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何事长松修竹下

　　第五十七篇

　　“这些可都是人造就的礼节，现如今纵然废弃了，应该也无大碍。这世间所有的礼，都是为了活人设计的。哪怕是葬礼，也不外是活人的体面。”丁瑶说的并不错。

　　沈一柔看了一圈在座的众妖怪，年岁都在百年以上，自己反倒显得稚嫩：“人类无非就是生殖信仰（或者我们常说的宗族信仰）、要不就是鬼神信仰；而如今我们这里的人类陷入了混沌，神明陷入沉思。”

　　可山川命理、风水玄学，去掉玄而又玄的外衣，其基础是是城镇的面貌与生长更切合人类需求，与今人所研发的大数据有异曲同工之妙。

　　野兔突然开口道：“人是无耻的动物，他们把自己从自然中疏散出去；上古的时候他们从自然里选出一些妖怪来崇敬，借用妖怪的神力与我们做朋友，可厥后他们叛逆了我们把我们祛除出人类世界，现在又惧怕鬼魅；前几百年他们写尽妖怪的故事，对我们充满好奇与憧憬；现如今又不信这世界的妖怪，你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既可笑又可悲。以人的眼界来定世界究竟人太过渺小；妖可存千年，怪可活百年，人至多也是短短一百年。我们几多妖怪偷偷潜入你们人类中间，只为替你们服一些现世的问题……”

　　“小英，别那么激动。我们不能否认人类的缔造能力，甚至他们缔造了神。”松白见野兔小英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题便出来制止她：“我们下次再讨论古神与新神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居民外迁后，留下的问题。”

　　“山中要有拆迁？”沈一柔轻声问道，可额头手心开始微微提倡冷汗。

　　“回山鬼娘娘的话，这山中世世代代生在世居民，虽然零星成乡村，但也是有烟火气在，可我们听说山里人都要尽数搬离这里……”

　　“我确实有听说，有这样的政策。可现如今，还未有定数。”丁瑶对这些事自然有所耳闻。“你们不是说，妖怪要与人保持距离才好？村民们都搬走了，对你们不是更好？”

　　“要真是如此就好了，让村民搬走，他们就可以将那半座山卖出去做坟头山，这座主山连同这四周的湖，山边的溪涧要开发成景区……造这，造那的，搞一些人工造景来破坏山中之景。”

　　沈一柔开始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众妖开始觉察她的异样，平静地看着她。她本想说什么，可肚中开始绞痛难耐，丁瑶扶住她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已然回覆不出什么。

　　松白请来了山中的巫医妙妍女人替沈一柔诊治了一番。拿出几颗药丸，嘱托了松白如何送服便要走。丁瑶想着，沈一柔究竟是个女人，只留下松白与自己来照看有些不方便，便上前拉住她，不想那妖怪反手就一个巴掌打的丁瑶一时懵了头。松白见状也忙劝说：“山鬼娘娘，让我们照看实在诸多未便，万一要再易服服……”

　　这妙妍女人是只千年的妖精，据说侥幸从人类手中脱了险，心里依旧十万分的忌恨人类，时常游走人间若遇上意外事件，有人奄奄一息，她便跑上前去了结人的性命。松白等众妖都劝说无果。这些年死在她手中的性命几十，几百。

　　“要再血流不止，即是我医术不精。且不说，山鬼娘娘有山印护体，自愈能力已然凌驾我们。”妙妍打了人，又瞪了丁瑶一眼。这妖怪虽生的妖艳感人，可着实让丁瑶吃了一记苦头。心里想着：日后定要治治这小妖精

　　她今日能来救治沈一柔，可不是因为沈一柔是山鬼娘娘，全因沈一柔不是人类，是个介于人类与妖之间的怪。

　　沈一柔凌晨清醒过来，脸色依旧苍白。见屋里只留下丁瑶与松白，便问他们二人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松白凭据那妙妍女人的送服之法，吃了一颗药丸，便退出房外。

　　丁瑶不知如何开口，可做了那么多年朋友定然知道隐瞒不如坦坦白白见告她，陪她一起渡过这个劫难。

　　“你孩子…….没有了。”丁瑶说完仔细瞧着沈一柔的神情有些心疼的抚着她的后背。

　　“这几日我身体会有如此多异样…….”沈一柔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是我没有照顾好它。”

　　夏日的绿竹，密密地簇在一起，欲滴合翠；疏斜处有着平淡的幽寂，让人心生舒缓。

　　沈一柔最爱那非草非木之物，清晨漫步竹园，竹叶的细细清香，似有若无之味最是引人人深嗅，沈一柔停住望空徐徐道出一句：“削尽秾华似此君，碧栏银沼醉氤氲。”

　　便在书房中开了墨，简笔粗画写起竹来，纵横挥洒全靠成竹在胸，笔墨上放松许多，竹竿硬直又显放逸，竹叶用墨焦浓，繁叶交叠几多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