成为牧民们越冬的营地。
这片营地与众差异，谷地与山坡上最为舒适的位置被一些华美的白色穹庐占据。
在外围，数百顶简朴的帐篷将这些穹庐奉在其中，似乎众星捧月一般。
两个少年趁着大人们忙碌，偷偷溜了出来。
“子妗，子妗。”男孩追着前面的女孩儿，叫着，“你怎么不睬我呢？”他只当是女孩儿已经生气，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女孩走在前面，脸上早已经是乐开了花，但故意扮作恼怒的样子，不转身去看那男孩。
“我便不睬你，你又怎样？谁让你昨日不去那里见我，害我一小我私家好生无聊。”女孩娇嗔道。
“是我娘不让我去的。”男孩名叫呼罗，他急急地争辩道。
呼罗束着牧民常见的小辫，穿着羊皮做成的衣裳，脸膛红彤彤的。
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已经结实得像个成年男子。
“哼！”女孩依旧捉弄着他。
“前天子妍夫人把我娘叫了去，她不让我来见你的。还说……”他嗫嚅着不敢再说下去了。
子妗听他提起了母亲，便不再吭声了。
“娘说你是朱紫，我配不上你的。”呼罗的声音越发小了。
“乱说！”女孩烦恼地叫道，她转头看着呼罗，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不要理他们，我们去山上玩。”
“我给你捉了只小兔。”男孩把怀中毛茸茸的一团工具递了上来。
兔子晃了晃它肉乎乎的身体，鼻腔里喷出些热气来。
女孩接过小兔子，笑容辉煌光耀无比。
山下的营地前，一个男子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年轻的小恋人。
“他是谁？”呼罗讨厌他盯着子妗的那双眼睛。
“他叫辛契，是阏氏辛妫的弟弟。听说他常去汉人的地方，很得王的信任！而且……”她不说下去，捂着嘴偷偷地笑。
“你笑什么？”呼罗问。
“听说，昨晚他在阏氏子娟的寝帐里呢！”她小声地说。
子娟是她母亲子妍的姐姐，在族里声势显赫，她也不敢过于放肆。
“在就在呗，那有什么可笑。”呼罗傻傻地说道。
子妗见他呆呆的，推了他一把，说：“你这个呆子！”更是乐得不行了。
二人顺着山坡，离营地越来越远，半山上的帐篷与牲畜险些看不见了。
“看那里！”呼罗拉着她蹲了下来，指着山谷深处。
几只硕大的飞鸟停在山崖上一块突出的台子上，向四处张望着。
它们除了头顶几根肉翅似的工具，满身上下没有一丝羽毛。
“那是什么鸟？生得这般奇怪。”子妗好奇地问。
“不知道。”呼罗老实地摇了摇头，又说，“我爹说，今年比往年严寒，这些鸟才到这里来筑巢的。”
“原来是这样的。”子妗凑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
她的气息中充满着少女的芬芳，呼罗只觉得心跳加速，马上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作声。
“这些飞兽名叫飞龙，并不是平常的鸟。我这样说，子妗女人是否满意？”他们身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二人吓得转过身来。
辛契嘴角浅笑地看着二人，但眼光之中却无半分笑意。
子妗见他眉目不善，拉着呼罗便走。
“子妗女人怎么和一个臭小子跑到这里来欣赏风物。你母亲若是知道，又会如何说呢？”辛契说道。
“这些事与你有什么相关的？我母亲知晓与否，又能怎样？”子吟年少气盛，并不怕他。
辛契向前走近几步，上下审察着女孩。
他突然转过头来，面目变得狰狞，对着呼罗吼道：“滚开！”另一只手已经抓住子妗的手腕。
“辛契！你要做什么？”子妗见他眼中神色差池，惊恐之下，高声叫喊。
呼罗也已经向辛契扑了已往。
但辛契行动更快，一脚将呼罗踢翻。
呼罗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辛契拖着挣扎的子妗便向相反的山坡走去。
呼罗最后听到了子吟的尖叫声，但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远，慢慢地消失了。
他失去了知觉。
……
瑜非的状况没有好转。
他整夜陷入噩梦的煎熬，天亮时已经昏厥不醒。
林野看着他病情不停恶化，内心焦虑，无以复加。
“好烫！”子鸢摸了摸瑜非的额头，轻声说道，“林年老，瑜非年老这病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林野听她一说，似乎欲言又止。
子鸢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瑜非年老这病发得怪异，看这症状，倒和我家乡的一种热症相似。我家本在西羌山谷中，西羌湿气蕴结，总有人不时会得些热疾。症状便如瑜非年老的病一般。我们经常服用一些草药，热症便会缓和，不至于伤及身体。只是瑜非年老如何染上这样的疾病。实在让人想不通。”
林野听她说出病名，心里燃起一线希望。
“你可随身带着这药？”
子鸢点了颔首，说道：“我舅母是远近闻名的医者，她总是为我配了些草药带在身边。只是我怕诊错了病，药却不能对症，反而害了瑜非年老。”
这此天来，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人。
林野想，这时光救人要紧，就算是毒药也要试一试。
子鸢一想，确实如此，便从包裹中取了药，用雪水煎了。
两人撬开瑜非的嘴，将药液慢慢灌了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瑜非脸上便有了些血色，体温降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子鸢见这药灵验，脸上露出喜色。
林野心中也是欢喜，只觉得这荒原之外，原来也有柳暗花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