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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利亚奇闻录

密教之仪 上篇

艾维利亚奇闻录 扬州吴猫猫 10857 2021-05-24 22:13:39

  当身侧都是一望无际的海面,科尔塔拉才觉得越发的不踏实,虽说作为爱提拉城邦的人,本就不应该惧怕航海,但这一次和远航突入战场差异,毫无目标地前进远远比身先士卒要越发令人难受。

  微波在海风下吹拂而起,一层一层叠着,阳光将白色的浪尖反射的越发晃眼,但这一点也不美好——瞭望塔的哨兵告诉科尔塔拉:“我们的视线受阻了,无法确定航向。”年轻而富有名望的指挥官此时心烦意乱,只是随便摆摆手:“我们原来也没有航向。”

  只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狂热的旅行,科尔塔拉用手攥紧长剑,直得手心都被汗水浸湿,然后才松了口气,如今已经出行五日,他必须领导全部海员镇定下来。青年重新部署了一系列命令,看着所有海员都露出松懈的心情,自己也才放下心。他举起拳头指向天空:“愿爱提拉保佑我们!”然后引来海员们一片“狼嚎”。

  爱提拉和其他西米拉尔众神一定会保佑这艘船的。这是每一个海员最坚定的信念,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加入这次远航任务。爱提拉是伟大的智慧之神,她运用自己的智慧掩护着整个爱提拉城邦,一直到这一小城成为整个西米拉尔的中心——这个城邦将民主政治演变到了人们心中的极致。

  当整个西米拉尔都围绕爱提拉安宁下来,所有的学者都以爱提拉的教育为宗,爱提拉人便决定:是时候了,是时候将我们的伟大民主和人民带到更遥远的地方。所以他们筹备了战船和赋有各项能力的海员们,让他们满载西米拉尔的希望,穿越光鳞海到达罕有人至的新大陆,在对岸的另一侧建设爱提拉城邦的翻版“爱比达”。“爱提拉”和“爱比达”都带有希望的意思,这座城邦将会给对岸的世界带去希望,也会将西米拉尔人拓展边疆的希望带去未知的对岸,而那片新大陆也被起名为“小阿米拉”,意为“小西米拉尔”或“西米拉尔的殖民地”。

  科尔塔拉是爱提拉现任大执政官之子,他的父亲太过正义,乃至坚持让自己的子嗣也不能制止劳役,于是受到良好教育的科尔塔拉就带着一肚子学问和贵族身份远渡重洋。

  “我亲爱的同胞们!”爱提拉的祭司手捧着石板,让一个老人去高高捧起如此极重的石头,这让台下的年轻人有些担忧。老祭司的手臂虽然哆嗦,但脸上全充斥着幸福和激动之色:“伟大的爱提拉女神,再一次降下神谕。她告诉我们:‘你们的远征肯定乐成。你们所到之处将流传爱提拉的文明,你们所见之处将名为爱比达’。”

  科尔塔拉的挚友对此报以耸肩:“谁知道是祭司神殿自己瞎扯的照旧爱提拉真的降临。”科尔塔拉没有发表看法,他知道自己的挚友并非爱提拉城邦的人,所以对爱提拉始终报以怀疑态度。

  虽然西米拉尔人大多都以上古年代的《神秘史诗》作为神谱,但在这之外还拥有另外几种“异端”声音。好比最著名的“埃特拉教”,他们自称推行从古至今流传不停的密仪,他们也一样崇敬西米拉尔诸神,但却否认现行的神庙仪式;又好比一些小众信仰,他们信仰西米拉尔上古时期就泛起的神话,这些神话粗俗不堪、言语不详,远远无法和如今详备的西米拉尔神话相比。

  科尔塔拉的友人就是偏向埃特拉教的,以民主著称的爱提拉并没有驱逐这些人,只是禁止他们在城邦内开设讲坛,可以说很是宽容了。对于念书贵族来说,埃特拉教只是耳旁风而已,如今的念书人更注重学习所谓的“语言艺术”,而不是这些祭司们才应该体贴的事情。但科尔塔拉通过朋友了解到,即即是西边一些以宗教治理很是严苛闻名的小都市,埃特拉教也有大批信徒,以此推类,恐怕爱提拉城内的埃特拉教信徒数量不用多时就会凌驾传统祭司们信徒了。不外埃特拉教和传统祭司险些没什么冲突,所以许多时候,埃特拉教的信仰、祭祀会被批判为“不专业”,而不是“异类”。

  或许一个星期前,科尔塔拉在准备收拾行李了,他就发现自己的海员有埃特拉教的信仰。于是这位小令郎就去问了友人:“你们埃特拉教不会为旅行带来恶果吗?”

  友人很惊奇:“我亲爱的朋友,你的这个问题让我很惊奇。”

  “那么你能为我解惑吗?”

  “虽然。”友人很是慷慨,“埃特拉教的祭司其实也不全是在野的,有一些都市的正式祭司也赞成我们的信仰。我们认为人类虽然会死亡,但是灵魂是不灭的。”

  “《神秘史诗》也教导我们,人死后会在苍白之地。”科尔塔拉提醒道,灵魂不灭显然并不是埃特拉教的独创。

  “但《神秘史诗》其实误解了阿斯拉的旨意。”友人说起此事不由带上了神圣的神色,“阿斯拉掌管苍白之地,他并不是为了让人在苍白之地一直煎熬,而是为了筛选。”

  “筛选?”科尔塔拉挑了下眉头。阿斯拉是掌管死亡的神,据说他一直带着一张看不出心情的亡者面具,然后在苍白之地看着灵魂们孤苦地彷徨、游荡。

  “没错,阿斯拉在凭据人的灵魂筛选,善良的人五十年可以灵魂重生,恶者则是一百五十年才气重生。”友人回覆,“《亡灵书》里纪录了,阿斯拉曾经在莫拉菲对他的祭司通报神谕:死亡不是重点,生者不是起点。就是说的这件事情。”

  “《亡灵书》……”科尔塔拉念叨了几遍,总觉得似乎在哪听过,或许这本书也确有其事吧,“那这和埃特拉教有什么关系?”

  “因为祭司们总是误解啊,他们从不会给死者送去应有的祝福,死者应该享有埃特拉教的仪式,死亡仪式可以净化人们灵魂,让恶者平息,让善者纯净。”友人道,“而且埃特拉教的祭司们还教导我们要行善,遵行诸神的教诲,哪像你们神殿祭司,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年都纷歧定能见上一面。”

  “另有呢?”科尔塔拉追问。

  “没了吧……至少我认识的埃特拉教的人都只有这些。”友人回覆。

  “谢谢。”科尔塔拉很认真地向友人表达了谢谢,总觉得这埃特拉教挺随意的,但是他也觉得埃特拉教的一些理论也许并没有错误,至少这些祭司足够平易近人。

  科尔塔拉的思绪从一个星期前拉了回来,爱提拉神庙的祭司还在台上对民众布道,其实爱提拉的言论也没有几多,主要照旧在诉说古代时候与爱提拉有关的故事,这些故事他可听腻了。但不等他犯困,祭司和爱提拉执政官议会就邀请他登上高台,让他作为舰队指挥官去接受人民的祝福和敬慕。

  科尔塔拉照旧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所,虽然他的父亲是大执政官,但也不外上任了不到四年,其时他照旧爱提拉神庙的学生,所以也只是经常在自家宅邸接待种种贵族。但他究竟是一个二十岁的人了,强装着镇定走上去,先昂起胸,因为他是要作为英雄出征,可又想到自己不应该如此自傲,又连忙把腰都微微弯下,这可能又实在太敬重了,最后就僵在那里。边上的神殿祭司还在为民众隆重介绍他,但他险些一个字没听清,只剩下自己的心脏跳动声了。

  紧接着他再次对生活有了只觉得触感的时候,已经是他站在甲板上了,目送着爱提拉在视线中消逝,惆怅之情顿生。本以为有的兴奋和热诚都没有如期到来,只剩下那忧愁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光鳞海这个称谓很有趣,据说来源于很简朴的自然视察:水面在太阳下如鱼鳞般闪烁光线。其实这片海另有一个台甫,叫“哈维尔”海,据说西米拉尔众神所居住的西米拉尔圣山就隐藏在这片海域之中,只有伟大而无畏的西米拉尔人才气谒见诸神。

  西米拉尔人不太会直接称谓海洋作为哈维尔海,究竟这对诸神不敬。但这不故障话题在水手们之间流转,科尔塔拉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水手在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如果我们战胜了什么海怪,会不会立刻就被神王多尔曼特封为勇士?”

  多尔曼特会不会封水手为勇士这是后话了,但如果真遇到海怪,或许率自己这些人会成为海怪的下午茶。至少,《神秘史诗》里面的英雄人物谁没有一两个神灵在背后支持,或者他们自己就和神有亲近关系——科尔塔拉的家族如果真往上数,或许也能和多尔曼特扯上一层远亲的远亲的远亲这样的关系,这显然不值得众神援救他们。

  “比力爱提拉,我觉得我们照旧多像艾萨娅和墨菲科特祈祷。”也有水手对随行祭司这样提议。艾萨娅是命运三姐妹之一,墨菲科特是海神,显然,在大部门水手看来,智慧之神并纷歧定能直接的呵护他们。

  “智慧才是唯一应该信赖的。”这是科尔塔拉对这个问题的回覆,但只能闷在心里来勉励自己。爱提拉城的神庙主要祭祀的就是爱提拉,包罗神王多尔曼特、命运神艾萨娅等都只是作为陪祭,所以爱提拉人对所谓的“智慧”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激动、憧憬,或许这就是爱提拉无数代人寄托梦想的所在吧。

  不外科尔塔拉也不会和大部门水手去讨论这个问题,虽说为了体现爱提拉的公正原则,这些水手未必是武艺最精通的,但确实是身份漫衍最平均的——从底层平民到大执政官的子嗣都涵盖全了。平民虽说也会上神庙学校,但真正的知识都是要怙恃聘请老师去教授,尤其是如今盛行的语言学和哲学,所以科尔塔拉和海员们在交流上照旧很生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锻炼技巧吧。

  这艘船不是战船,但它的结实水平险些可以媲美埃特拉最完美的战船,前后共有五桅杆,无论是华美的外饰照旧足够富厚的内饰都体现了西米拉尔人的智慧,也体现了如今爱提拉人的对奢华生活的追求。尽管这艘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人在海面享受,但它的设计照旧极尽了西米拉尔人的想象力,不外说到底,这艘船是为了在异国他乡建设新的都市而行,偌大的船舱险些都摆满了基础建材、补给、工具、武器等等。

  “你们说哈维尔山到底在哪?你们出海过不少次。”一侧在讨论哈维尔神山的问题。

  “嗤”桌旁两个水手对视一眼,然后就这样笑起来,其中一个道:“维尔拉德先生,你肯定是第一次下海。”

  维尔拉德一口闷掉杯子里的水,虽然他脸上有着络腮胡,但是宽大的手掌上并没有太多粗拙之处,他瞥了水手一眼:“怎么说?另有,叫我维尔拉德将军。”这位维尔拉德也是副船长,是爱提拉上将军的儿子,比科尔塔拉还年长一两岁。他们两在出发前都被授予了将军职位——是爱比达的将军,只是一个荣誉而已。

  “哈哈……”水手皮克翁笑起来,“维尔拉德将军!”显然,这些水手并不认可这些海水都没碰过的菜鸟。爱比达号上的水手都是从经验富厚的战船上抽调来的,爱提拉的水师是整个小西米拉尔之最,这些水手虽然官职职位,但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这些船上的工匠、令郎哥哪里被他们放在眼里。

  不外水手也没有继续挑衅,另一个水手德拉库斯浅笑回覆道:“第一次来到哈维尔海的人都有这个问题,在海上东张西望。我们早就习惯了。”

  维尔拉德也不怒,他到底也是各人族身世,脾气修养都不错:“那你们知道吗?知道哈维尔山在哪,有人见过吗?”

  “那我可和你说些内部消息。”皮克翁凑近维尔拉德的耳朵。

  “哦?有什么秘密?也和我分享一下。”科尔塔拉忽地走进,拉开最后一张空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先对着维尔拉德颔首致敬,尔后才对水手说:“我还真感兴趣,诸神是不是都住在这里,我们可是荣耀之人,没准伟大的多尔曼特会亲自夸奖我们。”

  皮克翁扭了几下嘴,没敢继续耍嘴皮子,不管怎么说,科尔塔拉也是舰长,但他照旧小声嘟囔着:“恐怕先遇到的是阿斯拉。”确实,比力于虚无缥缈的神王多尔曼特,冥神阿斯拉才是他们目前最可能遇到的。

  科尔塔拉抿嘴一笑,正了正自己的舰长帽:“阿斯拉不是说灵魂不朽吗?那也不用怕。”这是前几天听友人说的,想必这种说法在这些退役军人里也流传很广。

  果真,皮克翁听了似乎来了兴致,他连忙站起身,然后对科尔塔拉做了个很是夸张的鞠躬,嘴里还“哦、哦”的回应,这位很有娱乐精神的水手又大马金刀地坐下,稍微把脸靠近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浓郁了一些:“哦,没想到,您也知道埃特拉教?我听说那些……嗯……许多各人族子弟都很反感这些。”

  科尔塔拉不行否置地摊手:“许多人是这样,但我不阻挡。”

  维尔拉德似乎没听说过这些理论,但是和诸神有关的事情又怎么能不让人感兴趣呢?他也凑过来听。

  “科尔塔拉将军,其实水手都说,哈维尔山就在哈维尔海的迷雾里,只有迷雾才气开启神山之门,但谁知道呢?”皮克翁道,“但也有说法,如果给墨菲科特献祭足够多的祭祀品,就能开启哈维尔山的门路。”墨菲科特是海神。

  维尔拉德听水手很自然地对科尔塔拉用尊称,不由一撇嘴:“这不就是贪污受贿?”海神收受行贿然后开启神山大门,这还真挺想爱提拉一些城门官的。

  皮克翁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墨菲科特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先把你拖下去,他可不是个好脾气。”引得各人都一阵大笑。

  “起风了。”科尔塔拉伸脱手,止住笑容。他出发前就补过海事课程,这样的风在哈维尔海不少见。

  皮克翁感受了一下,笑道:“这风可不少有。”

  “哦?”维尔拉德疑惑起来,“这海风并不大,怎么会不少有?”显然,在出发前他也受过一定训练。

  “要能分辨墨菲科特的,虽然现在海风是这样,但还没到极致,再过一下,风会小许多,但夜里就会有大风。”皮克翁道。

  “这是为什么?”科尔塔拉很好奇这些水手是怎么分辨出这些细微区此外,神庙的祭司可没讲过这些。

  “多在海上呆些时候就知道了。”皮克翁回覆。

  科尔塔拉和维尔拉德对视一眼,显然他们就不应该认为这些水手会解答这些问题。

  离别了水手,爱比达号的两位舰长走在船头。科尔塔拉双手撑着木杆,维尔拉德则是惬意地靠着。

  “你说我们还要几多天才气到小阿米拉?”维尔拉德问道。

  科尔塔拉想了想:“至少另有半个月。”他看了一眼身侧刻痕,如果不是有计数习惯,他甚至都记不得自己在海上漂流几日了。

  西米拉尔人对小阿米拉也不是全无认识,只是很少大规模踏足那片土地而已,据说在小阿米拉更东方另有不少神秘的国家。不外整个小阿米拉给西米拉尔人的印象就是“野蛮”、“流亡之地”,据说不少古时候被流放的人就是去了那边。有一份或许二十年前的陈诉,科尔塔拉在爱提拉读过,是一个学者从小阿米拉考察带回的,虽然小阿米拉有人居住,但大多数都是疏散的,一簇一簇的部落,相互之间联系也不算多。凭据测绘舆图,西米拉尔人会在哈维尔海东侧沿海岸线建设第一座属于西米拉尔人的都市“爱比达”,这座都市必须能容纳足够多的船只,便于让西米拉尔人来回,这据点还要兼具考察、拓展小阿米拉的职责。

  “风小了。”维尔拉德翻转着手来测试风的巨细。

  科尔塔拉看了一眼同伴:“可不要小看皮克翁说的话。”

  “祭司们可不这么说。”维尔拉德笑道,“你看船上的祭司可是和这些水手们拉的很远。”

  科尔塔拉斜眼瞧着甲板上的海员们,这些海员有各行业的精英、官员子嗣,主要就是水手了,

  但除了这些人,另有四个祭司和二十个祭司学徒,这四个祭司都是三十多岁,算是在祭司中也是饱学之士了。如果没记错,这四个祭司中除了爱提拉的一位,另外三位划分是海神墨菲科特、神王多尔曼特、太阳神奥斯塔斯的祭司,包罗爱提拉在内,这是西米拉尔二十七主神中最有权势的四位,信徒最多。这些祭司许多时候连一国之主都未必看得起,更不要说这些水手了,大部门时候文化人总是不屑于和文盲在一块儿,科尔塔拉能理解。

  科尔塔拉道:“可别诉苦了,等下你去让这些祭司老爷们好好预备祈祷,如果今晚真的有大风暴,我们可就要依赖诸神们了。”

  “其实我更想像《神秘史诗》中的阿萨罗特一样。”维尔拉德小声嘟囔,阿萨罗特是神王多尔曼特的一个半神儿子,身先士卒,最后死在战场上,一直被西米拉尔人视作勇武的象征。

  “你要是反面这些祭司打好关系,他们可未必会把你写在书上。”科尔塔拉笑道。科尔塔拉对战争不是太感兴趣,作为执政官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战争、政治,这一次前往爱比达就是他毛遂自荐的,他很想挣脱枯燥的情况,重新开始。

  “我去看看……风还真又大了。”维尔拉德又逡巡了一会,看风帆照旧晃动不由嘟囔起来,快步向祭司们走去。

  科尔塔拉笑着摇头,他从小就认识维尔拉德,虽然两人并不经常一起玩耍,但他照旧比力了解这位也许可以算朋友的同伴。其时维尔拉德的父亲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军事将领,而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商人,并没有一官半职。父亲依靠资产在爱提拉有一定的职位,厥后也因经济才气当选了税务官,但始终不能和对手竞争。厥后也是两人的父亲联盟起来才得以更进一步,这两人也就经常在民众场所晤面了。

  科尔塔拉还勉强能应付那些权贵,他们讨论的话题并不富厚,除了日常见闻和绯闻八卦,主要照旧围绕下一届民主会的成员名额问题。阿提拉被称作西米拉尔的辉煌主要就是因为他的民主会,所有的爱提拉人都可以依靠家产来谋求一官半职,主要评定的资产就是土地、房产、现金。可能爱提拉许多民众还觉得他们很是鲜明,但科尔塔拉知道,所谓的民主会不外是一堆铜锈堆出来的,他更喜欢去和人讨论关于埃特拉教的滑稽见闻。

  维尔拉德就差异了,他是军事家庭身世,家里的金钱或许在权贵中并不多,但是家族已经牢牢掌握了将军职位,尽管名义上职位是通过投票竞争,可谁会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民推举成为整个爱提拉的大元帅呢?不外维尔拉德连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想着成为一个史诗英雄,用科尔塔拉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傻孩子”——但科尔塔拉很喜欢和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一起共事。抛开他妈的民主会,抛开让人窒息的资产评定,去陌生的大陆闯荡一番吧!

  在出行前,科尔塔拉和维尔拉德就开过玩笑:也许他们不适合出生在爱提拉,而是应该去被爱提拉人唾弃的克拉洛。克拉洛是爱提拉北方的一个军事独裁城邦国家,在爱提拉人眼中,他们的荣耀即是鲁莽,他们的团体行动代表无知。西米拉尔不少游走的诗人都唱过这样的谚语:“如果你要追求辉煌,那你就应该去爱提拉,如果你希望被荣耀所围绕,克拉洛会成为你的归宿。”尽管西米拉尔人都知道,绝大部门的诗人既没去过爱提拉,也没去过克拉洛。

  科尔塔拉回自己的舱室打开日记,才写了片刻,就见桌前油灯的火焰开始发抖,盯着火焰看了一下,将灯火盖灭,扶着墙面快速走出门,那些随行的同伴们也都开始往自己房间奔走。看来风暴要起,他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凭据演习,回到房间,等风暴事后再出来,熄灭房内所有明火!”这是出行前培训过的。

  舰长一路上到甲板,才掀开头顶的翻盖门,就被一股卷着雨水的风吹得脚下一歪,稳住身子后用手抵着颜面才勉强走上甲板。维尔拉德倒是真有点英雄样,虽然看得出这位令郎哥虽然身躯也在发抖,但还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监视着水手们降下风帆、牢固各处。在甲板层的舱室外,能看到墨菲科特的祭司高举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但声音已经被风暴吹散,应该是在向海神祈告。

  “去他妈的……”一个路过的水手一边奔跑一边嘴里吐着脏话。

  科尔塔拉勉强听到他在诉苦船上堆放的货物,这也没措施,这艘船说到底不是战船,对于这些老兵来说,种种非战斗类物资都是累赘。正想着,只听“啪”一声,一个或许装着蔬菜的箱子直接被卷得掠起,先撞在栏杆上,然后带着栏杆的碎屑直接冲出甲板。科尔塔拉深吸一口气,他亲眼见到了栏杆在一瞬间被砸裂,这就是海上的风暴?爱提拉经常会受到海风的影响,但即即是最大的风也比不上这墨菲科特的恼怒。

  “阿其克翁祭司!”科尔塔拉向墨菲科特的祭司大叫一声。

  还好是顺风,祭司似乎听到了,他勉强看向科尔塔拉,没有回覆,嘴里照旧一直在念诵着什么,船身剧烈的哆嗦让这位中年祭司险些跌倒。虽然墨菲科特的祭司多几几何会和海洋打交道,但这位被外派的书呆子显然缺少经验。

  科尔塔拉顶着风走到甲板中段:“怎么样!”

  维尔拉德都没转头:“我还以为你缩着不会出来。”他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栏杆,但目光却四周扫视,可能他也在担忧会不会被什么杂物给卷走:“你看怎么样?最后我们两才是最没用的。”简直,这些水手在水手长领导下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行动,舰长和副舰长险些没作用。

  “科尔塔拉、维尔拉德将军!”是德拉库斯,那个和皮克翁一起的老实水手,“水手长请您二位先回到甲板内。”

  维尔拉德咧嘴:“你告诉他!我照旧那句话,我会在这里陪你们。”

  “可……”德拉库斯咬了咬牙,没继续说。

  “可我们在这里就是累赘。”科尔塔拉百忙之中白了一眼,补全了水手的话,“维尔拉德,你下去吧,我在这里。”

  “你?”维尔拉德呼了一口气,“你可……”还没说完,一阵雨水冲进嘴里。

  科尔塔拉拍着同伴的背,然后和德拉库斯道:“你把他带下去。”

  “可……”德拉库斯犹豫了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犹豫不决。这是舰长的命令,他只是副舰长!”科尔塔拉喝道。

  “是……不是,水手长是说请您二位都下去。”德拉库斯刚扶起副舰长,就觉得似乎哪里差池。

  科尔塔拉咳嗽了一下:“好了,去执行舰长的命令吧!”他一推水手,自己就继续向前走,水手长就在甲板最前方指挥事情。

  “我能做什么?”科尔塔拉没有搭架子,说话很直白。

  水手长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直接丢给他一个类似勺子的物品:“把水捞出去。”

  科尔塔拉颔首,他或许懂,然后就开始清理甲板上的积水,虽然手里紧握着牢固自己用的绳索,但照旧只几步就跌倒在地,勺子也丢出去好远。然后就感受自己随着绳子在甲板上蹭着水滑行,头晕目眩之间甚至无法分清上下,最后撞击在边缘才停下。

  他等了好一会,没有一小我私家来扶他,挣扎着站起来,忽地心底涌上不少委屈,在他眼前又猛地腾起浪花,下意识地护住身子,但那海浪并没有扑上来,在船旁就落下了。这就是大海吗?科尔塔拉连连深吸,但丝毫没有压下心底的震动,只觉得嘴里有些苦涩,连讥笑自己的话都说不出了。也许自己真的应该离开甲板,也许自己并不适合离开爱提拉,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可以和墨菲科特的怒火抗争。

  等科尔塔拉哆嗦着回到通向下层的入口,德拉库斯正站在楼梯上对下方喊着:“请各人回到自己的舱室!”然后就是许多不满、急躁的声音,甚至另有一些女人的尖叫声。

  “都回去,我知道各人都在畏惧,但是……”科尔塔拉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一时间狠话都说不出来。“请各人静一静,这对于海上航行来说都只是平常事情,不要想象得太恐怖!墨菲科特会保佑我们的!”是,只是平常的事情,看那些水手有条不紊的样子就知道了,科尔塔拉一边说一边如斯慰藉自己。

  等这些人散去,德拉库斯才松了一口气,他走上甲板,抓住搀扶物,双脚如生根在甲板上,整小我私家一点也不被风暴影响。这位水手由衷谢谢道:“谢谢您,科尔塔拉将军。”才说完他就发现科尔塔拉的双手都在哆嗦。

  “我想……”科尔塔拉也注意到自己的丑态,不禁结巴起来。

  德拉库斯到底照旧老实人,他很老实道:“将军,您已经征服了墨菲科特,我们都说,墨菲科特的怒火需要用无畏、勇气去克服,您做到了。”

  科尔塔拉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看水手们的事情也都慢下来,看来已经做好了全部应对风暴的准备,这才抖着肩膀问道:“这样的风暴在海上很常见?”

  “也不常见,但遇到过频频。这样的风暴照旧很危险的,上次我还在战锤号上,那时候的风暴死了五小我私家。”德拉库斯回覆。战锤号是爱提拉的一艘战船,是舰队旗舰,其上险些都是熟练的水手。

  “不外这次比上次要好许多,我下去之前,也只有六七小我私家受了轻伤。”德拉库斯增补了一下。

  “你们都不畏惧吗?”科尔塔拉继续深吸着气,“多尔曼特在上,爱提拉在上,我只觉得要被墨菲科特吞没,海神一直是这样喜怒无常。”

  “我们……”德拉库斯想了一下,“也许不畏惧。”

  一想到死亡,科尔塔拉就满身一颤,他们可是才离开爱提拉没多久,这哪里是一个年轻生命应该经受的考验?他道:“你是墨菲科特的信徒?”西米拉尔人险些都信奉哈维尔山上的诸神,但总有个轻重缓急,每小我私家信奉的主神纷歧定相同。

  “哦,是。”德拉库斯回覆。

  “墨菲科特有教授过什么吗?”科尔塔拉也缓过来些了,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我可不想在这里就去苍白之地。”

  “冥神现在不会接待您的。”德拉库斯道,“墨菲科特交给我们如何应对风暴。我们从不惧怕进入苍白之地,如果我们拥有勇气和荣耀,苍白之地就是荣耀之地,转世之后必有善报。”他的眼神中充斥了坚贞。

  科尔塔拉微张口,愣了好一会,想起来了,他第一时间想到苍白之地照旧传统的说法:“人死后要进入苍白之地永恒受苦。”凭据流行的埃特拉教说法,善人在苍白之地是受赏的,尔后可以转世重新为人,如果这样一想,人人都是在诸神之下而活,善者必受诸神之赐,那还会有什么惧怕的?

  舰长走回下层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将腰间的酒水猛地灌了一口,耳边的轰鸣声才逐渐散去。他听到有人在哭泣,是一个妇女,似乎是纺织工,除此之外另有一些男人在对着船骂骂咧咧,不外片刻又有人相互吵起来,另有维尔拉德的劝解声。

  看来,做一个好舰长可没那么容易,科尔塔拉苦笑一声,抬脚向自己房间走去,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然厥后到船舱最宽广的运动室,他高呼着:“西米拉尔的勇士们!”许多人看过来,一些争吵和哭泣声也逐渐小了。

  “我们在哈维尔海上。”科尔塔拉环视四周,故作停顿,“我们在众神的注视下,为爱提拉、为西米拉尔、为诸神前往小阿米拉。墨菲科特之怒是对我们的考验,我们绝不行自乱阵脚。”

  这套说辞是无力的,不少人就开始窃窃私议,他们和水手一样,对科尔塔拉这样的令郎哥并不心服口服。

  “肃静!”科尔塔拉喝道,“我和你们一样恐惧,我们面对的是墨菲科特,是海洋之神。但我们是开拓者,也是勇士,海上航行的人们告诉我,只有用无畏面对墨菲科特,才气获得他的祝福,这是海神的考验和恩赐。”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才是无畏?”

  这个问题乐成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至少不再只关注颠簸的航程。

  “无畏,我想,至少要先无惧于死亡。”科尔塔拉自问自答,“为什么我们要无惧于死亡?因为只有无惧死亡才会在最危难的时候保持荣耀。那么,如何无惧于死亡?死亡又是什么?我们的人生是包罗主神之怒的,但同时也是诸神恩赐的,我们的灵魂最终归于苍白之地。”听到苍白之地,一些人缩起身子。

  “可苍白之地真的只是我们最终的归宿吗?不是。为什么?‘死亡不是重点,生者不是起点。’这并不是我所说的,而是冥神的神谕。《死灵书》中纪录了,之所以人们应该畏惧苍白之地,绝不是因为苍白之地是苦难的地方,而是在警告人们不行为恶。”科尔塔拉举起双手,这一刻,他似乎在自己身上看到了父亲演讲时候的身影,原来,这就是政治家?又或者是祭司?总之,他忽地觉得,这样站在人们面前并非坏事。

  “苍白之地,是灵魂的归宿,是冥神阿斯拉之国,他在苍白之地域分善恶,善者灵魂可以享受荣耀,转世为人,只有恶者会接受应有处罚,所以,苍白之地应该被恐惧,这份恐惧来自于对恶的恐惧、对善的坚持,对荣耀的坚守。而这份恐惧却能带来对死亡的无惧!”科尔塔拉声音逐渐大起来,他看到许多人被他的语言影响,“无惧于死亡,是坚守荣耀,是为了在苍白之地获得恩赐,阿斯拉会祝福我们,诸神都将为我们的荣耀感动,死亡何惧?只要长保荣耀,我们就能无惧于死亡,能克服死亡,人是不会死的,灵魂是永生的!”

  这就是埃特拉教?科尔塔拉有些明悟,可能他会成为爱比达的执政官、国王、城主,他也可能会成为爱比达的第一位信奉埃特拉教的爱提拉的神谕者。

  “请让我们资助……我们想孝敬一份力量。”有人回应起了科尔塔拉的召唤,是维尔拉德。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多人开始支持,尽管他们还在胆怯,可心中的恐惧被驱散了。

  这是好事儿吗?科尔塔拉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样就足够让他们坚持到爱比达了。这时候他笑了,是自嘲,其实他并不信埃特拉教的言论,可是这一言论却能鼓舞别人,包罗他自己,这就是无惧于死亡的勇气?其实不外是欺骗到连自己都信了吧……但也许诸神并不介意,阿斯拉也许真的是这样判断善恶,他不是祭司,不能去向诸神求证。

  “请诸神聆听我们的声音。风浪无法阻碍我们的脚步,暴雨无法让我们恐惧,我们是来自爱提拉的开拓者。”他小声道,用一种祈祷、念诵的方式去转达情感,“愿爱提拉呵护我们,愿诸神常守我们的荣光。”

  随着众人的忙碌,风浪逐渐平息,当舰长在甲板上擦去汗水、抬起头,第一眼所见的就是朦胧而虚无的红色,云朵和海浪重叠起来,似乎一片一片大陆从天边生出、扩展,一切希望都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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