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灰空间内，雾霭迷蒙，玄气涌动，于这方不大不小的神异空间内漫无目的的流转凝散。
原本聚集如山的四万玄石早已不见踪影，空出接近五六米长宽的空地。
空地中央，一道身材匀称，削瘦却不显羸弱的少年身影正盘膝而坐。
一身朴素玄色劲装，双眸微阖，丹田处，一双白皙小手正保持着一个简练而又玄奥的手势，周身雾气弥漫萦绕，颇有股超凡脱俗的出尘气韵。
这俊逸如仙的少年并非旁人，正是不久前神念出窍的古晖。
正这时，少年微垂的长长睫毛忽的轻轻一颤，一对眼眸徐徐睁开。
秘法结束，神念回归。
双眼短暂失神，古晖茫然审察四周。识海内，黑金色神念迅速找回原本位置，一股股熟悉感纷涌而来。
影象，感知，对肢体的亲切融洽感险些同时涌上心头。
“呼……”
魂体合一，终于算是彻底清醒，真正回归现实，古晖不由得长长吐了一口气。
刚刚半梦半醒间，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身处一片难以言喻的虚无之地。
无法呼吸，无法召唤，五感尽失，对身体一切皆已失去掌控。只觉周遭一切，既真实，又虚幻，真假难辨。
此时彻底恢复，脚踩实地，恰似整颗心也随着落到了实处。
“这感受……实在神妙无比，诡异莫测！”
古晖上下审察眼前空间，心中好生感伤。
此时此地，应是回到半个时辰前，货真价实的真实世界了。
待他正欲起身，忽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瞳孔骤然收缩，龇牙咧嘴。
“嘶——痛痛痛痛痛！”
狠抽一口凉气，嘴里一声痛呼，古晖已疼得舌头都捋不直，往后仰倒在地。
只见他双手抱头，身体蜷缩一团，围着这块神灰空间满地抽搐打滚。
现在，脑子里一阵阵剧痛袭来，他只觉有无数把锋锐枪头在脑海之中搅动翻腾。
刺，挑，扫，劈，戳，钻……
直将他的小脑袋瓜子搅得天翻地覆，顶涨欲裂！
与寻常炼体打磨苦熬差异，那样的疼痛越疼越清醒，但，此番别样滋味，却痛自得识愈发模糊不清，欲仙欲死。
数息之间，古晖徐徐停止了扭动，竟是直接痛昏了已往。
意识彻底模糊前，他心中倒是有着一丝清明：
“修为所限…强行施展……后遗症——”
…
…
空间外，山野寂静，古木林立。
不知过了多久，神灰化成的小石子外不远处，一颗大树下，忽的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那二人又双叒来了！
不外这回，却是真来了……
只听略显凌乱的步子声中，还夹杂着两道隐约可闻的话语攀谈声：
“另有多远？”
“回帮主，近在眼前！”
“这句话，你路上已说过不下三次！”
“是大人没几步便要问上一问呐……”
“嗯？你又在教我做事？”
话音一顿，那人摸了摸脑袋，又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我为何要加个‘又’字？”
“到了到了，这回是真到了！”
“在哪？”
声音由远及近，转眼清晰可闻。
只见一高瘦一矮胖，两道黑衣人影从暗林之中蹿出，那矮胖子在前引路，数息间已停在了那颗大树下。
“帮主，就是这里了！”
……
片刻后。
只见那高瘦帮主再次大手一挥，仍是压着嗓子蹦出了一个字
“挖！”
眼见那矮胖喽啰朝着双手喷了两口唾沫，又合掌使劲搓了搓，提起身边的大铁锹就要一铲子下去。
突然间，毫无预兆的，异变陡生！
这二人忽觉脑袋猛然一沉，似乎头颅里骤然灌进一大锅汞水，几欲堵塞凝滞。思维停转，眼皮如铅。
二人使出全身气力打起精神，只欲看清究竟如何遭了暗算，但，直至最终彻底昏死已往，也未曾瞧见周遭丝毫异样。
目之所及，周遭百米，空无一人！
噗通！
二人不甘倒地，再起不能……
来自高维的轻轻一指，悄无声息，不露行迹间，低维生命便宛如草芥，砧板鱼肉，生杀予夺……
这好比身处三维空间之人，跟前展着一幅二维平面画卷。
岂论这画卷里，山川草木何其繁盛，日月星辰何其玄奥，天地乾坤何其众多，身处三维之人，只需撅起一根指头往上轻轻一点……
画纸破碎之处，即是日月山川，天地星辰，皆得化作虚无了无痕！只余一处通透破洞——
降维攻击，不外如是！
…
…
“咳咳咳……”
恰似弥留病中惊坐起，不知多久，古晖从昏厥中醒来，瞬间便直坐而起，一阵急促猛烈的咳嗽，直将他呛得彻底清醒。
噗！
转眼，一大团暗红液体从口中喷出，悬于神灰空间之中，徐徐汇聚成一滩深红血球。
一股浓浓血腥臭味弥散开来，却正是自古晖体内逼出的污垢杂质！
待吐出这口淤血，古晖不惊反喜，此时现在，他只觉满身半分不适也无。
先前脑海中的非人之痛再感受不到丝毫，相反，通体轻松舒爽，尤其脑中思维愈发清晰活跃，思绪凝聚专注。
似乎头顶烈日的三伏天里，给蒸腾浮躁的小脑袋当头浇下一盆寒潭幽泉之水，好不痛快！
某些一知半解，混沌迷蒙的高深玄奥，竟是在现在茅塞顿开，无师自通！
“一品低级巅峰？距离中级只一步之遥！”
感受到自身变化，古晖只想到唯一一种可能，连忙凝聚心神于神念之上……
果不其然，神念修为竟是有所精进！
本是才被九星衍天诀压制境界，打回原形重新重修的一品低级神念，经此异变，竟是向前迈出一大步，直逼一品中级！恰似中间便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般，一戳就破。
“是了是了……前次闭关炼化九绝圆牌之时，我也曾经历过此类非人之苦。”
古晖神色恍然，不外背后却又渗出一层冷汗，心底一阵后怕。
刚刚为见识九绝神威，掉臂经文所书警言，强行越阶施展秘法，结果这价钱实在有些恐怖。
试想，若是对敌之时，秘法因修为所限，未尽全功击杀敌人，尔后自己却就地昏厥半个时辰，届时恐怕……
古晖心底一阵发寒。
恐怕这双眼一闭，便再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念及于此，他那张俊美小脸马上又皱成一团，不禁一声苦叹，
九星衍天诀所载修行秘诀，他至今影象犹新：
七情六欲皆灵魂大补之物。然，天降大能于斯，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此诀以痛苦之触欲为增补，坚守终始，修行圆满，可行逆天之事！
“话虽有理，但，七情六欲十三种，为何偏偏选了个这劳什子痛之欲？！”
古晖实在想不明白。
有痛便有爽，有苦便有乐，怎的就不行爽一爽？
一边爽乐一边修为大增，问这世间能有几人不乐意？
不外他也只是随意发发牢骚，心中情绪不吐不快，并未真个如此魔怔。
一路上独自一人，也没个贴心的朋友可说些体己话儿，只看成自娱自乐而已。
千年阅历之中，但凡人杰人皇，绝世大能，无一不是历经孤苦磨难刚刚有所成就。
那快乐修行之法，他怎的看，都觉得是某些吸噬精元，修为暴增的歪门邪功。
…
收拾好情绪，理了理思绪，古晖扫了一眼悬停于空间的那团自灵魂与血肉之中排出的污垢杂质，意念微动。
只见神灰空间内，光线大作，眼前淤血瞬间剖析消散，化作虚无。
化神术，炼字诀，既可炼化吸收，亦可炼化剖析！
“算算时辰，外头那俩倒霉鬼想是已经到了吧？”
不再关注眼前，古晖将心思放到了外头。
现在他也明白过来，为何天衍秘法开启之时，神念见到的神灰石子儿仍待在原地，却不见这本尊的影儿。
原来竟是被这秘法后遗症痛昏了已往，还未曾清醒过来。
古晖眼神微微闪烁，若有所思。那便……出去瞅瞅罢！
他想再仔细瞧瞧那天谴。
那玩艺儿神秘而强大，其背后…似乎深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
陵光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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