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何以称好
帝祠空寂，灯火通明。
水晶笼罩着万年不灭的长明灯，排阵林列，试图为先人于世间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痕迹。
外面富贵热闹，万家灯火。
王彻夜不成眠，空守着“母上”的灵牌。
他有诸多话想同这素未谋面的母上讲，可空对灵牌，他又只是寂寂无言。
其实，他所想说的，不外三句。
“母、母上，父上从未叛逆过您，往事种种皆是绛沄设下的离间计，如今旧仇已报，望……母上安息。”
“儿不会负您所托，定将在其位，谋其政。”
“……儿另有一心悦之人，她很好很好，母上定会喜欢……若儿能有幸，很想带来给母上见一见。”
他话音方落，墓亓灵牌如有感应般晃动了两下，可也仅是这样，她曾因欺骗含恨立下的咒怨并未因真相明白而得以解除，或者说，她已无力解除。
冼鲛族人同锦都人的子女依旧将背负那深重的咒怨——凡其所爱，若相结合，皆不得善终；凡其己身，岁不长寿，命途多舛。
王不知守了多久，他已成为北无妄海名副其实的领主，自以为有了足够多的筹码，可他这不祥之人，在解开这咒怨前，只会为小姐带来灾厄，谈何值得倚靠？他不靠近小姐，就是为小姐好了。
可让他就此放下，他心有不甘。
他不再空对满堂灵牌，仓皇去了千藏（zang）书殿，总会有法子可解……
城主府，书房。
“城主，赖尚书又来了，这会儿已经快到宁安街了。”缨绯凑近妙华耳畔道。
“哎……怎么又……咳咳……咳咳咳咳咳……”
“水，城主，水、水……”
妙华缓了好一会儿，由缨绯顺着背，差点被半块糕点噎死，无奈长叹道：“你说这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咋这么有精力，他不嫌累我都嫌烦。”
“上月还好，半旬一堵，这月初起，三日要来堵两次，再这样下去，日日造访，就差扎营在府前堵着了，”妙华栩栩如生吐着苦水，“我又不行能日日称病，早间如常上朝，下朝就称病吧？”
缨绯认真思考了下，认同所在头，确实不太能。
“而已而已，”妙华认了命，赖尚书只是个出头的，这般行事后头可是少不了其他臣子追随，她平生深刻领悟到了什么叫躲得了月朔，躲不外十五，“赖老来了，就请进来吧。”
“是……”
不多时，赖尚书就好整以暇落座案前，备好纸墨，平和喜气地询问着城主关于选夫的要求。
妙华揉了揉太阳穴，反问道：“赖老觉得该有哪些要求呢？”
赖老有备而来，滔滔不停道：“臣以为，品行为先，须为人正直，品行规则，明己为末，城主为贵，忌嫉忌妒，忠于城主，忠于社稷，玉洁松贞……”
妙华听着隐约觉得有些耳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谊母教自己礼数时提到过的……她认同所在了颔首，示意继续。
“次之，须德才兼备，知晓五礼，精通六艺，文能策论，武能杀敌，待人接物，皆为所善……”
妙华点了颔首，心道，这要求还挺高，简直就是选出个文武双冠的状元，但她并未打断，示意赖老继续讲，她也想知道朝臣们希望选出个怎样的城主正夫，权当听个新鲜。
不外话说回来，她的射、御二术照旧从哥哥那习得的，也不知哥哥在北无妄海过得好欠好，她看着光洁的手掌，划痕已消，血誓已了，那国师应已践诺……
“城主只要做完这出戏，我立血誓为证，我族人伤势将自然痊愈，殿下可荣登大极，我域同锦都的邦交仍有盘旋余地。”
……
可是这最后一丝联系也斩断后，她的心空落得不能自制，她只能不想不念，糊涂得过着日子。
“再者，须家世清白，家风谨然……”
妙华颔首。
“虽然，身体康健，容貌俊秀，身姿高挑……自是再好不外。”说到这一条时，赖尚书有意视察了下城主的神色，“至于门第如何，则是不打紧的。”
妙华嗯了声，应下了最后一句。
这么多要求列下来，她微有些瞠目结舌，这样十全十美的人物，不是她小觑了别人，而是真心觉得整个锦鲤之地都找不出几个。
“城主，您看，另有什么要增补的吗？”赖尚书问道。
“咳……挺好的。”妙华微忖，还增补？可别了，再增补下去怕是又得减几人了，这选夫怕是选无可选，“赖老，这是你的意思，照旧各人的意思啊？”
赖尚书以为妙华是夸赞认同，捋了捋长须，回道：“臣主要卖力汇编，这几条是臣等一众商榷后定下的。”
嗯，所以是各人你一言我一语，定下了这么严苛的选夫要求？
看来自己闭门不见赖尚书的日子里，各人都未在此事上闲着。
“左相知情吗？”妙华随意道，“赖老直说就是，各人都这么费心，本城主深感欣慰。”
赖尚书没了记挂，以为这是要论功行赏，笑道：“臣不敢欺瞒城主，左相大人最为尽心尽力，谆谆提点，躬亲手书，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他将袖中卷牍取出，呈与城主。
妙华摊开一览，还真是左相的字迹。
可她不止一次同左相吐过苦水，于情于理，左相不说站在她这一边，起码也不至于同赖老他们勾通一气……
或许左相大人是有意为之？！
她马上明白过来，左相这是在帮她呀！
将要求定得高些，这如意良人难觅，这选夫不就顺其自然地进行不下去。
她想通后，欢颜道：“有！本城主另有许多要增补的。”
“光是容貌俊秀不够，得天人之姿，仅是忠诚不行，须真心悦我，此外，只通晓一二种乐器不够，应善五乐……文可治世，武可于千万人中直取敌军将领首级……”
“诶，是……”赖尚书满头大汗，挥汗如雨，忙乱疾书。
写着写着，他终是察觉出差池来，真有这么绝世的人物？
但左相大人所言亦是有理，能配得上他们这位城主的，当是世上难得的好男子，这样想，这些要求也说得已往……
步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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