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聚会会议室的人更多了,除了谭鳞甲、榜榜和唐筠,刑警队来了卢坚和老孔。另外,法援的那个小姐姐也在。
谭鳞甲觉得没须要。可刚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唐筠,还没张口,就听后者善解人意地解释:“她是律师,有她在对你们好。”
谭鳞甲信不外那个呆呆的法援小姐姐,可他相信唐筠。既然唐筠姐说对他们好,那就一定是对他们好。所以谭鳞甲没再提出异议。
而唐筠之所以这么说,则是因为——
主观上,她虽然会绝不犹豫资助谭鳞甲和榜榜。但客观上,她对两个孩子中的谁都没有监护、或者委托监护、临时监护关系。也就是说,情感上她可以尽一切可能掩护他们,但执法并不认可她的掩护。在这种情况下,她的作用,远没有执法援助律师的大。
唐筠和谭鳞甲算是久别重逢,有熟人情谊。甚至谭鳞甲对她另有远超熟人情谊的信任。但唐筠并没被这些情谊和信任冲昏头脑,反而清醒地认识到:越是被信任,越得为谭鳞甲和榜榜的利益考虑。所以法援律师的再进场,其实是她向卢坚要求的。
一切准备事情做完,要考验的就只有谭鳞甲。
谭鳞甲已允许唐筠姐不说谎,所以他得仔细斟酌,确保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同时又不会泄露自己不想泄露的秘密。
简而言之,他不想被送回玉麟园的家。
那个家给他的只有挨打和痛苦。他回D市一是为榜榜,二是为唐筠姐,绝不是为回那个家。
可是如果给警察知道,哪怕只泄露一点,他们也会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已往的他。他们会把他送回已往,不管他愿不愿意。而他不愿意。
如果可能,他想一辈子做C城孤儿院身世、无父无母的孤儿谭鳞甲。
所以谭鳞甲很慢,每一个问题都想半天。哪怕只是来D市做什么、手机在哪里买的这种、和两年前毫无关系的问题。他看得出,卢坚在忍着不耐烦。而这更让他变本加厉。
终于,卢坚转向唐筠,心情不满,意思是她的主张并无生效,谭鳞甲仍在负隅顽抗。
谭鳞甲马上紧张,但幸亏唐筠低头和榜榜玩,并未对卢坚的不满发表意见。卢坚只好继续忍耐,继续拖拖拉拉,缓慢推进,但总送照旧问到戒指。
谭鳞甲的困难也到达极致。
而卢坚在经过适才的折磨后,反而习惯了这种节奏,不慌不忙、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推进:“你说戒指是两年前捡的,那么具体是哪一天?”
“七月十四号。”
时间吻合。正是两年前七月十四号的那个晚上,陈鲸语怙恃双双遇害。
“记得这么清楚?”
“和你没关系!”
“你是说,和如梦家的案子没关系?”
“嗯,没关系。”
谭鳞甲谨慎地开口,把话说清,不给对方任何冤枉他的时机。
“好,那具体时间呢?我的意思是上午下午、几点几分?”
谭鳞甲皱眉追念,说:“晚上,或许十点多,几分不记得。”
这回覆不行谓不严谨。卢坚黑暗偷笑,心想也许真错怪他了,明明有在认真回覆问题。
“所在呢?工具在哪捡的?”
“双杈老合欢那里,就我埋宝藏的地方。”
“那是如梦家门口了?没想过是他们丢的?”
“是对门!”谭鳞甲强调,“我不知道是谁丢的。”
“没去问一下吗?捡到工具的第一反映不是找失主吗?”
“来不及。”谭鳞甲说。
“什么来不及?”卢坚问。
谭鳞甲不爽,觉得对方明知故问,无奈已经允许唐筠姐只说实话。犹豫之后照旧老实道:“我要取了钱走,不能延误。”
卢坚狡猾道:“我如果问你走去哪,是不是不会告诉我?”
谭鳞甲摇头,增补:“那跟你又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以后会知道的。”
卢坚撂下这么一句,扭头看榜榜——正好奇地看着他们——然后继续转头问戒指:“只捡到了戒指?另有没有其他工具?”
“没有。”谭鳞甲回覆得很坚决。
卢坚皱眉道:“答这么快?确定不用想想?万一有其他的珠宝首饰,或者钱呢?”
“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攒的!”
见他有言外之意,谭鳞甲怒答:“不管拿走的两千八,照旧留下的一千,都是我自己攒的!从小攒到大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筠也抬头看卢坚,不满道:“卢队,你这算不算诱导性提问?”
谭鳞甲马上冷静,反映过来卢坚这老狐狸是故意激怒自己,好让他在盛怒之下自己袒露实情,真好阴险!
马上又预防又生气地瞪向卢坚。
卢坚却不理他,指着法援律师向唐筠笑道:“有律师在你还不放心?”
像抨击她之前无视他。
法援律师一直游离在外,被点了名才不痛不痒说了两句,大意是卢坚这么问没问题,但如果再进一步就不行了。总之是向着卢坚那老狐狸的。
谭鳞甲更不满了。
唐筠说:“卢队,我们是相信你的,但你不能因为他年幼就以大欺小,对他耍心眼。这孩子是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那类型的,你这样,小心适得其反。”
谭鳞甲边听边想:对,我就是这样,老狐狸你小心适得其反!
这想法自然一寸不落全展现在脸上,被卢坚看去,举手投降道:“好,我老老实实问还不成吗?好歹我是刑警队的副队长,难道和你们这些妇孺过不去?”
榜榜问唐筠:“唐阿姨,妇孺是什么?我只知道吃的腐乳,我爷爷奶奶爱吃,每天早上都拿来配粥。可我不喜欢,太咸了,我只喜欢鸡蛋,要煎的荷包蛋!”
唐筠笑道:“知道了,榜榜喜欢荷包蛋,不喜欢腐乳。”
榜榜颔首:“嗯!”
但随后又问:“为什么卢队长说我们是腐乳?我又不咸。”
在场大人哭笑不得,谭鳞甲却抓到时机,向榜榜道:“你怎么知道你不咸?你吃过你自己吗?另有榜榜我告诉你,荷包蛋没有煮鸡蛋营养高,要吃就吃煮鸡蛋知道吗?”
榜榜道:“可是煮鸡蛋没味道……”
“那就换成卤蛋啊!”谭鳞甲正等他这句,抢道,“卤蛋有味道!比腐乳另有味道!”
说完自己先哈哈笑开,言外之意自然是讥笑卢坚为卤蛋,比他们这些妇孺还不如。
榜榜一头雾水。可卢坚既是老狐狸,焉能听不出来?老孔更不用说,只是年龄大阅历深厚觉得不合适,才忍住没形于外。法援小姐姐也默默看着,不作声。
反而是唐筠作声制止谭鳞甲:“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谭鳞甲这才收敛,但看向卢坚的眼神仍有自得之色。
卢坚原来也没计划和小孩盘算,又见唐筠作声维护,更没一丝不爽。只是正向谭鳞甲问到要害处,担忧气势一输,他更不会好好说话,所以有心将他一军。
但还没开口,聚会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然后就见身材魁梧的鼎力大举闯进来,着急遽慌道:“卢队,他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