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异世界研究

　　四季纪年1655年5月17日清晨，罗平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他睁开眼睛，从藏身的小巷子里走出来。

　　清晨的白色阳光，从鳞次栉比的衡宇后照射出是非纷歧的光路。

　　一晚上没睡好的罗平被这些光晃了眼睛，忍不住抬起胳膊挡在眼前，他的头稍稍侧到一边，余光注意到不少路人都在盯着他看，另有几个露出狐疑的神色，停下脚步来，用不怎么礼貌的目光肆无忌惮审察他。

　　路人对罗平行注目礼虽然不是因为他还在裸奔，昨天晚上跳车后不久，他就找到一条晾晒在屋外的灰色长裤。站在这条长裤前，罗平犹豫了很久，随后他借皎洁的月色和路灯的光，找到了屋子的铭牌。

　　414号。

　　偷走长裤后，罗平又走到街口，看到门路标识写着“猫头鹰街”。

　　他决定在异世界站稳脚跟后，第一时间回到猫头鹰街414号，加倍送还这条长裤的膏泽。

　　现在的罗平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劣质白衬衫，腿上套着一条有点肥硕的灰色裤子，因为习惯穿带有松紧的二十一世纪裤子，罗平惠顾得偷裤子，没把晾在另外一条杆子上的裤带顺走。当他发现无法让中腿始终保持平举状态以勾住松垮的裤子时，他已经离开猫头鹰街414号了，而且他也不想继续偷工具。

　　所以他把只剩下半截背带裤革新成不正经的腰带，缠在裤子上。肥大的裤子和圆头工装鞋的妆扮让罗平想起了卓别林。

　　周围行人的穿着妆扮各式各样，从得体的小西装，剪裁精良的风衣，到粗制滥造的马裤，脏兮兮的衬衫和吊死绳般粘乎乎的围巾，应有尽有，很容易就能从穿着角度将人分成三六九等。

　　罗平自然是流浪汉穷光蛋那个阶层的，他的穿衣气势派头，跟他同一阶层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不应该成为路人瞩目的焦点。

　　那么，是长相？

　　居住在这座陌生的古典都市的陌生人们，就像是国际化多数市的居民，黄、黑、白、红种种肤色应有尽有，高矮胖瘦种类繁多，鹰钩鼻、大方脸、屁股下巴、丹凤眼......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没有镜子看自己的长相，罗平依旧认为，他的新面孔也应该不是自己备受关注的原因——除非是因为太帅了。

　　衣服上的血迹？有点，但不明显。

　　另有什么？

　　被路人放肆的目光看得满身不自在的罗平退到路边，计划找个地方先怂一会儿看看情况，但路人不计划放过他。

　　一位穿着黄衬衣和褐色坎肩，长着络腮胡的中年人，用他褐色的眼睛盯着罗平看了很久后，下定决心所在了一下头，大跨步地朝罗平走来。

　　罗平察觉到来者不善，但显然转身就跑会引起更大的骚动，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契机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络腮胡子中年人停在距离罗平两米远的地方，再次用不礼貌的审视目光上下审察他一通，当他看到罗平不悦地皱起眉头，才连忙堆起假惺惺的笑脸打招呼：“早上好，先生！”

　　小偷？骗子？发传单？爱心捐赠？

　　罗平一边提起十二万分警惕，一边冷冰冰地回应：“早上好，请问有事吗？”

　　听到罗平的回覆，络腮胡子中年人脸上假惺惺的笑容立刻皱成一朵不悦的老菊花：“半月区口音？你是半月区人？”

　　天知道半月区是什么地方，罗平依旧保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嗯。”

　　“啧——浪费时间。”

　　络腮胡子中年人不满地啐了一口，转身离开。也就是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周围紧盯着罗平的目光纷纷消失，街道恢回复有的模样。

　　罗平佯装发怒，恶狠狠地瞪了那个络腮胡子一眼，冷哼一声也转身离开。一些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目光因为罗平理所虽然的举动，纷纷化作索然无味，再也没有人关注他。

　　罗平左摇右晃地融入人群之中，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心情，脑子却转得飞快。

　　“口音？他们排斥外地人？我说话的口音来自一个名叫“半月区”的地方，至少可以确定，我不会因为口音问题引人注意，但依旧需要警惕自己的行为举止，尽快融入这个世界。

　　那么，首先要搞清楚这里的基本风土人情，包罗地理位置、种族、金融系统、日常生活习惯、基本历史等等......”

　　穿越之前，罗平的挚友兼战友“滑稽”是个狂热的二次元宅男，与复仇计划总指挥“无名”臭味相投，总把例行作战聚会会议酿成二次元梗集散地，气得“车姬”用小扳手砸人。

　　罗平曾经数次被卷入到“无名”和“滑稽”热烈的研讨会中，“穿越题材故事中主角适应异世界速度的科学性及正确姿势”这个讨论题目，理所虽然地从影象里被提取出来。

　　只可惜，被迫卷入这场讨论的罗平，更多时候处于“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又在说什么？”“我这时候插话进去会不会被打？”的循环中。再加上时隔已久，他更记不清讨论的具体内容。

　　但光是讨论的主干思路，就已经让身处异世界的他倍感放心，至少找到了行动思路。

　　罗平往前走了没多久，找到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大树挺拔地耸立在一片呈“凹”字形的修建中，都市的建设者们将这片区域计划成一座小公园，部署下几把长椅，贩卖食物，鲜花的小贩鳞次栉比地在小公园的一侧，变着花样揽客。

　　不远处的铁艺拱门上，挂着木头标牌，上面写着“克莱因公园”。

　　罗平走进克莱因公园，晃晃悠悠地找到一把正对街道的长椅坐下，让自己融入走路走累了，坐下来休息的路人角色。

　　人类获取信息的百分之八三十来自视觉。

　　罗平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眼，看似假寐，实际上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尽可能地收集讯息。适才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没有这样做，是畏惧被当成贼眉鼠眼的小偷或者此外什么，再来一次排斥外地人的盘问。

　　“大致上可以认为这里的社会情况类似于十九世纪的欧洲。”

　　这座都市的修建，在罗平看来，可以看到巴洛克气势派头的影子，但也仅仅是影子而已。这些平均高度在四层左右的修建上，有些许的曲面和椭圆，以及不多的精细镌刻，缺乏巴洛克修建的自由旷达以及神秘，更多的是在向实用主义靠拢。有点像地球上那座距离罗平家不远，刚刚拆了重建，美名其曰向欧美靠拢的公办中学。

　　之所以想到这些，是因为罗平在几年前曾经为自己辛苦攒下首付的新房做过一系列装修计划，比力喜欢气派高格调的他，考虑过巴洛克装修气势派头。

　　不外那间屋子厥后酿成了复仇计划的启动资金。

　　“没有汽车之类的工具，也没有发现电力的存在——异世界的话，会不会泛起滑稽他们说魔法？也没看到类似的工具。呃，差池，可能没有魔法，但是有虫子。”

　　都市中的门路主要是石板路、碎石路、土路三种，石板路是人行道，碎石路是大路，土路则是小路，只存在于窄小的巷子里。

　　目光移到碎石路上，罗平看到了种种款式的马车——露天的双轮马车、关闭得严严实实的双轮马车，双轮马车又因为做工分成三六九等，乘坐在其中的人，自然也千差万别。

　　让罗平感兴趣的是另外一种交通工具——自行车。

　　异世界自行车的外观，已经进化到与地球现代的自行车没有太大区此外水平，这种逾越时空的相似性，不得不让罗平得出另一个料想——也许我不是唯一一个穿越者。

　　暂且压下心中巨大的疑惑，罗平继续视察周边情况。

　　这时，一位穿着米色裙子，或许六、七岁的小女孩，从站在树荫下的母亲身边离开。

　　小女孩三步一转头地往前走，宛若一只刚出壳的小鸟，气质出众的母亲将阳伞搭在肩头，微笑地勉励女儿继续向前。

　　这幅画面吸引了罗平的注意力。

　　小女孩深吸一口气，学着她印象中大人的模样，大跨步地走向门路旁的移动店肆，察觉到女孩到来的东家——一位穿着围裙的秃顶男人——停下手中的活，笑着迎接小女孩的到来。

　　小女孩站在店肆前犹豫不决，秃顶男人俯下身子对小女孩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定定神，从手包手翻出一张纸币，踮起脚尖递给东家。

　　东家收到这张纸币后，找给小女孩几张小一些的纸币以及几枚硬币，随后将聚集在店肆柜台上，一种用油纸包裹起来工具拿出两个来，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两个油纸包，用稍显鸠拙的行动行礼致谢后，转身举着她的战利品，蹦蹦跳跳地跑回到母亲身边，接受母亲的夸赞。

　　“存在利用钱币进行的交易行为，不知道这里的一般等价物是黄金照旧其他工具，或者说开辟出了一种新的经济模式？”

　　异世界的经济运动这个讨论，是罗平在“无名”和“滑稽”的中二病讨论会中难得的开题演讲。

　　作为没有受到太多亚文化影响的旁观者，罗平很容易就超脱了影戏小说动画等艺术作品的世界观，提出一个新的看法——真正的异世界依旧在进行由地球人的历史衍生出的经济运动吗？

　　穿越类题材的故事，绝大多数的经济行为都能看到地球的影子，很大一部门原因自然是这方面并非故事的主要着眼点，作者不会在这方面花心思去部署（除非这里面有猫腻），发挥拿来主义，照搬地球人类的金融看法即可。

　　但如果真的存在异世界，他们还会缔造出“钱”这种工具吗？

　　罗平的论点让两位中二病患者惊为天人，他们一致认为，罗平的思路一针见血地刺破了人们对异世界题材故事的固有看法——那些被地球重力束缚住的异世界，已经失去了作为异世界的新奇感，酿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地球。

　　就拿经济来说，真正的异世界经济运动可不是点到为止的皮毛，它至少要有着类似于《国富论》、《资本论》、《经济学原理》这样的恢弘巨著作为基石，像一只（或数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地球人没有见过的方式，影响着异世界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外从小女孩买工具的一系列运动来看，这个世界的经济行为与地球类似，对罗平来说，与其搞懂异世界经济学原理，他更体贴自己是否能够不留破绽地融入进去。

　　接下来——

　　罗平再次转动眼球，寻找可以进行情报分析的事物。

　　“咚——”

　　浑朴极重的钟声突然敲响，把罗平吓了一跳。

　　“咚——咚——”

　　罗平小小地叹了口气。

　　会发出这种声音，肯定是像大本钟那样的巨大钟表在整点报时吧？也就是说，异世界人也有类似于钟表的计时工具？

　　十三声钟响结束，默默数着钟声的罗平推测，十三声是否代表着现在是下午一点——换言之，异世界是用二十四小时计时法吗？

　　听到钟声的人们停下脚步，有的人顺着钟声响起的偏向看去，更多的人在左顾右盼，视察他周围那些与他同样行动的人。

　　一声雄浑壮阔的高音do，宛若晴天霹雳，在这异世界的都市上空炸响。

　　罗平再次瞪圆了双眼，这简朴而勾魂摄魄的高音do，勾起他影象中的一个小小片段。

　　紧随其后的，是响彻天空的大合唱：

　　“牢不行破的自由共和国联盟；

　　伟大的俄罗斯永远团结在一起！

　　万岁，由人民意志所建设的统一的，强大的苏维埃联盟！”

　　《牢不行破的联盟》，苏联国歌？

　　陷入到极端震惊的罗平全身绷紧，马上就要跳起来，双眼不仅仅是因为那段熟悉的曲调而瞪大，更是要添上难以言喻的惊慌与惊喜，鼻孔因为惊讶和兴奋要大大张开，嘴巴与喉咙要配合着发出名顿开的叹息。

　　这里有我的同胞！这里也有地球人！

　　但就在这时，罗平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剧痛如同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鼻梁骨上，把他想要站起来，想要高声召唤的激动全都砸回到长椅上。

　　剧痛转瞬即逝，依旧靠在长椅上的罗平因为剧痛而眯起的双眼满是疑惑。

　　是女神大人吗？罗平推测着，她在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