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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胭脂山

第四日

决战胭脂山 胡腾儿 17930 2021-01-04 11:01:21

  第十八章:救命之恩

  黑水河畔有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现初伏刚至,距小麦成熟仅有不足十日,套种的黄豆也才刚刚长起一尺多高,远处的路边,还长有三丈多高的白杨,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片葱翠,在向阳的沐浴下,俨然一片生机勃勃之象。

  咖都蓝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满身只穿着一件麻布內衫,且明显不是自己衣物,遂惊的一下弹坐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坯房,屋内的陈设极其简朴,一看便知,这屋的主人定是贫无立锥的普通农人。

  咖都蓝一脸茫然的端坐在土炕上,此时的土炕还散发着些许温热,加之他身上还盖有一床棉被,现在又是徒然一惊,额头上已渗出涔涔汗水。

  咖都蓝正欲起身,左臂突然传来隐隐阵痛,扭头一看,原来昨日被曹琼射伤的左臂,现已被剔除箭头,并进行了简朴的包扎处置惩罚,手法虽然粗拙,但幸亏血已经完全止住。

  咖都蓝的衣物已被洗净熨干,整齐叠放在他的枕边,而那张南城官市的施工详图,也平静的躺在衣物之上,此时的屋外没有任何消息,似是这里基础没人,岂论是谁救了自己,咖都蓝都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因为另有更重要的事正等着他去办。

  一刻后,咖都蓝业已收拾停当,本想给这家主人留下点什么,以示答谢,无奈身上空空如也,遂决定先行离去,日后再报。

  盘算主意后,咖都蓝正欲推门离去,忽听屋外一阵响动传来,一小我私家离屋子越行越近,咖都蓝机敏的摸过水瓢,紧紧握在手中,以示警戒。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老者鹤发童颜、神采奕奕,他一看到咖都蓝,便露出了一脸慈祥的笑容,徐徐从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咖都蓝手中接过水瓢,笑眯眯的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里水凉,别激坏了身子,伙房有热水,壮士稍事休息,我这就给你打热水去,你先洗漱洗漱。”

  很快,老者便从伙房端来一盆热水,简朴交接几句后就离开了,咖都蓝洗漱完毕,此时已感受饥肠咕咕,便来到院中想向老者离别。

  这个农家,屋虽不大,但院子还算宽敞,低矮的围墙外全是农田,四周并无其他人家,一条小路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半里开外的大道上。

  院内除了四五只老母鸡和一些少的可怜的五谷杂粮,再无他物,一套杨木钉成的破旧方桌和小凳,就摆放在院子中央,虽不精致,但很实用,想必应该出自老者之手。

  咖都蓝正欲离别,老者已端着碗碟出了伙房,纷歧会儿,一碗清香四溢的鸡汤和几张粗粮饼已被老者放到了院中的方桌上,咖都蓝知道,老者已经拿出了这个家中最好的工具,但咖都蓝没有客气,因为他知道,他的客气只会让老者越发惊骇。

  在边吃边聊中,咖都蓝基本上了解了这个普通家庭,老者名叫李二,世代都生活在黑水岸边,他的儿子原是一支西域商队的向导,于十年前遭遇强盗不幸身亡,儿媳厥后也随着别人跑了,只有两个孙子和他老两口相依为命,大孙子现正在酒泉从军,二孙子则于去年去了江都,开凿运河。

  李二是在昨日下午去田间劳作时发现的咖都蓝,其时咖都蓝正趴在黑水岸边,人事不省,他和老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搬运回家,李二帮咖都蓝擦干身子,并简朴处置惩罚了伤口,在为他换上干爽衣物后,还烧暖土炕来为咖都蓝御寒,而他老伴则帮咖都蓝洗洁净了所有衣物。

  今日一早,李二去了田间劳作,而他老伴则挑着刚刚采摘的新鲜蔬菜,去周边集市碰碰运气。

  “驾~驾~”

  正在二人相谈甚欢时,五名士兵骑着删丹骏马,卷携着滔滔烟尘,顺门前小道向这边极速驶来,咖都蓝机敏的站起,眼光扫视着院落中所有能够成为武器的工具,而李二则受惊的看着远处,不知发生了何事。

  五名士兵须臾便至,直接撞开了本就是个部署的院门,领头士兵的坐骑,甚至把鼻子都贴到了李二的脸上,“你是李二?!”士兵盯着老者厉声喝道。

  “草……草民……正是……”李二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腿脚发软,说话都开始有点结巴,满身一直在不停的微微哆嗦。

  “李二接工部文书!”

  一名身背令旗的军士报唱后,略顿了一下,但看到李二颤颤巍巍没有任何反映,也就顾不得诸多礼节,继续宣读道:“大业五年,四月初三,江都江南河在主渠开凿历程中,因巨石垮塌,共造成四十八人殉难,李二之孙李根在列,遵大业天子令,每人赐于五铢三千枚,以示抚恤,克日起由殉难者原籍各郡,拨军费代发,不得有误!”

  短短数语,已让李二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这对于谁来说,都绝对是一个五雷轰顶的坏消息,士兵们也顾不得许多,往李二怀里扔了三吊五铢,强行让他摁了个手印,便开始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不是说抚恤五铢三千枚吗?为何只有三十枚?”领头军士的马缰绳,被咖都蓝死死拽住了。

  “哪里来的胡夷,敢在这里多管闲事!”一条马鞭直愣愣的向咖都蓝面门抽来,咖都蓝微微一闪,一把将皮鞭拽在手里,只稍一用力,那名军士便已滚落在地,其他人见状,迅速翻身下马,纷纷拔出佩刀。

  “你是吐谷浑人!?”带头的军士恰似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厉声质问道。

  “是又如何!”咖都蓝绝不掩饰,鼻头微微一皱,眼神中满是挑衅。

  “头儿,听说昨天跑了一名吐浑鬼兵,甘州府衙正在四处追捕,说不定正是此人!”一名士兵低声向带头军士提醒道。

  “爷爷正是昨日逃脱的吐浑鬼兵,就你们几个小喽啰,能奈我何?!”咖都蓝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跳动,他已经做出了让这几名士兵走不出小院的决定。

  士兵们各个眼放精芒,这对他们来说,此时正是立功立业的好时机,只见五人迅速围成半圈,慢慢向咖都蓝这边靠了过来,咖都蓝的左脚也在地上轻轻一划,做出了进攻的回应,但他手里却没有任何武器。

  就在士兵们开始进攻之际,一股粉末突然扑面而来,这不外是咖都蓝刚刚在院子里顺手抓的两把黄土,黄土虽不致命,但却大大延误了战机,就在士兵们拼命揉着撒进砂子的眼睛时,咖都蓝迅速闪到一匹战马身后,使出满身力气将战马推翻在地,连带倒地的另有那五名士兵。

  在战马巨大身躯的攻击下,先后传来了几声骨头断裂的闷响,紧接着即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

  咖都蓝拍拍手,从地上捡起一把被士兵们抛弃的短刀,拽住那个带头军士的衣领,把他硬生生的拖到了方桌前,而这名士兵的左侧小腿,已经被战马压的明显变了形。

  “把那三千枚五铢交出来!”

  咖都蓝怒目圆睁,短刀刀刃已经贴到了士兵的脖颈上,士兵没有说话,而是痛苦的指了指自己的腰部,咖都蓝顺手摸去,果真在腰间摸出一个钱袋,不外里面只有十枚五铢。咖都蓝又在其他四人身上搜了一遍,总共加起来也不外五十多枚五铢,与文书中所说的三千枚相去甚远。

  “其他的钱在哪里?”咖都蓝一脸阴森。

  “没,没了,啊……”

  随着一声惨叫,咖都蓝把短刀插入了这名士兵早已变形的小腿上,而且还在不停的转动着刀把。

  “没,真没了,军费紧张,上,上面,只,只给了一,一百枚五铢……”士兵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还不等他说完,便已满头大汗的昏厥了已往。

  “壮士,算了,我老两口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况且人都没了,要钱另有啥用啊,只是可惜了我的孙儿,他才十八岁啊……”李二情绪稍有平复,便准备上前来劝阻咖都蓝,但试了频频,终究没有从地上站起。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大隋盛世?!简直可笑至极!”咖都蓝似乎没有听见李二的劝诫,一边咆哮,一边提起短刀,又奔向了躺在地上惨叫的另外四人,刚一靠近,便举起短刀,往一名士兵的心窝捅去。

  “壮士住手!你是做什么的,老朽管不着,但如果你杀了他们,我老两口在这地方,可就没法活了!”李二突然冲咖都蓝一声大吼,咖都蓝挥舞到半空中的短刀霎时停住,稍一犹豫后,短刀被咖都蓝丢在了地上。

  李二刚刚松了口气,又见咖都蓝徐徐蹲下,抱住一名士兵的脑袋轻轻一扭,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声,那名士兵的脖颈瞬中断裂,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听见,“留着他们,你们更没法活,恩人!放心吧,我会处置惩罚好这里的一切,从现在起,不管谁来盘问,你都咬死说没有见过他们,切记!”

  顷刻间,五名士兵便已全部殒命,咖都蓝也不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李二,自顾自的把五名士兵绑上了各自的战马,然后把那几十枚五铢,尽数放在了院中的方桌上,然后转身向李二深深膜拜下去。

  末了,咖都蓝端起方桌上剩余的半碗鸡汤,一饮而尽,然后牵着五匹战马出了门,一路朝黑水岸边走去。

  黑水水量虽然充沛,但整体水域却宽而浅,基础不适合行舟,故黑水中很少有商船和渔夫,加之黑水周边茂密的植被和农田,咖都蓝一行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待到达黑水岸边后,五名士兵的尸体,被咖都蓝悉数扔进了黑水之中,任其顺流直下,咖都蓝只留下一匹最健硕的战马,其余四匹则全部驱赶至四散而去了。

  “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咖都蓝面向不远处依稀可见的破旧小院,深深一拜,然后跨上战马,向西北偏向疾驰而去。

  而咖都蓝接下来要去的,即是河西第一大互市--骆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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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阴谋初现

  骆驼城距张掖郡城约有二百里,顺官道骑马,一个时辰便至,不外为了宁静起见,咖都蓝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顺着黑水直下,沿田间小路一路前行,一个时辰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三个时辰。

  正午的太阳就像一个大大的火球,沙漠上的砂砾似乎都要被它烤化,人们走在路上,脚底板都能感受到大地的温度。

  咖都蓝正站在一棵沙枣树下极目远眺,距他一里外已开始泛起大片绿洲,郁郁葱葱的景象与周边的沙漠荒原形成鲜明对比,绿洲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巨型城郭,连绵十数里一眼望不到头,咖都蓝知道,这座城郭即是骆驼城。

  骆驼城东靠山水河,西临摆浪河,整个城郭就建在两河相交的空地上,此二河均为黑水支流,充沛的水量养育了大片绿洲,不外绿洲之外,便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沙漠。

  咖都蓝犹豫片刻,终于策马前行,徐徐向门庭若市的官道靠去,因躲在周边大树下纳凉的行人不在少数,故咖都蓝并不惹人注意,很快,咖都蓝便追随着人流来到了骆驼城外。

  骆驼城坐北向南,呈长方形部署,城墙厚二丈高五丈,夯土版筑,远远望去巍然兀立,气势雄伟。整个城郭分内外两城,两城间以墙垣相隔,四角均有角墩,东、南、西垣正中各辟城门,且皆建有瓮城。

  因骆驼城远离张掖郡城,加之这里是河西地域的最大互市,各国商贾在此收支频繁,故城门口除了七八名岗哨,再无其他,咖都蓝追随着人群顺吊桥跨过宽约三丈的护城壕沟,很是顺利的从南门进了城。

  很显然,镇夷司的通缉令尚未到此。

  骆驼城原是北凉故都,古又称建康城,城内西南角建有一小城,俗称宫城,现已是骆驼城官暑及监市司所在地。外城垣东南角有烽燧两处,同时也是整个城郭的望楼,上常驻军士,用以视察整个城内安防,它与各坊间的望楼遥相呼应,组成了整个骆驼城的防卫体系。

  城内最北端则是骆驼城的内城,又俗称皇城,这里原是北凉国君的居所,现已被西域商贾购置,酿成了一座私宅,同时亦是西域商会所在地。

  在皇城与南门间,整个城郭的中轴线上,有一个宽约二里,长约四里的巨型街坊,这里即是骆驼城互市。

  因城内禁止骑行,故咖都蓝牵着马,夹杂在人流中徐徐前行,在快要进入互市时,他突然右转,闪进了东边的一条小巷之中。

  整个城郭,越靠近皇城就越富贵富庶,故南门四周大多是外来流民,有期待各大商贾征召的苦力,也有在骆驼城暂歇的胡商伙计,虽然另有那些好吃懒做的乞讨者。而咖都蓝步入的这条小巷,两侧均是各大商贾的货仓,除了几辆来来往往的马车,就是一些希望能找到活计的苦力,故街上并没有几多行人,与隔邻热闹的互市大街相比,这里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咖都蓝在小巷尽头停了下来,他面前是一面不算太高的围墙,围墙外则是高约五丈的骆驼城城墙,围墙与城墙间有一条宽约三丈的街道,此时的街道上正热闹特殊,咖都蓝站在马匹身后,机敏的向小巷内窥视片刻,然后径直来到了左边的一院货仓门前。

  “咚-咚-咚……”

  咖都蓝的敲门声时长时短,但显得很有节奏,十多个弹指后,门后传来了一个降低的声音:“大食国的地毯,昨日就已售罄。”

  “祁连山的白玉,同样价值千金。”咖都蓝压低声音赶忙回应道。

  “高山白玉,路途艰险。”

  “西海雄鹰,遨游天边。”

  “鬼侍?!”

  此时,从门缝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受惊的看着咖都蓝,但转瞬,此人便收起惊讶的心情,赶忙把咖都蓝拽了进去,而他自己,则在门口左顾右盼了十多个弹指,这才大摇大摆的牵马进了院门。

  咖都蓝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过这里,一进门便直奔院子东侧的堆栈而去,还不及进入堆栈,便急吼吼的开始用吐浑语嚷嚷了起来:“赛尔敦在哪?”

  “鬼侍?!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的分头行动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个满脸髯毛的壮汉,操着一口难懂的吐浑语,向咖都蓝冲了过来,这小我私家就是赛尔敦,他身后还随着十多名上身赤裸的精壮男子,各个手持短兵,同样疑惑的盯着咖都蓝。

  “我的人全死了!我对不起兄弟们啊!”咖都蓝的话还不及说完,情绪便已瓦解,整小我私家站在原地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全死了!?”赛尔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揪住咖都蓝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死了!全死了!”咖都蓝心情痛苦的望着赛尔敦,然后断断续续的讲述了自己和那十八名鬼兵被曹琼暗算的经过。

  “吐浑鬼兵,不惧生死!可这十九个弟兄就活了你一个?为什么!”赛尔敦揪着咖都蓝的衣领,整个脑袋都抵到了他的额头上,眼神中充满凶光。

  “鬼使变节了,我们被鬼使给出卖了!”咖都蓝也显得异常恼怒,冲着赛尔敦高声吼叫起来。

  “把他给我绑起来!”赛尔敦松开咖都蓝,向身后的十多名鬼兵招了招手,但各人均楞在原地,无动于衷。

  “看你们谁敢!我可是鬼侍!”咖都蓝乘势威慑着众人,鬼侍是鬼兵的直接统领,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自己属下给绑了。

  “他已经不是鬼侍了,他是叛徒!他是放弃兄弟的逃兵!难道你们也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冤魂吗!?”赛尔敦不及说完,便极速冲向了咖都蓝。

  顷刻间,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不外咖都蓝并没有主动还击,而是一边防御着赛尔敦的攻击,一边辩解道:“我不是叛徒!是鬼使变节,我们被出卖了……”

  咖都蓝还不及辩解清楚,便被冲上来的十多名鬼兵死死的摁在地上,赛尔敦从地上爬起,简朴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把揪住咖都蓝的头发,尽量让他的头颅上扬,因为他想看清楚咖都蓝的眼睛:“乱说!鬼使都是鬼王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有诈!”

  “可这个符三原本就是张掖郡城的官人,现在刚刚加入我们不久,他要是没问题,为何不亲自过来送信?赛尔敦,符三已经变节了,肯定是他出卖了我们,你这里现在也很危险,我觉得,我们得调整计划!”咖都蓝回覆的很是激动。

  “没有鬼王的指示,我们不能改变计划!”赛尔敦的态度很是坚决。

  “鬼王?哼!你觉得鬼王就没有问题吗?”咖都蓝冷冷一笑。

  “你敢质疑鬼王?!”赛尔敦发出了一声咆哮,因为鬼兵都是伏允可汗最忠诚的战士,而鬼王又是伏允可汗最好的安达,鬼王的权威不容挑战。

  “这个符三可是鬼王亲自召进来的,难道他不知道符三曾经在张掖郡城做官?若不是有鬼王的背书,我基础不会信任符三,也不行能着了他的道!”咖都蓝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鬼王不行能有问题,他是伏允可汗最好的安达,他会为我们带来无上荣耀!”赛尔敦却丝绝不质疑鬼王的权威。

  “岂论鬼王有没有问题,那个符三肯定是有问题的,为防万一,我们必须尽快调整计划,六月初十,杨广将穿越大斗拔谷西巡张掖,我们需要更大的荣耀……”

  “我们已经准备了一月有余,现在马上就要乐成了,你要我们改变计划!?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这些人都去送死!?我看你才是叛徒!”赛尔敦稍稍平息的恼怒再次被咖都蓝点燃。

  “我们的使命就是复仇,那为什么不能趁杨广西巡,轰轰烈烈的荣耀一回……”

  咖都蓝的话还没有说完,赛尔敦便把一粒核桃硬生生的拍到了他的口中,一根布条也瞬时从他口中勒过,然后在后脑勺紧紧绑牢,几个弹指间,只能发出闷哼的咖都蓝又被五花大绑,扔到了堆栈一角。

  赛尔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次来到咖都蓝面前,然后慢慢的抽出一把短刀,不停拍打着咖都蓝的脸庞,“不管符三有没有变节,你是这帮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你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就算杨广真的会西巡张掖,我们都应该遵照鬼王的指示行动,否则那和叛徒有什么区别?而且我相信,针对杨广西巡,鬼王肯定另有部署,你不能为了自己的荣耀,就把我们这些兄弟全部搭进去!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鬼侍了,等我制成磷火,再来和你算账。”

  赛尔敦边说边削去了咖都蓝的顶发,随即露出一块血肉模糊的头皮,这是每个鬼兵最羞耻的时刻,险些代表着,咖都蓝已经被逐出鬼兵团体,但咖都蓝口已被封,只能发出阵阵沉闷的嘶吼,以示反抗。

  赛尔敦不再搭理咖都蓝,任凭其瘫坐在地上不停嘶吼,在部署两人外出增强巡逻后,他收起短刀,径直来到了堆栈的另一头。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浅易作坊,中间位置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内则装满了黑乎乎的粘稠液体,玄色液体正不停的翻腾着气泡,随着气泡的破裂,不停从里面冒出缕缕青烟。

  铁锅下是一个炉灶,炉中的碳火在风箱的宣扬下窜出一尺多高的蓝色火苗,十多名鬼兵现均已就位,开始了刚刚未完的事情,有拉风箱的,有加木炭的,有搅动玄色液体的,另有摆弄种种武器的……

  一眼望去,这里似乎一个小型铁匠铺。

  “火候差不多了!”一位年长的鬼兵来到赛尔敦面前低声说道。

  “有掌握吗?”赛尔敦似乎有点紧张,右手紧紧抓住腰刀的刀把,手背上青筋暴突。

  “光之圣主定会保佑我们。”

  “开始吧!”

  这位年长的鬼兵,名叫刁寒,半月前,他带着鬼王的指示和一个神秘配方来此,责令咖都蓝分出一半人马,由赛尔敦率领,必须在半月之内制成磷火,现在半月已到,他们还没有乐成过一次,如果制作磷火失败,赛尔敦不知道碰面临鬼王什么样的处罚,所以显得有些紧张。

  据说磷火可以三天三夜不熄,直至它自己燃烧殆尽,岂论是谁,只要粘上磷火,甩不掉、扑不灭,只能被它活活烧死。

  刁寒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向大铁锅偏向不停的行礼作揖,口中也一直念念有词,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祭祀仪式。

  半刻之后,刁寒礼毕,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静静的看着刁寒,时间似乎在现在静止了一般。

  刁寒屏息凝神,突然从旁边的矮桌上抽出一把长刀,把泰半截刀刃都插到了大铁锅里,一个弹指后,长刀又从大铁锅中抽出,被刁寒扬在了空中,原本发着冷光的刀刃,现已变得黝黑锃亮。

  刁寒没有片刻犹豫,抓起矮桌上的一把白色粉末立时撒向刀刃,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几个鬼兵甚至发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叹息。

  刁寒向赛尔敦摇了摇头,意味着,这又是一场失败的试验,赛尔敦无奈的苦笑一声,正欲转身离去,随即他又突然转身,抽出腰刀向刁寒手里的长刀砍去,似乎在赛尔敦的眼里,所有的失败都是这把长刀的问题,他要使出满身力气,才足够泄愤。

  两刀相撞,瞬时发出阵阵火花,由于刁寒反映不及,长刀瞬时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抛物线,最终,长刀牢牢的插在了堆栈中央的土地上。

  “嘭~”

  随着一声闷响,长刀上瞬时燃起了一股青紫色的火焰,而且越燃越大,火焰横跨长刀足有三尺。

  “我们乐成了!”刁寒兴奋的叫了起来。

  赛尔敦突然膜拜下去,双手十指交织着放在额前,然后将整个身体慢慢的匍匐在地,在场的所有鬼兵也纷纷效仿,异口同声的呼道:“光之圣主,庇佑万灵!”

  不远处的咖都蓝也停止了嘶吼,艰难的向着长刀的偏向膜拜下去,眼中满是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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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四方馆内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张掖郡城迎来了它最繁忙的时刻。

  远道而来的商队需尽快置换通关文牒,无利不往的商贾想要结识更多的生意同伴,衣着褴褛的僧侣正在四处化缘果腹,妆扮另类的袄教徒纷纷沿街传教,就连倡条冶叶的粉黛美人业已出动,希望能在宵禁前,攀上一家上好的官客。

  曹琼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显得一点都不起眼,只是他那貌寝至极的面容,照旧会让迎面而来的路人刻意避让,宇文化及不声不响的跟在他的身侧,只不外,他早已脱去了金盔金甲,换上了一身暗红色常服,但腰间的佩剑依旧色泽醒目,一看便知,绝特殊物。

  昨夜的镇夷司彻夜不眠。

  司丞刘蹇之临危受命,不敢有丝毫懈怠,从宴会中一出来,便部署仵作对那十八名鬼兵的尸体进行了详细勘验,同时又组织曹琼、韩天虎及一干能吏,对案情重新进行了梳理,不外,经过一夜的努力,他们并没有获得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就连康吉都是查无此人,基础不在隋籍。

  虽然,各人也不是一无所获,康吉身上的一处特殊印记,引起了各人的注意,这可是张掖郡城四方馆杂役的固有标志,但现在,它却泛起在了一家商铺掌柜的身上。

  康吉是典型的中原人士,但在隋朝户籍中却查无此人,而他身上,却偏偏又有一处四方馆杂役的标志,这些人,说好听点是杂役,说的欠好听点,他们就是胡商们收购的奴隶,所以,一名四方馆奴隶缘何会有如此气派的商铺,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贩卖奴隶,一直都是西域胡商最重要的生意之一,而中原周边的草原部落,即是西域胡商贩卖奴隶的主要客户,只是,大业律法明令禁止此类交易,故在隋朝地域,这种人肉买卖,胡商们照旧很少触及,至少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进行。

  隋朝虽然禁止奴隶交易,但是并不限制胡商们使用奴隶,而这些奴隶,在胡商眼中的职位极其低贱,经常被他们欺凌,甚至辱杀。对于越来越频繁的奴隶被杀事件,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爽性宣布政令,非隋朝在籍人员,人身权益一律不受大业律法掩护。所以,岂论在胡商眼里,照旧在大隋朝廷,奴隶都是最低贱的下等人。

  而一个四方馆奴隶,居然能够拥有一间上好的香铺,岂论此人是否与鬼兵有关,都值得查上一查。

  四方馆是张掖郡城内最大的会馆,距甘州府衙仅一街之遥,熟悉它的人都知道,四方馆的着名,不仅仅因为它是一个集食、住、娱为一体的大酒楼,更多是因为这里汇聚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巨贾巨贾、豪士大才。虽然,这主要源于四方馆内别树一帜的设置,那即是每日未初,这里都市开始一场独具匠心的跨国商论。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中原陷入战乱,大批久居中原的世家大族,纷纷开始西迁至河西遁迹,眼看着大片领土被戎夷占领,东晋王朝又始终腐蚀不前,世家大族们久居他乡而不能归家,空有一腔热血而又无以报国,故有人在张掖郡城开设会馆,组织了一场又一场的实时政论,以搜集八方大才来此辩经论道,从而谋取经世救国之策,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为了周边各国寻求治国能吏的重要渠道。

  然而,几百年已往了,中原的统治者由匈奴酿成了羯族,由氐族过渡到了鲜卑,又由西魏生长到北周,直至隋朝一统天下,东晋的遗民们依旧没能跨过淮河一步,而起源于河西世家大族的政论,也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河西政权的更替徐徐淡漠了。

  直到隋初,才有西域胡商重启会馆,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独具匠心的商论之路。虽然,各人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听取他人的乐成之道,更多的,照旧想在这里寻找到中意的贸易同伴或生意合资人。

  曹琼抬头看了看四方馆的招牌,又看了看身边心情肃穆的宇文化及,然后坏笑道:“听说你是圣人的兄弟?”

  “不敢,只是有幸从小和圣人一起玩耍而已。”宇文化及警惕的看着曹琼,不知道他此问所谓何意。

  “那也差不多,也就是说,在这个张掖郡城,应该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吧?!”曹琼突然收起笑脸,冷漠的瞅着宇文化及。

  “你我都是军人,有话请直说,不用拿这些小伎俩来激我!”宇文化及常年混迹政界,一眼便看穿了曹琼的心思,故绝不保留的讲了出来。

  曹琼见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随即乐呵呵的挠挠头,郑重其事的指了指四方馆的大厅道:“敢不敢砸他的店!”

  “为何?”

  “只有这样,我们才气见到四方馆的掌柜,否则,我两在这里坐上一天都没用,怎么样?敢不敢?!”曹琼边说边把一粒小枣丢进嘴里,因为他的酒壶昨日被弩箭射穿,现在还没来得及重新购置,所以只能先用小枣解闷。

  宇文化及抬头看了一眼四方馆的招牌,略一犹豫,旋即又疾步步入了四方馆大门……

  曹琼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嚼着小枣,心情自得的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纷歧会儿,店内便传来了一阵打砸声和叫嚷声,直至生长成为猛烈的打架声。

  过了约有一刻,曹琼才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大摇大摆的进了四方馆,四方馆的大厅内早已一片狼藉,地上还躺有几名黑衣壮汉,正在不停呻吟,宇文化及则被十多名黑衣壮汉牢牢围在中央,只是各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放肆!”曹琼突然一声历吼,“这可是圣人亲卫军龙武左将军,你们有几个脑袋啊?!”

  宇文化及昨日穿着金盔金甲在张掖郡城内招摇过市,不少人依然影象犹新,经曹琼这一提点,众人这才名顿开,指着宇文化及开始品头论足,那十多名黑衣人听着众人的品论,徐徐开始变得心虚起来,警惕性也就放松了不少,宇文化及则没有丝毫懈怠,瞅准时机,瞬间出击,十多个弹指后,那十多名黑衣壮汉业已悉数倒地不起。

  曹琼绝不掩饰的向宇文化及树了一下大拇指,而宇文化及则权当没有看见,不停向四周品论的众人抱拳致意,环视一周后,宇文化及突然冲堂内厉声喝道:“有管事的没!”

  一位身着胡服的中年胖子立即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不停向宇文化及颔首哈腰,“不才是四方馆主事,不知龙武左将军驾到,实在是……”

  “空话少说,叫你们掌柜的马上来见!”

  宇文化及打断了献媚不止的四方馆主事,径直步入内堂,曹琼也绝不客气的跟了上去。

  四方馆主事向下人简朴交接几句,又赶忙追了上去,一路将二人引进了顶楼的豪华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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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章:新仇旧恨

  这间包房并不算大,但装修却极其奢华,它的正前方是完全敞开的,视野极好,可以看见整个四方馆的内景,此时的大厅内,刚刚那满地的狼藉,现在早已被收拾洁净,又恢复了它门庭若市的盛景。

  曹琼和宇文化及端坐在正位的太师椅上面无心情,他们背后则是一幅西域壁画“须摩提女因缘图”,画面中须摩提女登高楼、执香炉正在请佛到来,汉阙下则是曹琼和宇文化及两人肃然共坐,天衣无缝的与壁画融为一体。

  过不多时,一队婀娜的侍女,在几个弹指间便在桌上摆满了茶酒和食点,四方馆主事刚想要拉上正前方敞开的饰帘,但被宇文化及制止了。

  曹琼绝不客气的倒上一杯西域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咂吧着嘴巴,把杯子冲宇文化及扬了扬,希望他也能来上一杯,但宇文化及却露出了一丝略带讥笑的讥笑,恰似在说曹琼的体现毫无教养,但曹琼却权当没有看见,依旧我行我素,瞬间又是一杯下肚,还毫无忌惮的打了个响嗝:“我们看似琼浆玉液的工具,对你们这些官宦子弟来说,不外是粗糠酒糟而已。”

  “曹都蔚说笑了,四方馆这地方可没有粗糠酒糟,只是在下从小就被种种规则束缚,像曹都蔚这么豪爽的个性,我着实是学不来的!”宇文化及不再理会曹琼,自顾自的走向前,看着下面热闹特殊的大厅,显得若有所思。

  一刻后,一名身着汉服的中年胡人叩门而入,他先看了一眼正在不停豪饮的曹琼,然后把目光移到了站如劲松的宇文化及身上,随即在他侧前方站定,紧随着双手一叉,即是深深一揖,“不知龙武将军莅临,康大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镇夷司服务,与我龙武军无关,不必施礼!”宇文化及指了指身后还在不停豪饮的曹琼,曹琼赶忙立身端坐,用衣袖将嘴角的酒渍迅速拭干。

  四目相对,康大成满身一个激灵:“曹……曹都尉,你什么时候又......又官回复职了?”

  康大成是康老和的宗子,也就是被曹琼杀死的康子恒亲哥,因曹琼面相被毁,所以康大成一时没有认出,现在近距离攀谈,自是一眼便识出了曹琼,而曹琼永世为农的处罚众人皆知,故康大成看到曹琼办差,自是相当惊讶。

  “曹某并无官职,只是替镇夷司服务而已,这小我私家你可见过?”曹琼不想和康大成纠结成年往事,赶忙从身上拿出一张画像展开,递给了康大成。

  “甲丁?这是我的伙计,不外由于一些其他原因,他不在我这很长时间了,怎么?出什么事了吗?”康大成瞄了一眼画像,并没有伸手去接。

  “死了!”

  “死了?”康大成有些惊讶。

  “我想知道这个甲丁的一切!”

  “可以,朝廷服务,我们自当全力配合,只是我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想要从我这获得一样工具,你总得支付点什么吧?”康大成笃定的看着曹琼,眼神中满是冷漠。

  “你可知镇夷司在为谁服务?!”曹琼从康大成的眼神中嗅到了一丝不安,有了曾经的过节,接下来的事,自然是欠好办的。

  “这和我无关,那是你们大隋的事,我就说不认识此人,应该不违反《大业律》吧?况且,你们大隋也无权管我四方馆奴隶之事,我想曹都尉应该很是明白。”康大成一脸冷笑,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曹琼知道,这帮异国商贾金玉满堂,能有通天的本事,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牵动着大隋的经济命脉,如果不是什么惊天的大事,当地官府都市给予他们一定特权,今日不外是要确定一条不知是否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就算搬出圣人也没有任何意义,要害是曹琼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太多时间,遂开门见山道:“你想要什么?”

  康大成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曹都尉痛快!很简朴,我就想知道,一年多前是谁给你报的信,否则你不会来的那么快,杀得我弟弟措手不及。”

  曹琼听完康大成的要求,也随着大笑起来:“哈哈哈……亏你照旧个生意人,就为了一条对我来说还不知道是否有价值的线索,我就要出卖一个生死兄弟,真是可笑至极!”

  “嗯,似乎是有点不公正,不外,我可以加码!”

  康大成边说边往楼下的一个小戏台上一指,十多名舞姬正在台上演出康国伎,突然,一名身姿婀娜的五彩飞天徐徐从天而降,优雅的落在了一众舞姬之间,随着音乐,开始跳起了惊艳的胡旋舞,引来观众们一片欢呼,而此时的宇文化及,居然看着这个舞姬徐徐痴了。

  “米彩儿?!”

  曹琼看着徐徐而落的五彩飞天,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名从天而降的女子像极了他的亡妻米彩儿。

  “她叫米玥,是米彩儿的孪生妹妹,米彩儿一直在四处寻找她,我想曹都尉不会不知道吧?半月前,我从一名胡商手里买了她,原本想拿来给我弟弟献祭,可未曾想,她聪慧伶俐,又有一身惊艳的舞伎,所以在这里很受接待,就临时留了她一条性命,等哪天没有价值了,再杀不迟。”康大成看着心情痛苦的曹琼,越说越是自得。

  “她既然在这里如此受接待,我又何须打扰她呢。”曹琼看着米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一想到米彩儿的死,他更是没有勇气面对米玥。

  “难道你就不想给她自由?她可是米彩儿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

  “几多金币可以换她自由?”

  “你觉得我缺的是钱吗?我只要那小我私家的名字!”康大成说的很冷,冷到让曹琼的周身不由微微一颤。

  曹琼盯着米玥凝视半天,脸上的肌肉一直在微微跳动,对于一小我私家来说,做出选择的历程,永远是最痛苦的,虽然,曹琼也不例外。

  而康大成却似乎很享受这个历程,脸上一直挂着自得的笑容,最终,曹琼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和她谈谈。”

  康大成完全明白曹琼的担忧,他知道,曹琼必须确认米玥的真实身份,才会做出最终的选择。

  “跟我来!”康大成一招手,率先走出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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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章:孪生姐妹

  曹琼和宇文化及追随着康大成一路来到了四方馆后院,紧接着又转入一间地下石室,再经几个周转,一片空旷的地下城堡便泛起在了各人眼前。

  这里应该就是四方馆奴隶生活的地方,阴暗湿润而又异味弥漫。

  曹琼一路都深锁眉头,他并不了解康大成的真正用意,所以脑子一直在飞速运转,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而宇文化及则一路掩鼻而行,刻意躲避着这满地的泥泞,生怕弄脏了他的鞋服。

  当三人在一处大厅坐定后,他们的正劈面,早已整齐排列了三十多名黑衣壮汉,很显然,他们中的某人,就是康大成要曹琼指认的人。

  一刻后,米玥也疾步赶来,在距离康大成一丈外站定,然后双手一叉,身体向前微倾:“主人祥瑞!”

  “米彩儿是你什么人?”曹琼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米玥看到面相貌寝的曹琼,惊的连退数步,“请问你是......”

  “米彩儿到底是你什么人?”曹琼再一次追问道。

  “米彩儿是我孪生姐姐,几年前,我和姐姐随商队前来中原谋生,未曾想,半路遭遇劫匪,我和姐姐自此失散......你又是何人?”米玥说到一半,突觉没有须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便又打住反问道。

  “有作甚凭?”

  米玥被曹琼穷追猛打的架势吓蒙了,她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相貌寝的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幸亏康大成把米玥叫到一边,简朴给她介绍了曹琼与米彩儿的关系,以及曹琼今日来此的目的,米玥这才开始认真的审视起了眼前这位面目貌寝的男人。

  “自和姐姐失散后,我被土匪一路转卖到江都做了艺伎,后幸得阿爷赎身,我才脱离苦海,阿爷见我舞伎出众,便把我送去长安学艺。可是好景不长,阿爷因冒犯朝廷高官,被流放到了河西,后听说死在了这里,我上月学艺有成,师傅才告诉我真相,我就来到河西,希望能为阿爷守墓三年,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阿爷的墓。我因寻墓心切,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圈套,几经周转又被卖到了这里......”米玥边说边从腰间摸出一只白玉羌笛,曹琼也颤颤巍巍的拿出了他身上的那只白玉羌笛,两只羌笛的材质和巨细完全一样,只不外曹琼的这只从中间折断过。

  “是我没有掩护好彩儿,我活该!”曹琼看着两只羌笛,突然泪如雨下。

  “姐姐死了?她是怎么死的?”米玥的眼睛中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泪花。

  曹琼看了一眼康大成,知道他并没有把米彩儿的死亡真相告诉米玥,不外曹琼也不计划在这个场所重提此事,“此事说来话长,他日我们慢慢再叙,今天我先还你自由!”

  “不用,我在这过的挺好的,我了解他们,你付不起他们开出的价码。”米玥收起悲悼,淡淡的笑了笑,显得很是风轻云淡。

  “你是彩儿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这是在为她还愿,岂论支付多大价钱,都值得!”

  “我不外是一个猥贱的舞姬,有了自由又能如何?最终不照旧要回到这里,博各人一乐。”米玥无奈的笑了笑。

  “你可以去大兴城,去东都洛阳,为当今圣人献技,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引荐!”就在曹琼不知该如何回覆米玥时,宇文化及漫步来到了二人身边,望着米玥的眼神满是炽热。

  “你为何帮我?”米玥一看宇文化及,便知他来历特殊,但第一次晤面,便提出如此允许,照旧让她有点措手不及,而且宇文化及此时的眼神,让她极不舒服。

  “我只想要那条线索,因为这关系到朝廷的安危。”宇文化及自觉失态,赶忙移开目光,用一个龙武左将军该有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要的价钱是什么,但我真的不希望你为我支付,我在这里过的真的挺好!”米玥再一次劝诫着曹琼。

  曹琼的内心还在不停挣扎,一边是自己的生死兄弟,一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但岂论选择了谁,都足以让他痛恨半生。

  康大成看着犹豫不决的曹琼,笑眯眯的走过来,突然一把扯掉了米玥的外衫,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立时泛起出了一道道血印,似是皮鞭抽打所致,曹琼的眼前,立时浮现出了一年多前的那个雪夜,米彩儿的身上,也有着同样的血印。

  “怎么会这样?!”曹琼一把揪住康大成的衣领,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她是我的奴隶,我让她干什么都行,好比给某个王侯将相陪个酒、侍个寝,也是常有之事,如果不听话,虽然是要获得教训的。况且,说不定哪天,她就被拉去给我弟弟献祭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告诉她,米彩儿是怎么死的?”康大成用力掰开曹琼的双手,笑的一脸阴森,不远处的几名狼卫也瞬时围了上来。

  曹琼一把推开康大成,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气势汹汹的来到那三十多名黑衣壮汉的面前,静静环视一周后,突然开口吼道:“俗话说,兄弟如手足,今日失弟,如断吾手足,黑山兄弟,为了你嫂子,劳你先行一步,等哥哥了完这些琐事,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曹琼左手的小拇指已应声落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曹都尉,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兄弟,值了!黑山先行一步!”一名黑衣壮汉突然拔出短刀,刎颈而亡,人群中立时传来了些许骚乱。

  “哎呦……你看看,各人都慌成啥样了,看来曹都尉曾经在我这里安插了不少暗桩啊……嗐!算了,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都散了吧。”康大成懒洋洋的向众人摆了摆手,黑衣壮汉们开始依次退下,众人刚刚退出门外,便传来一阵闷响,紧接着即是重物陆续倒地的声音,和一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很显然,这些人全部都被连弩射杀了。

  “为何?!”曹琼冲康大成怒吼道。

  “你要的工具都在这里!”康大成并没有回覆曹琼的问题,而是从四方馆主事的手中接过一个信封,笑眯眯的递到了曹琼面前,不外被宇文化及率先拿走了。

  “为何?!”曹琼依旧不依不饶。

  “我早知道他们谁是暗桩,只不外,我更喜欢看你做出选择而已,哈哈哈……”

  康大成大笑着离开了大厅,四方馆主事则向曹琼三人发出了逐客令,同时也递上了米玥的卖身契,米玥接事后,看也不看的扔进了旁边的火盆,宇文化及很绅士的帮米玥披好外衫,率先向外走去。

  曹琼气愤的踢翻了旁边的桌椅,米玥疾步已往,温柔的握住曹琼的左手,默默用手帕给他包扎着断指。

  曹琼一时愣怔,怒气全消,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段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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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章:万寿寺内

  当曹琼三人从四方馆出来时,大厅内的跨国商论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曹琼早已卖了城中宅院,和米彩儿家居郡城之外,昨夜,他在韩天虎的家中迁就了一晚,现又多了一个米玥,这着实让曹琼为难,幸亏宇文化及常在政界混迹,察言观色能力极佳,不用曹琼开口,他便已派人在隋风客栈,租下了一间上等客房,解决了米玥的安身之处。

  曹琼本想推辞,但宇文化及以让曹琼花费更多精力来保圣人安危为由进行搪塞,着实让曹琼很难拒绝,况且,他也确实抽不出太多精力来照顾米玥。

  更重要的是,隋风客栈的正劈面,就是台甫鼎鼎的万寿寺,而镇夷司就设在万寿寺的木塔之中,曹琼抽闲照顾起米玥来极其方便。

  万寿寺位于甘州府衙西侧,始建于北周时期,隋开皇二年重建,据后世《重修万寿寺碑记》载,“释迦牟尼涅槃时,火葬三昧,得舍利子八万四千粒,阿育王造塔置瓶每粒各建一塔,甘州木塔其一也”。

  镇夷司府之所以选择此地,一是镇夷司为临时机构,一时之间确实无处安置,二则是希望通过佛祖的恩施,镇夷狄、护圣恭,讨一个好的彩头。

  木塔坐落在万寿寺后院,高九丈九尺,象征九重之意。

  塔体一、二层为四面四角,三层以上则为八面八角,从下向上逐层缩小,各层外檐呈阁楼式回廊,八方飞角皆有砖刻龙头,口含宝珠,下挂风铃,各层窗户雕花刻饰,门楣砖雕横额。

  木塔周边多为寺院藏经和僧侣起居之地,现因镇夷司入驻,后院已谢绝香客到访,为不影响万寿寺的正常营运,遂在万寿寺后院另辟一坊门,专供镇夷司吏员进出,木塔周边则部署卫兵扼守,象征性的把镇夷司府与僧侣起居之地离开开来。

  曹琼和宇文化及去往四方馆之前,镇夷司府还无处安置,现仅已往半日,在韩天虎有条不紊的指挥下,镇夷司府便已初具模样。

  河西的夏日,日照时间极长,现戌正虽过,太阳依旧高悬,六百声宵禁鼓已经过半,再过半个时辰,张掖郡城就要正式宵禁了,故路上行人急遽。

  自部署好米玥的住处,宇文化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两名龙武军来协助曹琼。曹琼跑前忙后,待部署好米玥的一切起居必须,还不及和她外交片刻,便直奔万寿寺而来,因为曹琼用生死兄弟的性命所置换来的消息,现还在宇文化及手里,他必须尽快知道,他支付如此大的价钱,到底换来了什么。

  木塔一层较为宽敞,是镇夷司府的事情大厅,十多名吏员正在自己的工位上紧张的整理着案牍,与此同时,另有大量案牍被兵士们源源不停的送来,在他们面前聚集如山,曹琼绕开极速进出的士兵,径直来到了木塔二层。

  木塔二层是一个环形走廊,走廊的中空约有一丈巨细,站在走廊边上可以俯瞰下层全景。

  木塔的最中央是一根巨型铁柱,铁柱上绘满了各式佛陀,由一层地底穿越各层中空直至塔顶,各层塔阁均有横杆与铁柱相连,据说只要转动中央铁柱,整个木塔都市随之转动。

  环形走廊西周是四间偏室,工具两间带门,东门额为“西天正觉”,西门额是“宝筏金绳”,南北两间则完全敞开,可以由假门来到外侧回廊。

  刘蹇之、宇文化及和韩天虎三人,正端坐在南边偏室的一张木质方桌前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曹琼还不及来到三人面前,便开始嚷嚷起来:“有何结果?”

  三人对视一眼,无人言语,曹琼顿觉气氛有异,便又追问了一遍。

  刘蹇之扬了扬手中的酒壶,乐呵呵的笑道:“曹都尉莫急,这是上好的大兴凤酒,先尝两口如何?”

  曹琼悻悻的接过酒壶饮了一口,然后继续追问道:“到底有何发现?”

  宇文化及把从四方馆带来的那个信封扬起,冲曹琼晃了晃,曹琼上前一步,夺过信封,才刚刚展开,脸色便瞬间变得铁青,因为纸条上只写了八个字:“骆驼西城,巷五东八。”

  “康大成你个王八蛋,竟敢乱来老子,老子杀了你!”曹琼一脸怒容,转身就往外冲。

  “放肆!你以为照旧一年前吗?你已经不是那个曹都尉了,再犯事可没人替你说情!”就在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紧接着,一位老者走了上来,他就是黄门侍郎裴矩,他身后则紧随着一名中年男子,此人即是郡守蔡墨。

  “裴侍郎!蔡郡守!”

  刘蹇之三人赶忙迎了上来,向裴矩和蔡墨各作一揖,裴矩略一摆手,径直来到了曹琼面前:“曾经的曹都尉心思缜密,为人仗义,如何现在却只知道打打杀杀,若是这样,你还不如找个风骚之地醉生梦死去了,何须要趟这摊浑水!”

  曹琼刚刚出卖了生死兄弟,心情本就极差,经裴矩如此一说,本想真的撂挑子走人,刘蹇之赶忙上前,轻轻扯了一下曹琼的衣袖,曹琼瞬时清醒,他知道,此时不是使气的时候,现已把生死兄弟的性命都搭进去了,若此时放弃,他曹琼良心何安?于是没有了刚刚的气势,但他照旧很不平气的说道:“可我今日亲眼看见,康大成一次性杀了三十多人,其中大部门都是我曾经安插的暗桩,大业律法难道是部署吗!?”

  “曹都尉所言句句属实。”宇文化及赶忙回复了看向自己的裴矩。

  “这么多暗桩被他们一次性铲除,我怀疑,这里有内奸!”曹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场没有一小我私家会怀疑曹琼的推断。

  裴矩闻言,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几下,他之所以把这个重任委托给没有任何官职的曹琼,很大一部门原因,即是此事事关社稷安危,他觉得身边的可信之人少少,现经曹琼如此一说,更是确定了他的担忧,他们最大的危机不在鬼兵,而在自己的内部!但裴矩始终没有说话,转身走向了木塔的外侧回廊,这里和万寿寺的围墙一般高,依稀能够看见墙外的情形。

  裴矩望着院内繁忙的吏员久久不语,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花白的鬓髯正在随风飘荡,这个孤寂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宁静而又苍凉,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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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章:最新线索

  约莫过了一刻,裴矩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康老和控制西域商贸长达十余年,在胡商中威望极高,我大隋想要重振丝路,不能少了他的支持,现如今,康老和势力越来越大,已经不把我大隋朝廷放在眼里,在他身边安插暗桩,实属迫不得已,但凭据我大隋通商执法,胡商之奴隶尽归胡商所有,他们拥有自主处置权,这些暗桩早已卖籍于康老和,故康老和可以自主处置他们,我大隋朝廷无权过问。”

  “难道就这样算了……”

  “这笔账,我会给他记着,这个仇,我早晚会报!但眼前最重要的事,照旧圣人西巡。”裴矩打断了心有不甘的曹琼,转身来到蔡墨面前:“连夜起草文书,务必在一日之内,将圣人西巡的消息传遍河西四郡,同时,广招西域胡商前来南城官市入驻经商,并责令周边各郡黎民提前准备盛装,务必在圣人西巡到此时,到达万邦来朝之象!”

  “期限若何?”

  “六月十一日,圣人定会莅临南城官市,届时将会在此召开万国盛会,而在六月初七日,我会主持召开南城官市的开市大典,权当为圣人西巡进行预演。所以在此之前,必须责令西域商会完成南城官市的入驻事宜,如有拖延,以忤逆罪论处!”裴矩一字一顿,说的很是威严。

  “除去明日的转达时间,现只剩下三日,时间怕是紧了些......”

  “照办就是!”

  裴矩威严的打断了蔡墨,蔡墨立时会意,裴矩这是在刻意为难西域商会,便赶忙叉手应诺。

  “万万不行,如此轰轰烈烈,圣人安危如何保障!”曹琼很不理解裴矩的做法,如此早的袒露圣人行踪,岂不是让那些居心不良之人,有了越发富足的准备时间。

  裴矩呵呵一笑,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我年初回东都述职时,圣人便向我透漏过西巡的意愿,但吐谷浑对河西始终如芒刺背,加之阻挡西巡者不在少数,故此次圣人只道御驾亲征,不言西巡之事。当圣人大胜吐谷浑的消息传来,我便知,圣人西巡河西已成定势,但不想会来的如此迅速,我今日已从河西四郡征调八千兵勇,开始在张掖郡城的周边布防,届时,圣人还会亲率三十万雄师莅临,就算是天神下凡,他也绝不行能靠近圣人一步。况且,鬼兵先于我们知道圣人的西巡细节,说明朝中大员已有不臣之人,圣人的一切行动,对鬼兵都不再是秘密,那我们何须还要再遮遮掩掩?”

  “这么说来,我们的事情会越发艰难!”曹琼顿觉压力倍增。

  “圣人做事向来张扬,能够得知圣人的下一步计划,其实并不难,但许多连我都还没有获取的消息,能够如此迅速的被吐浑鬼兵得知,圣人身边必有异心者,而这,才是最大的危险所在。我之所以将此重任委与曹都尉,即是因为你现已是局外之人,不会受种种盘根错节关系的影响,一切看的都比我们通透,保黎民安危非你莫属!”裴矩捋了捋髯毛,说的一脸肃穆。

  如此大的一顶帽子被裴矩扣下,一时让曹琼无话可说,但站在曹琼角度,人越多,他的事情越欠好做,遂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属下仍觉不妥,还请裴侍郎三思!”

  “圣人刚刚击溃吐谷浑,拓野数千里,我大隋现国力壮盛,马壮兵强,岂能在邻邦小国面前做缩头乌龟,让他们讥笑?此事不必再议,马上速办!”裴矩回覆的很是坚决,随即向蔡墨发出了指令,曹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宇文化及制止了。

  “属下马上照办!”蔡墨不敢有丝毫懈怠,只看了刘蹇之一眼,刘蹇之便已会意,立即向楼下高声喊到:“马主事,上来一下!”

  十多个弹指后,一个小眼睛的青年人迫切火燎的上了楼,手里还捏着一片土黄色的麻纸,此人名叫马木挲,是西域大食人,因影象力惊人,又写的一手好文章,故一直是刘蹇之的书佐,现镇夷司人手紧缺,刘蹇之便让他做了主事。

  马木挲似是视力不佳,基础没有看见裴矩和蔡墨,上楼后径直走向了刘蹇之,还不及走到刘蹇之身前,便把那片麻纸递了已往:“查到了!”

  刘蹇之尴尬的看了一眼裴矩,见裴矩并不介意,便接过那片麻纸,把马木挲拉到一边,详细交接起了圣人西巡通告文书的诸多书写细节,裴矩则主动向宇文化及了解着今日在四方馆的所见所闻。

  半柱香后,刘蹇之和马木挲已经讨论出了通告文书的初稿,马木挲在离开时,特意向裴矩和蔡墨作了一揖,众人都看着刘蹇之会意一笑。

  刘蹇之则顾不得许多,兴奋的把那片土黄色麻纸放到了众人面前,宇文化及主动拿起念了出来:“骆驼城西,巷五东八,意为骆驼城西侧,第五巷道东侧第八户,据查,该户户主名叫甲丁,原属隋籍,本名康士吉,曾在云中从军,三年前因违反军纪被戎边至此,不知为何,一年前突然卖身于四方馆,脱离了隋籍,现有家室,无子……”

  “我隋军将士,如何会成为鬼兵?”曹琼还不及听完,便打断了宇文化及。

  “明天走一遭不就知道了!”宇文化及冷笑一声,认为曹琼的问题很是幼稚,士叛乱节之事常有发生,基础没什么稀奇,便接着朗读道:“其妻张氏,史国人……”

  “报!”

  一声长长的报唱再次打断了宇文化及,一个弹指后,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从楼梯口冲了上来,径直来到韩天虎面前:“韩都尉,刚刚接到武侯急报,蓼泉守捉营在黑水岸边发现了五具士兵尸体,据勘验,死亡时间不凌驾六个时辰!”

  “什么?!”众人一起惊讶的站了起来,因为各人知道,在圣人西巡之际,接连发生不祥之事,这意味着什么。

  曹琼和韩天虎不等裴矩付托,便随着传令兵迅速离开了,临走之际,曹琼顺手夺走了宇文化及手中的麻纸及刘蹇之的酒壶。

  裴矩不愿在此多做停留,遂让宇文化及与蔡墨随同,一起前去贵寓一叙,配合商讨圣人西巡的诸多细节,并扬言有要事委托宇文化及主办。

  刘蹇之突然叫住准备离去的裴矩,再次确认道:“裴侍郎,那圣人西巡的通告文书?”

  “立即执行!”

  裴矩三人很快便就离去,只留下刘蹇之愣怔在原地若有所思,此时的夕阳,业已落入远处的祁连山中,眼前的万物似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看上去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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