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妙妍
第五十八篇
焦日的午后，山中的风停了，闷热异常。丁瑶在躺椅上扇着风，不知不觉便生了困倦之意。刚眯着，便泛起了一些嘈杂之声，让人心生急躁，正想着叫人平静，醒来却是在一处上世纪的屋子里。手边放着一份看了一半的《申报》，旁边的茶杯里泡着浓茶只剩冷冷的半杯茶水，也没人来收拾，也不知这看报之人去了哪。
门外是一阵猛烈地争吵声，哭声，工具摔碎的声音，夹杂着上下楼梯急促地脚步声，一会儿电话的铃铃声又响个不停，预计这个家乱套了。
丁瑶看着屋内的部署像是个富足人家，留声机旁放着一排唱片，房间的正面是一排书架，西式的书架竟多是些经史子集，偶尔夹着外洋的几本翻译小说；书架劈面是一排沙发。审察完书房，实在无趣才悻悻然去探究一下那些争吵的声响。
推开一双玻璃对开门是一条长走廊，楼梯上来的转角有个平台放着一台灼烁的骨董电话，许是在他们那个年代照旧时新的工具。突然这台骨董电话机又响了起来，走廊底端的房间走出一位穿着长衫的男子，踱步过来接电话拿起电话的手上戴着一枚玉扳指：“对，是这里……一大一小今夜就来。”
一位穿着青色旗袍配蓝色坎肩的女人哭着冲过来要夺电话，被男子一推挡就摔倒在地板上，拿着丝巾帕子掩面哭起来：“马生源，你真狠了心了……真要把我们母女两人扔到乡下去？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哭个不停，女子中等身材，一丝不苟发髻盘在脑后，一双凤眼哭的乌青。
“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我们马家是万万不会留你的。”这名叫马生源的男子话虽说的义正言辞，那手还伸将过来想扶起那名女子，可一下又立马撤回了，转身走开去了书房。
女人哭了一阵起身理了理旗袍，抹了泪，跟进书房就说道：“我十六岁就嫁给了你，跟你来到上海那么多年……你怎么不替我们母女想想，平日里你怎么宠她我都不管，可她要真生了个儿子，照样你照旧会把我送到乡下。”
“你真是糊涂！”男人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女人，“玉珍啊，我们这么多年伉俪。我真想不到，你会出这样的辣手。家里巨细事务，我都放给你做主，我虽宠着她，可这个家从来都是你做主。”
“哼，我做主。无非也是她搞不出正经事来，这些年我也受够你了。你有把我当你夫人看待吗？…….我看你就是抓着我的一点错处要把我送走，你美意满意足的跟她过下去？”女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倒真让男人脸上一阵尴尬。
“一点错处？这可是人命，你说的太轻巧了……你……”男人气的面红耳刺，想来女人说的也不无原理。
“我要是错了一分，这里的半分即是你逼我的。”有点本事的女人，但凡受了威胁都市还击。只是她高估了她自己在男人心里的份量，可就算是输，她也断不会受人摆布，去做个守祠堂的弃妇。连夜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带着女儿闹出走。
来接人的车到了，这女人竟然自有计划，说是靠自己留在上海。
“凭你一个女人，你要倔强到什么田地？”马生源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你为了女儿，别闹了。”
王玉珍冷冷地笑了，这个男人真是吃足了枕旁风，竟然教起她怎么管女儿来，停了手里的活认真的回他道：“我就是为了女儿，才非留上海不行！回了那乡下，以后嫁个乡下穷小子，便什么都毁了。”
马生源见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女人，今日耍起狠来一点也不输男人，气急松弛的说道：“你要留在上海，我一张票子都不会给你。”
“我倒是真去守了马家祠堂，你能给我几钱？你能给的脱手几多年？”女人把这眼前的男人看的透透的，“五年，十年，能给到我阿宝成年出嫁？”
“可你一个女人，什么都不会做，留在上海带着阿宝还不是要靠我？”马生源心里的盘算说出了口。
“哼，我就是做娼妇也不接您的单。”
午间正困的睁不开眼，却被人硬生生摇醒。半睁半掩地看到一张妖媚的脸，丁瑶继续装睡，女人俯身凑近来看，丁瑶猛地睁开双眼想吓她一吓，不想那女人一时吓得没站稳，丁瑶顺势把那女人往怀里一扯，满满抱个满怀。丁瑶也被自己的流氓行为吓了个半醒，又是一记巴掌，丁瑶的脸顿觉火辣辣的疼，这下全醒了过来：“我真不是故意的。”丁瑶懊恼这真是昏头了。
打完人的巫医妙妍女人，这会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道：“我是来问你，松白去哪里了？”
“你没见我刚睡着了。”
“那山鬼娘娘呢？”妙妍女人也觉得自己问的奇怪，有些欠美意思。想来也是适才乱了阵脚。
丁瑶领着巫医妙妍到书房，一进屋妙妍便拿起那一堆的粉色信，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沈一柔知道这里有问题，可不想妙妍开口说道：“妙手段，这剂量用的刚恰好。山鬼娘娘的孩子是被这些工具害了，这里浸泡了滑胎散，现在看这份量散的没几多了。”
丁瑶也知她心里怨愤，可照旧忍不住问道：“你可知这些信是谁寄来了吗？”沈一柔停了笔，抬头看丁瑶脸上那爪印着实不浅，可她心里依旧笑不出来，若换作平时她定然要取笑丁瑶。沈一柔小心把画拿离桌去晾干，收拾起桌上的丹青颜料。
“我做了一个梦，也许还真与这事有些许关联，但需与韩泰华证实一番。”丁瑶轻声说道。
沈一柔听了这话，只是停顿了一下回道：“不用了，都已往了。是与不是也不重要。”拿了笔去清洗，这几日韩泰华的电话她不想接，倒是有一晚跟聚宝盆通了一个长电话，期间再无外部的联络，若不是周末丁瑶来山上看她，真有一种独自老死山中的孤寂感。
巫医妙妍仔细问了诊，见沈一柔身体确实恢复的不错，这才放心，离去前又拿出一包工具，沈一柔也不问是什么，只觉得每每送来的干货吃食甚是清口好吃。沈一柔心存谢谢这巫医，可自己近来懒散不喜开口，便让丁瑶送送妙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