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易某人来负荆请罪了。”
易瞑步入上清殿内，就看见恨穷途已经坐在其中，像是老早就已经等他到来一般。
“荆条呢，怎不见你肉袒负条而来？”
易瞑见恨穷途另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也未管得恨穷途口中揶揄，而是随意地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端起桌上已然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茶味芬芳，茶水苦涩，看来已经凉了许久。
“掌门，对现今局势如何看待？”
“明面不显，暗流涌动。”
易瞑听了，笑了笑，说道：
“这八字实在太过...”
“太过简略吗？照旧觉得我与当今时局割裂太久，已然忘了现下是何种情况？”恨穷途坐回主位之上，端起还在冒着热气的苦丁茶一饮而尽。
甘醇润喉，未尝苦涩。
“是也不是。现在仙界之间的矛盾已成明面，天衍宗贼心不死，妄图成为仙界鳌首，已是明面可见的事实。”
“如若可以，庐山也不会占据这个‘虚名’不放，依照民间的话说‘风水轮流转’嘛。”
“无论是天衍宗的体量和他们宗主的气量都没有这个资格，但我们尊敬的万大宗主依旧绝不死心，为了掌门你口中的这个‘虚名’汲汲营营，内中挫折不道于他人，此番精神若是掌门能有其中一二，庐山今时光景一定更胜一层。”
“如今欠好吗？”
“不仅欠好，还可以说是糟糕透顶。其一，章麟语心魔劫未渡，一时的压制并非恒久之策，而是要寻一恰其时机纾解其内心苦闷方位上策，然而时不予我，一旦拖久了，便会有袒露的风险，届时一定有其他门宗前来举事，要求庐山肃清门户，届时怕是覆水难收。”
“我也考虑过，如今有端蒙峰的黄师姐，云师弟和慕师妹襄助，想也无碍。至于天衍宗那边，我也会小心应对。”
“掌门，仙界内我们所忧虑的并非天衍宗，如今的天衍宗已然难返百年的盛况，万沉庸不外区区一喜好钻营的小人而已，不足为虑。”
“你这说的....”
“掌门所忧虑的，应该是衡门的慕春声。”
恨穷途听了一怔，慕春声为人耿直，品性高洁。但同时知转圜，且通情达理，处置惩罚各宗案件也能考究一个审度时宜，虑定而动【1】。
她一手建设的衡门，也在短短百年时间迅速崛起，撰写的《仙门法典》也是七大派配合遵守，也贯彻到底下各个小门派。
这样一个高洁之士，恨穷途想不明白为何易瞑要叫他小心。
恨穷途并未回应，而是示意易瞑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慕春声是仙界公认的君子，其品性饶是易某人这般鄙俚顽劣之徒也是心生敬佩。但事关庐山利益，届时她绝对不会站在庐山这边。”
恨穷途听出了易瞑弦外之音，苦笑道：
“这么多年，你照旧...”
“庐山要走出困局，我不求七派归一，至少衡门，天衍宗，天机宗和天音宗都必须在庐山的掌控之下。这样天下人才不敢对庐山指手画脚。而我已有腹稿，掌门若是愿意，我现在...”
“你且让我想想，此事再议。”
恨穷途听了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明显不想再听易瞑说下去。易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调整好情绪说道：
“是易某人僭越了。”
易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庐山内患之二，即是那名为常改图的门生。”
常改图。恨穷途是清楚的，那名第一个走出幻海小径的少年，那名让一向不喜沾染凡间因果的君问道十分重视的少年，也是现在成为易瞑口中内患的少年。
“那名魔人的化身在消失前，说常改图身上有他们罗致之物。我不知他是故意挑拨，照旧有意泄露，总之这名少年都和早些听说残留世间的魔物意图复生天魔主有莫大关系。魔都是极其执着的生物，一旦被他们盯上了，就休想再被挣脱，说来这件事照旧怪我，若非是我一时疏忽，也不会发生此事，易某会卖力到底。”
说完，易瞑起身朝恨穷途郑重地鞠躬执礼，恨穷途摆了摆手，道：
“这件事非你之过，莫要提了。既是如此，这名少年可要密切关注，莫让魔物有二次得逞的时机。不外，我也看出他和君问道之间的因缘非浅，相信君问道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易瞑是想建议直接找个由头或者摆下个陷阱将其除之为快，但他深知此等作为恨穷途必会尽力阻挡，他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抗拒。
常改图这难以推断的身份一旦拖久，一定会有美意人出来做文章。
易瞑已经做好最坏的计划，如果章麟语和常改图这两件事情同时发作，那么庐山只能和仙界割席断义。
如果，庐山照旧三百年前的庐山，基础不用考虑外面之人如何去想，因为旁人基础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资本去挑衅庐山！
欲破此困局，七派归一。
易瞑心中哀叹道。
真是两难之局啊。
故庸
【1】选自明张居正《答宣大巡抚吴环洲策黄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