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城,议事厅。
大祭司约是忘了点起炉火。
议事厅内滴水成冰,而大祭司身着单衣,似乎完全不觉严寒,如常阅览案头简牍。
沈夜是流月城自古以来第一位与城主平起平坐的大祭司,自然事务繁忙。
而此时,沈夜却把所有事情推到了一边,果是因为那偃甲人“身死”之事吗?
与偃甲人模样一般无二的初七身着黑衣跪在台阶下不敢抬头。
老实说,那偃甲人身死,他心中近百年来第一次感应欢欣雀跃。
但下意识里,初七也有些担忧。
主动认错吗?那自己到底又错在哪里?
初七暗自臆测,但只要他不开口,谁也不知他的心事。
“那……偃甲谢衣……真的死了?”
果真,沈夜就是为此而感伤。
初七没有任何犹豫,回道:“不错,属下只是略微试探,那偃甲人便被风琊召出的魔影所杀,内里灵力全无、中枢尽毁,还请主人赐罪!”
他说的很是坦荡,内里却有些惊骇。
果见沈夜责备道:“你不应受风琊蛊惑,直接杀了他即是……”
初七故作镇定低头:“属下知罪!近日也未探明琼华派的态度!”
沈夜轻揉着鬓角有些头疼:“怀朔可曾议论过本座?”
初七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应道:“未曾,近日他泰半的时间都在讨好那位名为‘阿阮’的女人!”
不觉间,初七又告了怀朔一状,显然他对怀朔也没有什么好感。
沈夜继续头疼:“能够让昭明认主的人自然不简朴!”
在沈夜心里怀朔果真要正派得多。
又缄默沉静了半晌,沈夜却是未在追究偃甲人身死之事再次费心起了昭明。
“依你之见,他们还会去找‘剑光’吗?”
沈夜问话,初七快速作答:“自然会去,从极之渊!”
沈夜摇头:“去了太西岳,应不是为销魂草之事,但照这样闲逛下去他们究竟何年何月才气重铸神剑昭明?”
初七再次惊骇,却只规行矩步立在阶下。
沈夜“啪”一声摔了笔,皱眉道:“终是修为差了些,尴尬大用。”
转而他看向初七又道:“好生随着他们,若有须要,黑暗相助。”
初七道:“是,主人。”
厅中再次缄默沉静下去。
沈夜随手理了理那一大堆简牍,案上却越发乱了。
他忽而开口冲向初七:“多年以来,你险些从未离开过流月城。本座问你,在你看来,下界与流月城,你更想留在哪一处?”
初七不假思索:“属下只想追随主人。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沈夜微笑,目光却犹若叹息。
又过了片刻,他再次开口:“这世间其实很是公正,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任何一件事,都市有相应的价钱……对吗?”
初七一动不动,恰似偶人只道:“是的,主人。”
沈夜摇头叹息:“谢衣……偃甲……初七……我希望你们永远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忏悔……”
初七心下有所触动,却又不知如何回应。
却听沈夜继续叹息:“那么,我又该为了我所做的这一切,支付什么样的价钱?”
初七终于不再犹豫,却是由心而发道:“属下定会为主人分忧解难!”
沈夜微笑颔首:“到时一切前因结果我自会说予你听!”
……
太华观山道上。
大豹子小红驼着阿阮如兔子一般跳越前行。
金刚力士偃甲紧追其后,后面还拉着两个冰块结成的雪橇。
雪橇上,怀朔与慕容紫英俱有些狼狈。
这是太华观的土地,慕容紫英现下尚无主角光环只得落在乐无异等人身后。
再后面,黑衣杀手踏雪而行看似潇洒,内里却同样消耗不小。
颠簸数十次,怀朔淡定转头挖苦黑衣杀手以缓解自身的尴尬。
“喂,朋友,你敢报着名号吗?如果不敢……那你我的恩怨便在这太西岳上一笔勾消如何?”
怀朔语毕,阿阮却转头娇笑道:“怀朔,你是怕他以后还会追杀我们吗?横竖他又追不上!”
黑衣人缄默沉静不语,依旧发足狂奔。
怀朔见状微微不满:“各人都是出来混的,你真想追杀我们却不敢透露名号,这就有些太过了吧!”
黑衣人店里缄默沉静,却抬手一道剑气向怀朔刺来,随后再次被艮山壁障盖住了剑气也盖住了身形。
好气哦!
早已这仙术无穷无尽,黑衣人定然不会冒险追上山来。
亦是躲过了数十波的风、水、土三系术数,黑衣人暗自咬牙,须要这帮年轻人支付价钱!
想着,黑衣人玄色面巾下的双目微红。
沐风很快心生警兆:“良人,小心那人的秘术,我要使用传送阵之法了……”
怀朔看了看跑在最前面的阿阮,这个距离应该不会有差错,但照旧准备开口提醒一句。
然而不及他开口,沐风却再次道:“应该不用了,太华观中来人……似乎比黑衣人还要强些!”
沐风对怀朔使用的灵犀之法并不受语言、文字所束缚,再多的内容也是一念之间。
怀朔抬头,果见太华观中一道剑光径直而来。
“呵呵,血玲珑,你好大的胆子,当我太华观无人吗?”
风雪中,一声长啸由远及近不外转瞬。
“铮”的一声古剑长鸣。
黑衣人化为血雾却是凝而不散快速向山下飘去,却比几人的飞剑还要快上几分。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鬼祟?可与那血玲珑是一伙的?”
一名女道人手持长剑,飘飘然飞落,剑上血迹淋漓。
女道人鹤发童颜,姿容俊秀,美中不足的是,左脸斑斑伤痕,覆以铁面,显得狰狞可怕。
金刚力士一时收不住去势,拖着乐无异、闻人羽、慕容紫英、怀朔四人又前行了一段路程。
阿阮骑着小红主动退到边上看着金刚力士在雪地里犁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娇笑不已。
慕容紫英、怀朔二人的面色都不大好,他们堪堪稳住站起身来。
而那边,女道人仔细看了阿阮一眼已是收了所有的敌意。
此时向来刚复自用的怀朔却不作声了,慕容紫英只得上前道:“多谢仙人援救,我等上山只为探探友人!”
女道人早已还剑入鞘,她叹息道:“这血玲珑胆大包天而又行事坚决,哼!撞到我的手上,一两年内谅他不能兴风作浪。”
闻人羽见来人半边铁面,总觉眼熟,想了又想,突然大惊失色,忙上前行礼:“晚辈百草谷天罡闻人羽,见过南熏前辈!”
原来女道人正是太华师祖赤霞真人座下门生——南熏真人。
南熏真人仔细看了她一眼,越发放心了几分,只是问:“你们所访何人?”
“夏夷则。”
闻人羽一顿又道:“不,是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