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二三十人
隔了不到十日，外头便已乱成了一团。
官府也管不外来！
那一片本就是环山中的一块盆地，阵势平坦，随处都是村子。
官府能管得了城镇和官道，严格排查通行人辆。但管得了林间小道，打村里过的那些灾民吗？
不像山川地带，黎民若非万不得已，都不愿往山里去。
山里虫蛇猛兽多呀，便只能老老实实在道上走。
这平原地带，大路朝天，随便哪哪儿都能走！
横竖灾民是四处逃散，情况不外四五日便失了控制。
他们即是再想出去，也不能了！只能窝在山脚下，祈求没人往那边去。
果真一天夜里来了一波灾民。
幸亏他们提前部署了人巡夜，远远便望见了火炬过来。
也得亏他们这一片都是荒地，杂草半腰高，石块也不少，路欠好走。
否则，来人哪里会打着火炬叫他们瞧见？
巡夜的几人便敲了响锣大叫。
各家从睡梦中惊醒，立即裹了衣服，便拖着提前准备好的板车，一家老小往山里去了。
那些灾民在村子里没寻到吃的，便追着他们往山里去。
幸亏他们在此地已住了一个多月，对四周的山路熟悉得很。拐来拐去，倒没叫那些灾民找着。
越日一早，那些灾民便走了。
他们在山里又多等了半日，到下晌，确定无人了才出来。
出来后又回去收拢了些家当，隔天早上才出发，南下往西来。
坏就坏在，回去收了那些工具！
一群人走着走着，到了第四日，突然就有人发了热。
起初只以为是前儿躲山里着了凉，便没太在意。
又隔了四五日，那几人开始咳血。而且有更多的人也开始发烧了，他们才知道欠好了！
一时你骂我，我骂你，不知如何是好。
待冷静下来，一伙人一商议，只好抛下那些染疫了的亲人，留个把人照看他们，余下的人便继续往西来了。
说到这儿，那二十多人眼神怯怯地看村长这伙人一眼。
果真见他们不赞同的神色，一时也被激起了火气。
“他们都病成那样了，咱难道要陪着他们等死不成？
没等他们死，倒提前把咱们也给染上了，全都死个洁净？”
话是这个理，但细究起来，终究照旧太过无情。
他们晚了二十来日才出发，早十几日前官府那边便拿出了抗疫良药。
这么说来，中间也才恰恰二十日。若是一起儿往这边来，他们这伙人一到兰田，便能遇上官府施药。
且最初发病那几人，真正生长到咳血，也是出发后八九日了。
若得家人悉心照料，再弄些药材吊着性命，说不得能撑上十二三日，熬到药来。
不外他们那会并不知官府的部署，为自身考量，也欠好说什么对错。
便又问他们：“原先有三四百人呢！总不会那会就只你们这二十来人没发烧吧？”
“另有，你们留谁照看那些人呢？”
装作没听到前一个问题，直接回覆后面那个，小声嘀咕：
“自然有人舍不下，不愿走。
又不是咱逼他们的，自愿留下的便留下呗！”
村长也欠好责骂他们，
“那然后呢？咋就你们这几人啦？”
已是动了怒气，又回到先前的问题。
“咱们走的那些人也不洁净，再加上路上也不止咱们这些人，多的是其他灾民。
虽然大伙一再小心防范，也尽量与其他灾民避开，每日照旧会有人发烧。
走着走着，就只剩咱们这些了。”
听到这儿，村长这几家，立即便有人倒了下去。
先前听他们留下第一拨人，便已隐隐有了推测。只不确定，勉强还能稳住气息。
现在得了确切消息，哪里还受得了，马上气急攻心，往后倒去。
陈秀兰扶着她晕已往的老娘，心如刀割，却还要再问一句：
“秀梅呢？他们一家都没啦？”
早知会有这么一问，提前便过了好几遍的如何应答。
立马就你一句，我一嘴地，给凑齐了或许。
这回倒是答得顺溜。
“张家早做了准备，去山里的时候工具也比咱们带的多。再加上人家另有些余钱，”
说着还偷偷瞟了村长等人一眼。
“便看不上那些灾民碰过的工具，最开始一家人倒是全乎。”
又有人说：
“不外厥后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家大孙子和孙女突然开始发烧。
他们家人非说是普通伤寒，只肯扔下他家孙女，就仍带着那个大孙子。”
“亲爹亲娘你们都舍得下，却肯让他们带着那大孙子？”钟灵大舅陈明理问，语气里显而易见的不信和鄙夷。
也不知是对他们，照旧对张家。
钟灵嘎公一家听那张家竟然抛下亲孙女，更是对陈秀梅担忧不已。
那人却像没事儿一样，半点不介意陈明远的态度，摊开了说：
“是啊，咱们哪能乐意？
但那张家仗着你们的势，又是提醒又是威胁咱们。
说大伙往西来，定是要来投奔你们的。
所以咱欠好为难他家。便只嘱咐他们小心，也与他们离隔些。”
“咱们就不应看在村长您的面上顺着他们！”
先前说话的人出来接上，满脸悔不妥初，咬牙切齿模样。
“没过几天，他们家人就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见瞒不住，他们才老实交接。
原来路上翻了那些死人衣裳，摸了些铜板！”
“他们自己作死，可害惨咱们了！咱们没措施，才抛下他们家。”
一开始说得另有些忌惮，说到后面，越说越自然，越说越理直气壮！
咱们对你们亲戚照顾颇多，但他们不识好歹，没良心，怪不得咱！
隐隐还透露着，你们亲戚对不起咱，现在你们可得替他们赎罪的感受。
“后面咱就不知道了。他们家病来得那么凶，只怕是早没了。”
真假参半，才有人信！
这几家已乱成一锅粥，哀嚎痛哭。
事情倒了个个儿！
原先哭的人现在老老实实桌上坐着，看着这几家人哭成一团。
原先慰藉的人，现在悲恸得几欲昏死已往。
便只好暂且先停下，各家先扶着家里老人妇人回去歇着。
只留村长和几个年轻人，继续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