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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故事之文明的细胞

第六章 小吃

小镇故事之文明的细胞 陶荃 2226 2020-12-14 20:25:48

  人气最旺的小吃紧挨菜市。

  离家20年,对小镇纪念最多的就是小吃,也是每次回老家的一点期待。小吃种类并不富厚,经典老三样是荞麦凉粉、面皮、油饼,最近几年泛起了烧烤、麻辣粉、粽子、甜醅、糕点等花样,但基础无法撼动老三样的职位。

  凉粉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有,但做法、用料、性状、口味都不尽相同,只是恰好重名。

  就拿用料来说,陕南用槟豆、四川用豌豆、西北用荞麦。纵然同用料的荞麦也有差异,陕北、山西用荞麦面,陇西北用荞麦碎,工艺也天上地下。

  小镇周围的凉粉用荞麦碎制作,据传来自西汉末年的地方军阀隗嚣,他在盘据陇西时期从皇宫带出,算是御膳,已有两千多年历史。虽然这样的传说差不多全国每道美食都有,谁让我们历史悠久呢。

  都市的每一天,陪同着熙熙攘攘的早餐苏醒,小镇的都市则在呱呱中醒来。呱呱是市民对荞麦凉粉最负盛名的一种服法起的诨名,它是都市早餐的绝对头牌。

  掰一块凉粉,手指稍微用力抓取,揉捏成不规则的小块,摊主的手法看似随意却别具匠心。掰碎的凉粉呈半透明的粉色,凹凸不平的肌理具有弹韧的肉感。浇上解腻的醋汁、醇滑的麻酱、旷达的油泼辣子,一碗三味合一的呱呱就可以开吃。一口气咥两碗,整天元气满满。

  凉粉另有一种常见服法,诨名叫捞捞。捞捞要用特制的花刀,在整盆的凉粉反面蘸水轻轻一旋,刮成细细的长条盘在碗里,看起来如果冻般晶莹剔透。浇上酱汁,挑起一筷子吸溜进去,那种爽滑、清凉、柔嫩的快感,是盛夏再也找不到的享受。

  然而荞麦凉粉的生产却相当艰辛耗时,前后差不多四五个小时才气出锅,还要经过彻夜的冷却才气到达最佳的食用效果。由于温差的存在,纵然同样长的时间,白昼冷却的凉粉口感一定没有彻夜冷却的劲道。

  为了方便彻夜冷却,一般下午开始生产。

  把脱壳碾成几瓣的荞麦碎倒入容器,加水搅拌,水量的尺度是搅拌到汁液缱绻,提起铲子能扯出丝,再浸泡一会儿,让荞麦碎充实吸水苏醒。醒发后的荞麦碎要投入石磨碾磨,磨成更细小的颗粒,尺度是两指揉搓时有稍微的粗拙感而不手疼。再加水稀释成粉浆,把粉浆倒入比豆乳过滤网细密几十倍的筛子,重复加水揉搓过滤,直至滤成浓稠丝滑的浆液,在锅里跟牛奶一样。

  浆液熬煮是最焦点的环节,柴火要疏散开,不能烧底焦糊。锅内始终搅拌,在不停的搅拌中浆液会逐渐糊化,搅拌到肉眼看不见淀粉疙瘩为止。此时的浆液已糊化成质地均匀的胶状,加盖严实的锅盖,灶膛灭掉明火,用炭火的余温让胶状继续呼吸。半小时后加把火升温,打开锅盖翻搅一次,让整锅的凉粉越发均匀绵密的呼吸,再闷半小时即可出锅。这时的凉粉含水量高达85%,用盆子分装冷却。

  分装时在锅底留一层凉粉,均匀涂抹在锅巴上,这是一锅凉粉的精华,诨名叫皮皮。水分的大量蒸发让皮皮泛起琥珀般的色泽,外表微焦,里面厚实有力,皮肉相连处形成海绵状的孔洞,焦香筋道。锅巴皮带有迷人的炙烤香,有犷悍的牙齿咀嚼感,一般只会在一碗呱呱中丢一两点锦上添花,掏钱多买老板都不愿给。

  小时候的每个周末都是令人期待的,母亲会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去赶集,母亲打醋、买菜和过日子的零碎,我们纯粹为了小吃。每人一碗2毛钱的凉粉或者面皮,母亲自己并不舍得,只在帮我们搅拌的时候尝一口。2毛钱就是两只铅笔。

  厥后母亲向常带我们吃凉粉的阿姨拜师学艺,也做起了凉粉生意,从1997~2013年,我从小学到大学结业事情。

  相比许多只在开集日营业的摊贩,母亲和另一家是每天都要出摊的,因为我们两家都要供养几个大学生,不辛苦挣不够日常开销。每天出摊意味着每天下午都要生产,父亲干农活也只是一会儿就得回家。熬夜是常事,在家上学的时候,经常8、9点才吃晚饭。

  爷爷分居的时候不喜欢父亲,什么家产都没分给怙恃。最艰难的岁月,怙恃通过凉粉小吃白手起家,撑住了全家的生活。既供几个孩子读完了高中和大学,还给盖起了一院漂亮的屋子,从心底我是很是谢谢小吃摊的。

  由于质量口碑好,家里的凉粉并不愁售卖,就是生产费时艰辛,尤其荞麦脱壳。在专业的脱壳设备发现前,荞麦碎才是凉粉生产中的重活,环节多,分量重,全都靠人工。每逢这样的时刻都是全家一起上,人少运转不开。

  父亲在开集日从粮市粜入荞麦,在院子或者屋顶晒干。周末开工时,母亲先用簸箕扇出荞麦中的灰尘、小枝叶,再灌入石磨上的容器,由父亲或其他人轮流推动磨盘一圈圈碾碎。我从磨台把碾下来的荞麦铲到另一处,先用粗筛子筛出荞麦壳,再用细筛子筛出荞麦面,两次分级后的荞麦碎倒成一堆。母亲用簸箕一下下簸出夹杂的荞麦壳、不丰满的荞麦碎,最后留下的丰满荞麦碎才是做凉粉的原料。每次一天,全家人都灰头土脸,而当我们休息的时候,母亲往往还要在院子簸荞麦碎。

  遇到宴席或者节日预定,纵然需要整夜加班生产,全家也是开心的。

  小时候的红白喜事,为了缩减成本往往会预定几百斤凉粉,在席面上顶一个凉菜。厥后生活好了,普遍觉得凉粉小气才撤下宴席,但是凉拌的凉粉往往是席面上第一个光盘的菜。至今当地人的一些聚会或者饮酒局面,如果有凉粉,很可能是唯一不中断往里续的菜,实在太下酒。

  一些人由于事情或者事业,需要和某些领导保持关系,送钱没那个胆,一般礼品人家不稀罕,此时,荞麦凉粉就很是给面子了。5斤一个的小圆盆,食品袋一装,整车拉走。敲开领导家的门,只要说声“小镇的荞麦凉粉”,那是来者不拒。几元,十几元的小吃谁都敢收,至少吃凉粉的人能想起送凉粉的人,这就够了。

  面皮就不说了,全国都有。这类食物各地都有自己的加工尺度、性状要求、口味特色和命名叫法,像凉皮、面皮、酿皮,从来没有也不行能告竣共识,为这个争论能打到头破血流,还谁也不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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