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贺尔新婚
不日,清莲乡君的大喜之日。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甚是热闹。
连着几日来,妙华都“十分配合”着薛御医的医治,面部的擦伤早已消了疤痕——究竟自己的好叔父可是下了死令“不许留疤”呢,果真是比自己还在乎这张皮相,呃,几多有些讥笑了……
思及深,妙华微垂了垂眼眸,那眸子里如盛着一汪寒泉死水,灰蒙蒙没有生气。
她这两年来,时常午夜梦回时,被那深藏在影象里,随着时日愈发深刻清晰的血光火光魇住,满门血仇,她从不敢忘。
从惊恐绝望到习以为常,她徐徐静下心来梳理其中的蹊跷之处,谁料竟拨出令自己微有些瞠目结舌的旧事来——
“瞧,这不是我那好侄女,”掀开柜门,只见是笑得一脸诡异的叔父,他颇为强势地将小妙华拽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妙华一眼,“可惜,也就眉眼有七分像你。”
他阴恻恻地,不知是向谁说话,活像一个癫狂的人自言自语道:“你敢死,我也不会让你安生,你还不了的,就让你女儿来代你还。”
……
“谊母,妙华有一件事,想向您求证。”
“关于你娘亲的?”褚令仪淡淡问道,妙华轻点了颔首。
“罢,谊母都依你……”褚令仪轻叹,看着眼前初长成的妙华,既然妙华想知道,通常她所知道的自是愿意相告的,哪怕是些……难言的陈年旧事。
“我就知道,谊母疼我!”妙华扶着褚令仪坐下,自袖中取出一残损信笺和精绝的发簪,递到褚令仪面前,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沉,“……这是我在母上房中暗格里发现的,落款是崇辉的表字。而这发簪的纹饰,与崇辉常佩戴的玉佩上的纹饰甚是相肖。这信笺虽是个残页,但表意……清晰了然,我……”
妙华微默了一下,长呼一口气才道:“谊母,崇辉与我母上,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妙华,崇辉也只是个执迷不悟走上歧路的可怜可恨之人而已,你的娘亲斡旋在这场旋涡里,许多事来势汹汹、蓄谋已久,后知后觉、风雨欲来时,已是无力回天……阿婧终究是记挂太多,才落得这般……”褚令仪一语定音,才徐徐道来往事,“阿婧啊,在先皇熠帝的部署下,自幼便被托养在与昼吏部尚书家,并以吏部尚书嫡长女的身份示人,这般秘辛,我亦是许多年后才得知。”
……妙华闻言微怔,这点她是未曾知的。
褚令仪将这发簪拿起,眸光落于其上,继续道:“先城主和崇辉作为使节前来与昼觐见时,因缘际会,竟都对阿婧生了恋慕心思。熠帝得知后,或是有意让两兄弟相争,直接下旨将阿婧许给未来的锦国都主。”
“而旨意既下,则不容违抗。”
妙华抿唇,呵,天子谋局,天下人不外是任其随意摆置的棋子,况且本就受制于人、抑或说作为棋子而生的母上呢?
“先城主和崇辉是情感笃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二人协力壮大锦都,倒是隐有脱离南暻的隐患……而令其兄弟反目,自生嫌隙,则能很好地消解这一隐患。虽然兄弟反目自非发生在旦夕之间,熠帝以阿婧为引,落下的一子,不外是埋下令兄弟二人嫌隙的种子。”
“厥后,崇辉最后于城主之争中落败,也就错过了阿婧。若仅是失其所爱,或许……也不至于执迷愈深。可熠帝怎会放任这步棋成为废棋……我不知熠帝是以何作为要挟阿婧的筹码,阿婧未曾与我提过这。她只能遵命行事,流连于这兄弟俩之间。纵然她只爱你的父上,纵然她掌握好了度,纵然她早已同崇辉讲明心中所属……可崇辉只是愈陷愈深,被人利用,纵然阿婧几面斡旋,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切都早已乱了,或者说本就该如此……”
妙华缄默沉静良久,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褚令仪将发簪递与妙华手中:“妙华,这发簪即是皇太后赠与你墓亓。犹记那日,我与阿婧已许久未见,便暂离席‘溪花宴’,在宴席不远处的竹林观景谈心,意外遇上了崇辉。与昼礼数严明,未出阁的及笄女眷不得私见至亲外的男子,忙乱间急遽打了照面,我们便辞去。”
褚令仪微叹:“哎,现下想来,这发簪原是那时掉的。”言罢便适时止了声,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
思绪回笼,妙华强撑起精神,看着打马于前的乡马,不是薛昶,是锦都根深蒂固的权贵世家——温家嫡宗子温寰,现官至左相,与右相平起平坐,仅居于城主之下。
“缨绯……”妙华与其耳语一番。
“是,小姐。”缨绯听完便下去了。
妙华明面上只带了缨绯一个侍女,既被支开,则是有心之人钻空子的好时机。
不多时,明月阁楼上人儿渐疏,妙华装作微有些犯急的模样,焦急地等着缨绯。
“县主大人,筵席将开,奴带大人下去吧。”一青衣婢女上前,敬重温声道。
妙华自她身侧看去,没有其服侍的主子:“谁家的婢子?”
“回大人,奴是内务府按份例新拨来乡君府的,近日刚当值。”青衣婢女自然回道。
“嗯,难怪瞧着面生,那就带路吧,延长了吉时可是本县主的不是了。”妙华收回审视,一副信任的样子,坦然道。
“是,大人。”
……
“回乡君……”
“嗯,干得不错,还不快去请城主大人。”清莲乡君难以按捺住看好戏的心思,敦促道。
“是,乡君。”
……
“将军,抓到了活口!不外……”
时闻正领着人守在乡君府的偏院,注意力尚在妙华这边,但仍是抽出分神道:“不外什么?”
“那人说现在就要面见将军,经军医检验,他已服下乌鸩丹,现下只有一刻不到可活。”
“……你们尽管用些法子拷问,若是实在嘴硬,那就而已,再抓即是。”时闻下令道,两年前……他不在,险些彻底失去妙华,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行缺席,否则,他真是不配了。
“是,将军。”下属不敢多言,领了命便要下去。
……
“回、回国师,殿下未如期前往。”
“呵,好啊,好得很!”绛沄忍住怒气,讥笑道,“既然如此,看来之前都太轻了,是时候搞些大行动了。”
……
“另有多久?”妙华如后知后觉般道,感受身子有些轻,脚底如踩在棉花上,发软得紧,意识也有些迷离……明明是清秋,却觉得有些热。
“大人,大人?您瞧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奴先扶您进偏房歇歇吧?”
妙华看着青衣婢女的身形,已有了重影,她现在整小我私家都是瘫软的,全靠硬撑着,她还等着幕后之人自投罗网,况且哥哥在,入个虎穴又有何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