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兵（1）

　　光绪26年，公元1900年庚子国变。

　　清廷战败后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军，三四年间他就练出了六镇新军，陆建章为第四镇第七协统领。镇相当于师，协相当于旅，统领就是旅长。陆建章看中了手下的王老五骗子汉冯玉祥，做媒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

　　宣统2年，公元1910年，陆建章提拔冯玉祥为第二十镇第八十标第三营管带，驻守东北防务。标相当于团，营就是现在的营，管带就是营长。

　　同年，直隶顺天府19岁的韩复榘为了谋生到东北辽阳闯关东，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后设立的国都就是辽阳，不外当年的辽阳叫东京城，属于富贵的多数市。其时冯玉祥的营部在新民府招兵，韩复榘就吃军粮成为冯玉祥的兵。

　　也是这一年，直隶宣化县的一个小山村出生了一名男婴，他的父亲说不上兴奋，因为这已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生活依旧艰辛，连名字都懒得起，随口就叫了个“狗儿”。

　　韩复榘外表斯文，上过私塾，能写一手好字，颇受大老粗冯玉祥的喜爱。很快韩复榘就从大头兵提升为营部秘书，与冯玉祥在枪杆子中建设了笔杆子的友爱。

　　1911年武昌起义，京畿地域的革命党为了策动武昌发动滦州起义，结果被大清剿灭，大清再不行首都的治安照旧可以维持一下的。冯玉祥被免职核办，发配保定。领导没了秘书也就丢了饭碗，韩复榘揣着攒的点银元回了顺天府老家。

　　1914年，豫陕一带发作白朗农民起义，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里的白腿乌鸦兵就来自这支义军，小说里比土匪还土匪。陆建章把失业的侄女婿冯玉祥起复委用，封了旅长让去镇压农民军，其时袁世凯已经当上大总统，陆建章也调任总统府，这点权力照旧有的。韩复榘闻风便前去投奔老上级，今后多年一直追随跌跌撞撞的冯玉祥。

　　这一年狗儿四岁，他酿成了家里的第四个男孩，因为上面的一个哥哥夭折了。

　　1920年直皖战争后，冯玉祥率部入陕接任陕西督军，在苏联的支持下练的兵强马壮，统一了陕西军政。冯玉祥和苏联一直关系不错，每次打败仗被迫下野后都市去苏联遁迹。两次直奉战争后冯玉祥就晋升为陆军上将，不外北洋军阀时期有六十多位上将军，想当年刘备才只有关羽、张飞、黄忠、马超四位。

　　此时韩复榘已经当上了团长。

　　狗儿十岁了，他之后家里没再生孩子。年老二哥也已经成年，家里劳力变多了又没有天灾，狗儿有幸上了一年私塾，虽只一年但也识了几个字。

　　1924年，张学良以50万袁大头邀请冯玉祥出陕进京。

　　50万袁大头，在其时的BJ二环能买几套房？

　　五年前的1919年，鲁迅三兄弟在BJ西城八道湾胡同买了一处四合院，前后三进、二十多间房、一千多平面积，花了3500袁大头，那几年物价稳定。买完四合院鲁迅还交了173元房产中介费，办房产证的契税和印花税180元，自来水初装费115元，前后差不多4000元就在BJ买屋子置地安家了。4000元，看看现在，一个马桶都买不来。

　　这里面有500元是鲁迅向银行借的短期贷款，为期3个月，月息一分三厘。这都是鲁迅日记中自己写的。

　　其时鲁迅是北洋政府的佥事，就是处长，分管图书馆、博物馆、动物园等博物处，一个月人为三四百。小学课文中的“少年闰土”就是那段时间的事，鲁迅在BJ买完房后回绍兴老家，买掉祖宅带老妈和老婆进京。

　　到1924年，就是张学良掏50万的这一年，鲁迅和弟弟周作人交恶翻脸，搬出了八道湾胡同。鲁迅又在阜成门内西二条胡同买了一处破烂的四合院，比八道湾胡同小许多，只有八间房。买院子800元，修屋子200元。我们都知道这个四合院的墙外有两株枣树，就是鲁迅“秋夜”中“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有一株也是枣树。”的那两颗。

　　这处四合院就是现在的BJ鲁迅博物馆，事实上鲁迅在这里没住两年就去了厦门，博物馆主要是老婆朱安住，周老夫人在博物馆和八道湾胡同的二儿子家两头住。

　　那几年鲁迅兄弟闹家务，心里急躁。因为支持学生怼了上司教育总长章士钊，就是课文《纪念刘和珍君》的时代配景，最后把上司还怼到了法院，怼人鲁迅怕过谁！结果很惨烈，鲁迅被上司开除了。

　　丢了事情的鲁迅去厦门大学教书，结果没教完一个学期又冒犯了厦大的老师。老师们团体攻击鲁迅，说鲁迅学风欠好，他写的《中国小说史略》是抄袭日本的。鲁迅那受得了这个气，立马辞了事情去广州中山大学教书。

　　其时广州国民政府和北洋政府反面，怼过北洋的鲁迅按常理在广州应该得宠，结果照旧一个学期又告退了，因为政见差异。政见差异就要骂人，可骂人鲁迅输过谁。老师们骂不外鲁迅怎么办？诬蔑，诬蔑鲁迅和许广平搞师生恋。这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那个时候妾是正当的，但鲁迅把许广平当妻子，你就不能再骂人家是妾了，于是鲁迅又告退去了上海。

　　自从兄弟闹家务，当官被开除了，出书被说抄袭，教书被骂师生恋。那几年鲁迅的作品充满了哀怨，不外正是这种哀怨让鲁迅更容易感受到了社会厘革，时来运转，到上海鲁迅就成了一位文学大师。

　　至此周家一分为二，裂成上海和BJ两支。在上海鲁迅和许广平生下了周海婴，同在上海的三弟周建人又娶了老婆，都生了两个孩子。BJ的周家似乎成了怨妇收容所，周作人带着日本老婆、老婆的妹妹——她是三弟周建人的老婆、周老夫人、鲁迅的原配一起生活。上海BJ两地老死不相往来，鲁迅去世的消息都是许广平给周作人的邻居拍的电报，邻居才告诉的周老太太。

　　可见，家和才气万事兴，都好好过日子，少打骂。

　　扯远了，我们说的是50万袁大头。

　　50万在团长韩复榘的眼里是笔大钱，只能想一下，攻城头时冯玉祥会鼓舞士气，说第一个登上城门的人重赏1万袁大头，可这个1万谁也拿不到，因为谁都不认可第一个登上城门的人。14岁的狗儿对50万压根没有看法，家里三哥娶媳妇才花了不到20元，就这另有10元是借的。

　　在冯玉祥手里50万能干什么？能干翻一个总统，还能顺手搭上个天子。

　　收了钱的冯玉祥率军进京就发动兵谏，推翻了贿选总统曹锟，还顺手把蜗居在紫禁城的溥仪赶出了皇宫。冯玉祥收钱服务是张学良自己和众人说的，中间给他两拉皮条的是个美国牧师。

　　今后各方一致邀请孙中山北上主持大局，孙中山到任前由段祺瑞代为执政。段祺瑞一上台就委任冯玉祥为西北边防督办，此时的冯玉祥佣兵三四十万，江湖人称“西北军”，带兵的都是恒久追随他南征北战的悍将，像韩复榘、孙连仲、佟麟阁、石友三等，号称“十三太保”。

　　没多久冯玉祥整编自己的队伍为“国民军”，究竟西北军是民间说法，番号照旧响亮点比力好。韩复榘就任第1军第1师第1旅旅长，属于敢死队长。

　　1925年11月，国民军进攻天津，韩复榘率敢死队首先攻入，由此军功从旅长升为第1师师长，兼任天津警备司令。我刚事情的两年在天津，公司大楼劈面就是天津警备司令部，第一次看到门口的牌匾以为是博物馆，门都没进去就被武警叉出来了。

　　这一年狗儿15岁，和同村的马驹一起去天津混饭吃。其时天津在全国的职位和现在的上海差不多，甚至要更高一级，除了经济发达外，大量下野失势的军阀政要都蛰伏天津，另有许多文人艺术家。

　　好比溥仪离开BJ后就住在天津日租界的静园，那是北洋政府驻日公使陆宗舆的宅邸，一张门票20元就能旅行。在天津租借一带寓居过的另有曾国藩、李鸿章、袁世凯、张勋、顾维钧、冯国璋、段祺瑞、盛宣怀、张学良、梁启超、张爱玲、张伯驹、梅贻琦、张伯苓、李叔同（是我大学当年的老师，“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歌曲《送别》就是他创作的）、曹禺、穆旦、郭德纲（他还在世），就不多写了，有兴趣的可以去天津自己看。大学刚结业时我用三分之一的月薪在五大道旁租房住，平常跑步就围绕这些名人故宅，一口气能跑八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