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侍疾

　　重桐连忙拉起龙丕的手，“丕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先走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你放心。”

　　龙丕听重桐对自己软语温存，当下什么都允许下来了，“好，我以后不来了，照顾好自己。”

　　他又指了指孤竹煜，对重桐嘱咐，“那家伙可对你不坏美意，意图不轨，你可千万注意他，别被他的英俊和甜言蜜语给骗了。你想想他，除了皇太子妃，另有许多姬妾，又有哪一个是真心支付？”

　　龙丕不怕死地走到孤竹煜面前，“你自有你人间的妻子，你和她好好过日子吧。重桐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女，她不适合你的东宫，也不适合你未来的帝位，不要因为你多余的贪心，毁了她！”

　　孤竹煜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刚一使劲准备发作，旋即扯到了伤口，痛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拿眼珠子瞪着龙丕，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恨不得用眼神将龙丕片片凌迟。

　　“龙丕！”重桐高声呵叱道，“你能住口吗？！”

　　龙丕拉着重桐的手，“我龙丕可是一生一世一心人，我才是你的命定之人，你擦亮眼睛，别选错了，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丕哥，算我求你了，你快赶忙走吧，别说了。”

　　“好，我走，我走，我这就走。哎，有事一定记得叫我来。”说完，他终于不再烦琐，化成金光飞远了。

　　“殿下！重桐去后厨给殿下做点吃的去。”

　　重桐作势要起身，孤竹煜忙拉住她的手。

　　“不要！你陪着我就好，我不饿。”

　　重桐无奈，只得重又坐下。她注意到，经过了这次生死，孤竹煜在她面前竟然不自称“本太子如何如何了”。

　　这两人，干坐着许久，也不说话。

　　孤竹煜的一只手握着重桐的一只手，却未曾放下。

　　孤竹煜再一次救了自己，还差点命丧扶荔山。重桐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其实重桐……”

　　“殿下，我不得已才冒充失忆的。因为，我不是凡人。”

　　“这个，我早已经知道了。”孤竹煜苦笑一下。

　　你早就知道了，还冒充不知道。这个死孤竹煜，果真阴险狡诈又腹黑，每天使唤她，逗她玩呢。

　　孤竹煜深情地望着重桐，经过了一番生死，经过了一番舍弃性命的支付，他对重桐的心意，早已经在她面前，尽情宣露，袒露无遗。

　　他已经没有须要，藏匿自己的真心了。

　　自懂事起，他是孤竹国王朝的接班人，他太紧张了，从未松弛。做任何事情，他都是按部就班，审时度势，诸多考量。

　　他从未试过，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毫无预防，如此相信，如此敞开心扉，如此着迷其中。

　　他以往认为自己，今生不会有爱。他的位置，只允许他考量数不清的利益纠葛。他唯独无法有爱，唯独爱不起来。

　　但是，他却爱了。

　　他早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只想任性一回。今生，就任性这一回。

　　他想，好好珍惜。

　　既然，在黑黑暗，仍然躲不了那些明枪冷箭，何不正大灼烁地在一起。

　　“重桐，这一次，我又救了你一次。快说说，这一次，你要如何酬金我？”

　　孤竹煜该不会要求她以身相许吧？重桐心想，如今，孤竹煜为救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理应酬金与他，但是以身相许，却是万万不能的。

　　“除了以身相许，其他都可以。”重桐如是说。

　　孤竹煜脸上泛起一阵青白，他能感受获得，重桐的心里果真是如此想的。

　　倒不是因为他会读心术，而是，自从遇到重桐，他总有一种由来已久的熟悉感。他总能从重桐的脸上，读到她的心声，也同时读到自己的心声。

　　孤竹煜闪了一下眼睛，“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算难，可以说，极为容易。取消那个活该的三月之期！你允许我，留在东宫，陪着我，直到我老去、死去。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以身相许的。只要你自己不愿意，我永远不会违背你。你也不用时时陪着我，什么时候想回信南山了，你随时回去。我只想你能来去自由。我特别想你的时候，你能泛起在我身边，可以吗？你是仙女，你的寿命不行计量，我的寿命短暂，如光阴似箭。你能陪伴我渡过这短暂的一生吗？”

　　孤竹煜想把这人世间短暂的陪伴，延长千倍、万倍、数万倍。

　　“不行！我不允许！”

　　这是要她重桐，给你当一辈子丫鬟，给你使唤一辈子的节奏啊。

　　重桐此话一出，下一秒，孤竹煜苍白的嘴唇，已经欺了上来，直到她无法呼吸。

　　“快说，允许不允许，否则的话，本太子就要继续下一步了。”

　　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百分之一百的老实，老实地情不自禁地给他回应，老实到他忍不住进行下一步。

　　但是，他却一定要忍住，他要慢慢来，他不能跑的太快，要等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慢慢地追上自己

　　“我允许你！你快放开我！”

　　她懊恼地想要爆炸，自己的身心越来越不受大脑控制了，入了魔道一般，否则她身体的反映，绝对不会是此时这个活该的样子。

　　“乖！”

　　孤竹煜终于满意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放她逃走，又歪倒在床上，作出一副牵扯到伤口需要好好修养的疼痛模样，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重桐红红的脸蛋儿。

　　“现在，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了。我先睡一觉，一会儿你做好饭了叫醒我。”

　　“好的，殿下！”重桐羞得无地自容，得了令正好乘隙跑了。

　　“殿下！”

　　杨利幸亏寝殿外请示，“皇太子妃娘娘，领着众位贵妾在殿外求见，请求伺候殿下汤药，已经在雪地里站了多时了。”

　　“怎么不早点禀报？秋秋身怀六甲，岂能在雪地里耗着？”

　　“殿下和重桐女人在里面，属下哪敢打扰殿下的雅致。”

　　“不见。本太子谁都不见，叫太子妃娘娘领着她们赶忙回去吧，不要再来求见了。”

　　杨利好来传了孤竹煜的令，众姬妾旋即散去，只剩下吕秋秋还挺着徐徐隆起的肚子，在碧桃的搀扶下站在雪地里。

　　“娘娘，咱们回去吧，殿下是不会见我们的，当下咱们小心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碧桃你说，我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

　　吕秋秋万万想不到的是，堂堂无漏盟这样令十方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竟一ě手了，最后连杀手的尸体都找不到。

　　一想到她走后，皇太子寝殿又成了孤竹煜和那个贱婢的二人世界，她心里就难受地想要发狂。

　　两日之后，在重桐的悉心照料和陪伴下，再加上她的仙家独门秘制药方，孤竹煜先前铁杆狼牙箭的伤处，多数已经愈合。

　　“有个仙女在身边伺候，就是好啊！重桐，我越来越舍不得你了，这可要怎么办？”

　　孤竹煜躺在床上，这几日，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赖床中突然搂住守在他床边的重桐，将她精致的小蛮腰揽向自己。

　　“殿下，小心你的箭伤，别伤口又裂开了。”重桐惊慌着，由于担忧孤竹煜的箭伤，她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裂开我也不管，总归你是有仙家秘药的，我不管！就要抱着你！你看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拒绝我吗？”

　　然后是一阵雨点般猝不及防的热吻，只吻到重桐喘不外气，孤竹煜才满意地将她松开。

　　孤竹煜卧床两日，吕秋秋也在馨芳宫哭了整整两天。

　　吕秋秋多次求见，要求伺候孤竹煜汤药，都被孤竹煜的侍卫拦下，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

　　两日来，皇太子屏退了所有人，无论是哭哭啼啼前来问安的美貌姬妾，照旧想来东宫探病顺便投合的一众仕宦，统统闭门谢客，一概不见。

　　皇太子昼夜只要重桐待在身边。

　　据传，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握着这个小奴婢的手，才气睡着。

　　此事已经在孤竹城贵妇中传得沸沸扬扬，太子妃争宠，不敌一个暖被窝的家奴，吕秋秋沦为笑谈。

　　“娘娘，别哭了，你也不想小皇孙生下来是个小哭包吧，你可要为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计划呀。”碧桃随着啜泣道。

　　“孩子？这孩子，本宫现在都不想生下来了，他的到来也不知道是福照旧祸。”

　　“娘娘你可不要想不开啊，这个孩子，可是相爷经过了几多筹谋，我们支付了几多努力，千方百计才得来的呀，得之不易啊！既然孩子已经在娘娘的肚子里了，娘娘可一定要好好珍惜。这孩子，终归是孤竹国王朝的皇孙，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测，说不定，这孩子未来就是娘娘唯一的依靠啊。”

　　吕秋秋苦笑一番。

　　“是啊，这个孩子既然已经在她的肚子里，她是万万不行能舍得将他打掉的，总归是自己的骨血。可孤竹煜呢，她心心念念的孤竹煜呢？她总觉得，自从她怀上了这个孩子，她和孤竹煜的婚姻恰似也走到了尽头。他和孤竹煜的婚姻，好比原先是一棵病树，而现在已经成了一棵死树，再也没有发芽的可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她想要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更想要那惊鸿一瞥时念念不忘的初心。

　　这份不行能的想望，已经成了她的心刺，越长越长，刺破了她所有的快乐和旖旎。

　　也许，等有一天，她能痛下决心，把这根心刺彻底拔出来，她才气真的走出少女心性吧。

　　重桐用小碗盛好药汤，给孤竹煜端上来。

　　为了这些草药，差点害孤竹煜丢了性命，可得好好给他喝下去才是。

　　“殿下，这是重桐给殿下熬的补药，殿下快趁热喝了吧。”

　　“你先把药放在那里，去给我取点梧醉来。这几日重伤没敢喝酒，好不容易现在伤口痊愈了，我一定要多喝点补回来才是。”

　　“好的，殿下。”

　　重桐去取梧醉，孤竹煜照例偷偷地将那碗药，倒在了窗外。

　　“这碗药那可珍贵了，我为了你，差点丢了性命，不外也只能把你倒掉了。”孤竹煜边倒边叹气。

　　东宫金鳞卫的首领杨利好，急遽跑进寝殿。

　　“什么事啊？！本太子不是交接过了，没什么要紧的事，禁绝进来打扰吗？”

　　“殿下！孤竹帝陛下听说殿下康复了，请殿下马上入宫觐见。似乎是孤竹帝陛下要问雪滴花之事的核办进度。”

　　闻言，孤竹煜的眼神马上昏暗下来。

　　“好，本太子知道了。”

　　孤竹帝寝宫，元福殿。

　　“煜儿，那日孤在普慈寺说了气话，叫你找不到雪滴花的主人，就不要来见孤。你怎么就那么听话，真的不来见孤了。孤听说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就想见见你。怎么今日孤见你，照旧病恹恹的。”

　　“父皇，儿臣最怕惹怒父皇。父皇不要担忧，儿臣再休息几日便可。”

　　“嗯，那就好。一定要好好休息，孤的万年山河，还要传给你呢。”

　　万年山河？！

　　现在，孤竹煜再听到这几个字，再也没有往日的激动和憧憬了。

　　经过了这许多事，他总算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重桐的那份相知相许，恐怕再没有一件事能令他心动了。

　　“孤听说，你的东宫里有一个贴身侍女，被称为孤竹城第一丫鬟，姿容绝伦，会写诗，会酿酒，你呈给孤的梧醉，就是她酿的吧？你就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